午日渐央,精灵般的小花碟从午睡中醒来,它们慵懒拍翼,似是半梦半醒。树荫变单薄,斑驳的阳光穿过山神木的枝叶,准确的折射进孩童的瞳中,他灵活地将头一拧,躲开了阳光。
一旁的灰袍先生抬了抬他那白得反光似的手,也遮住一束日光。
“从古至今,'参政'都是一个很敏感的事,表达了一个人放弃原本的身份并成为某一方权利的一分子的过程。”
在古代,一个才高八斗的诗人,参政之后就成了政治家,他说的每一句话,尽管是些路人皆知的常理,也变得与他的策论挂钩;一个军功累累的将军,一旦参政,就会成为一方军侯,官为上柱国,爵为上执珪。
一个女人,一旦参政,她会变得尤为重要,她可以是母亲,是妻子,是姐妹或女儿......她们有着丰富复杂的情感关系,更善于运用他人的情感,更轻易的达到目的,获得更大的权利。当然,她的敌人也会更多。
“妇好,是先秦有记载以来唯一以独立身份参政的女性。”
“哦,这个女子...你前几天课堂上讲过,她是商朝武丁的妻子。你说在目前出土的甲骨卜辞中,可以确定的最早卜辞出自武丁时期,从此,中国的历史就进入了信史时代。”
妇好不仅是王妃,还与其他贵族一样,享有诸侯的地位,她拥有自己完全独立经营的封地邑和属下的田产,可以像其他地位独立的贵族一样向武丁王进贡,也可以以组织一次次在当时来看规模不小的战事。
“辛巳卜,贞,登妇好三千,登旅万,乎伐羌。”
意即商王占卜是否派遣妇好手下的3000,此外再征召10000名士兵去攻打强敌。
武丁执政时期发动了一系列对诸方国的征讨,包括对土方、羌方、巴方、夷方的几次较大规模的战争,在这些战争中,妇好是重要的将领,领导、组织并参加过征伐羌方、巴方、夷方的一系列战争。妇好之后,先秦再无女性带兵打仗的文字记录。
“当时的妇好还有一个要职,身为巫女,主持祭祀。”
商武丁卜辞记载,妇好的职责之一是主持祭祀。上古时期的人们,由于对自然界不解之谜的敬畏,往往要通过占卜和祭祀得到鬼神的福佑,“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因此主持祭祀的占据社会政治生活极其重要的地位,需由拥有重要政治地位的人物主持。妇好经常受命主持各类祭典,祭神、泉祭先祖甚至祭天。妻子、战神、巫女,妇好是个集多种身份于一身的女性。
“想不到你居然没在我的堂上睡过去,甚好!哈,哈哈...”先生自顾自的开心起来,笑得朗月清风。
“午饭去镇长大叔家讨了杯咖啡喝,那堂课就我一个醒着,其他同学都睡着了。”又被孩童白了一眼,先生有点失落的收了笑声。
“那你可还记得,我后来讲了什么?”
“我看是你自己不记得了吧...”孩童一脸冷淡。
“呃...怎么会...”先生四顾左右,又不甘的反击道:“那你说说看,什么是‘信史时代’?”
”'信史时代'是指有文字或出土文物记载着当时社会的情况的时代,在信史时代之前的,就是传疑时代,那时代还没有文字记载,很多历史内容只能靠先民们一代又一代的口耳相传,流传中加入很多神话内容,后人只能将信将疑了。“
“但是有了文字,历史得以记录,故事得以延续,未必就对女子更有利。”
《列女传·之卷七·孽嬖传》曰:“文姜***配鲁桓公,与俱归齐,齐襄淫通,俾厥彭生,摧干拉胸,维女为乱,卒成祸凶。”
文姜是齐国公主,美貌而极富文采,才华著称于当世,所以被称为“文”。鲁桓公三年文姜嫁到鲁国,后被立为夫人。在文姜出嫁第十五年时,随鲁桓公出访故国齐国时,鲁桓公客死齐国,史书上的文姜一直背负骂名,被认为是为了和自己的同父异母兄相爱而杀死丈夫。
中原社会经历了母系社会向父系社会的宗法制过渡的漫长时期,这段时期,女性的主导地位逐渐为男性取代,女性权力的日渐旁落,在政治上的权力也逐渐被以宗法制为核心建立起来的社会体制瓦解,并逐渐退出历史舞台。
只是,女性中总有的不逊色于男性的佼佼者,不甘居人檐下,在男权社会中左右逢源,运用她们独有的魅力,施展她们的政治抱负。先秦的女性由于还遗留着母系社会遗风,有才华和地位的女性依然雌居一方,对社会的发展施加影响。
“哲夫成城,哲妇倾城。”
而那些有才智、善言辞的女性,从来都被认为是危险,如果兼有一副美貌的好皮囊,那在史书中,往往是万劫不复的冤沉。
“夏亡以妹喜,商亡以妲己,周亡以褒姒。”
每一个朝代灭亡时,都把脏水泼到女子身上。所以清朝以后,干脆有明文规定,女子不得参政。他们认为女人在处理政治问题的时候,往往是趋向感情化的,立场善变的,甚至不随大流,而有独特的理由。
“莊公寤生,惊姜氏,故名曰寤生,遂惡之。爱共叔段,欲立之。”
武姜,春秋时期郑武公之夫人,大儿子郑庄公与小儿子共叔段的母亲。她以为私人理由从小偏爱共叔段而厌弃为王的庄公,想要废长立幼,最后由于参与共叔段的叛乱,被大儿子郑庄公流放。
用男性的思维去看,长子郑庄公才是正统,支持他与反对他都不应当基于原始的情绪理由。
“历史上,政治的舞台一直开放给男性,纵然历朝都有闪光的女子出现在舞台上。“先生轻叹一句。
宵花公主也是这样的一个女子。
楚王表面上疼爱这个女儿,她的灵力,才智,美貌甚至是艳名,全都是属于楚国的政治力量,她的父王绝不愿她成为别人的政治力量,父王宠她,却也忌惮她,所以将她留在楚宫中直到22岁,送走一个又一个姐妹,不愿意放宵花远嫁,明知他跟景平彼此倾情,楚王却从未许婚。景氏出武人,景平的父亲景翠已经掌管了他的军队,景平不能再得到他重要的女儿。长生岸的求婚书午夜一到,楚王只用了半天早朝,就已经作出了决定。
她当作是父王只是一时怒她,伤他的血脉嫡亲来完成赤巫魔阵,怒她民望太高,势力渐强,胡作非为,想要制衡于她。
而不是从来都没有真正的关心过她。
宵花公主因护国巫女的身份久涉朝政,她博学善卜,知天地,通鬼神,深得民望,除了不能上前线之外,其他能做的她都做了。但她像许多女性一样,所作所为基于一个简单的情绪理由——她希望得到父亲的爱,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父亲。
宵花认为父亲真正疼爱的只有姐姐喧犁,他会莫名的喜爱喧犁的性情,她几番逆他,他也会不计较得失,甚至愿意松手放她离开深宫,翱翔天地,她认为这才是最真实的父爱。
怀着这一点的不甘之情,她有如宵夜之花,匆匆一现,她试图力挽狂澜,却在历史的巨轮下如蝼蚁般不值一提,史书从未能为她添半点高墨,最后为求达到目的不惜牺牲,全无结果。
“宵花不过是可怜又无奈悔而终之人。”先生竟显得有几分怜惜,好像他真的认识她似的。
“父爱呐,我也不懂,“孩童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但你不是说,这个宵花公主是个厉害的巫女吗?还会打架,连人狼都能挡住,突然就变得不堪一击了?”
”赤巫之术旨在逆天道而为,必然给施法者带来强大的反噬,宵花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应该不止用了一次,但因为她之前一直佩带着师傅给她的泰魄耳坠,所以阻挡了一部分刹气,”先生看着孩童露出一点就通的表情,他尝试着把道理讲得更深入些:“以前在西方求学时,有个朋友告诉过我,东方的赤巫,和西方的黑魔法,虽根源不同,但原理是相似的。她说两者都像是源于一所黑暗的银行,里面存放着世世代代,日积月累的黑暗之物,使用者要借助它的力量,从里面取出东西出来,就必须要放一些东西抵押交换。而且…到最后,银行永远是赢家。”
“银行这么厉害吗?。”孩童笑了,像突然找到人生的目标,一握拳道:”等我日后长大,也要开一家大银行,你们都要向我借钱,我就是大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