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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小河边上

夕阳的余晖总是那么引人入胜,染红了半边天,既不会太热太刺眼,也没有过于朦胧过于单调。

在山径中奔行的这群人似乎没有兴致去观赏,又或许是早已看的倦了,只是一味的匆匆赶路,十多个人,中间还有一个穿白衣的少年,被蒙住了双眼,磕磕绊绊的在旁人的搀扶推搡下走着。

“三当家,这回丞相可被我们害惨了,估计吧,现在已经跟星家打起来了。待我们回到营寨就能开庆功宴了,大当家可能会说——咳咳,这一次,大家辛苦了,我们打了一场胜仗,来,都举杯,祝贺我们的功臣们!”一个小喽啰挥舞着手中的大刀,在前面疏通道路,一边喜不自胜地说着。

一干人等都“嘿嘿”笑了出来,紧张的氛围顿时松懈了许多。另一个守在人质身边的喽啰却鄙夷说道:“切,哪次立功大当家的有亏待我们,俺这次的功劳,怎么也该用大碗来敬我们酒啊!”

众人“哈哈”大笑,连声称是。

连一直不苟言笑的三当家也都扯起嘴角微微笑着,轻骂道:“你们少贫嘴,就你们那酒量用杯子都抬举了你们。都少说几句,营寨就在前面了,无论如何,天黑前必须赶回去。”

一干人等齐声回应,瞬间都有了干劲,推搡着少年赶路。

现场唯一高兴不起来的当然只有人质了,却也显得很配合,一直都跟紧了众人的节奏,虽然被蒙蔽了双眼,倒也没怎么经受磕绊,额头正中一个微小血色五星红的刺眼。

如此过了两个时辰,太阳已经有半张脸沉到了山的背面,金黄的光线穿过树梢洒在地上,煞是好看。只是,没有任何人有闲情欣赏这幕画面。所有的人都趴到了草丛中,屏住呼吸,紧张地看着一队千来人的士兵和一些看起来像是普通百姓的土匪隔着一条河对峙,场面静得悄然。

“交出我们少爷,其余可以既往不咎,想要拿我们少爷要挟得到什么好处那些都是妄想。”军队中,首领高高举起长枪,大声呐喊。

营寨门前聚集的数百匪人一阵喧哗,纷纷议论着,然后向两边让开了一条通道,一短发骑上白色的马匹,走到人们前方,大声回应:“这里没有你们的少爷,如果不相信,可以放你们过来搜寻,只是,不能人数过多,不准破坏我们的财产。”

“放下吊桥,我们自有分寸,如果确实不在这里,造成的损失我们愿意赔偿。”也许是因为对方出现了一个少年,而非凶神恶煞的头目,将领也改变了主意,语气缓和了下来。

躲在草丛后面的喽啰抓住了一根稻草,猛地一下就扯了下来,咬在口中,慌慌道:“是孤城少爷!他们怎么这么快,绕了那么多个弯,他们居然走到了我们的前面。”

三当家看看每个人,在那少爷身上流连,呢囔道:“会不会是丞相看穿了,还是说……”

吊桥刚刚放下,后头又尘土飞扬,瞬间又蜂拥了数千人上来,全部都是清一色武装,高举“星”字大旗,同样叫嚷着要放归他们的少爷。

到最后,却只有百来个人进入营寨,留下了方才的人,后来的数千人纷纷倒退,仅仅只是霎那功夫,来得匆忙,去得也迅速。

小小一个营寨,只有十来间房子露在外面,其余都躲在悬崖下,上面是凸出的岩石,下面却凹了进去,成为天然的雨篷。百来人进去转了一圈,四处顾盼搜索,遍及了每个角落。当然,他们再怎么认真仔细也不可能凭空搜出外面的人来。半个时辰后,他们空手回来复命。

首领犹疑着,回过头,再次点出了百来个人,让他们再搜一次。同样的,半个时辰后也都纷纷空手走了出来。

小喽啰吞下在口中咀嚼的野草,吁出口气,叹道:“终于要离开了,还好没什么发现。”

在他后面另一个喽啰敲了下他的后脑勺,说道:“星家少爷就在我们这里,他们能搜出什么来?”

前面的喽啰“嘿嘿”笑着,抚摸着被敲打的地方,说道:“我几天前换洗的衣服还在床上呢。”

其余都摇头,不经意间,却发现眼角余光下,有一个陌生物事,正好在夕阳映照下。——“三,三当家,大,大虫,还是两个!”

小喽啰拉扯着头领的衣角,瞬间白了脸色。

“都稳住,我们这边人多,大虫一时间不敢乱来。”三当家呵斥道,蹲下身,慢慢挪到了众人身前,横刀防备着。

星家的少爷笑了笑,在这时刻听起来是那么的刺耳和不协调,只听他说道:“你们最好能给我松绑,否则,你们都会被我拖累。”

在他旁边的喽啰抬起手便要打下去,却发现所有人都在怒视少年,和他,只好悻悻缩回手,征询头领的意思。

“你当我们傻子吧,给你松了绑,你还不是转身就跑,现在你们家的军队就在下面,你要跑,我们还真未必能拿你怎么样!”三当家注视着两头大虫,冷笑。

所有人都胆战心惊的时候,少年却站了起来,同样冷笑:“现在的情况,发展下去也不见得对你们很有利,除非你们也都做好了玉石俱焚的打算。”

三当家沉默了下去,别的小喽啰却叫嚣:“你是公子命,比我们都值钱,能拿你陪葬,我们也不亏了。”

其余纷纷表示赞同,毕竟都是亡命之徒,皆露出了一副仇富神态。

“松绑!”在大家都表示愤慨时,准备先解决了这个少爷时,三当家的话却压过了所有。

“三当家,这……”

“松绑!”头领再次命令,依然简洁,却很有效,再没有人说个不字。

少年揉捏着麻痹的双手,终于可以看到了外界的情景,扫视了下周遭环境,发现两只老虎在三丈外徘徊,既不敢轻易上前,也不愿意离去。这情景,与山寨门前的军队不谋而合。

少年在众人的瞩目下慢慢又蹲了下去,山下的军队确实可以帮他报仇,却都没办法阻止这些喽啰鱼死网破。

“星洛,现在我们已经被这两只老虎绑到一起,如果你不能想出一个解决的方法,我们恐怕都会成为食物。”三当家依然背对着他们,淡淡道。

少年嗤笑:“我们这边,不算你我,还有十四人,每七人解决一头老虎还不够?就算真不够吧,与我何干,救了你们,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像那将军所言,纵使留着你,从你爹那里换来了好处,我们也没有这个命去享受,倒不如,我们协商一下,事后,还是各走各路。”三当家说的很认真,一点不像是倚仗人多将大虫围杀的模样。

星洛怔了一下,忽然明了,笑道:“原来你们在意的不是前面的两只老虎,而是山下那些。如果是这样,你们大可放心,至少在他们离开前,我也不敢轻举妄动。”

三当家点点头,随即问道:“他们离开之后呢,作为一个军队首领,将人员损失降到最低,也是你的专长来吧?”

星洛冷笑,总感觉这人过于得寸进尺,然,他却点头了,连提出要求的三当家都回过头来,惊愣莫名。

更令人无奈的是,大虫先军队离去了,留下一堆所谓食物乱撒了一地。

又静候了一会,军队掀起尘烟,迅速消失在人们视线中。

一个小喽啰登时蹦了起来,雀跃道:“可以回去了,我们安全了!”

“噤声!”三当家趴在地上听了一会,确定军队已经远去,方始站起来,说道:“现在还不能回去,看那些人的态度似乎已经认定了他们少爷就在我们手中,如果现在冒然回去,万一他们又中途折回抓个现成,那就百口莫辩了。”

星洛连连点头,深表赞同:“嗯嗯,要把白的描成黑的确实不容易,因为这个小时候没少挨训。”

三当家抬起手,伸到后脑勺时猛然醒悟又放了下来,淡淡说道:“我们并非要否认这事实,而是,绑架你,为的就是要嫁祸丞相,从来没有奢望从你身上得到其他好处的打算。所以,要放你,可以,但是,必须要亲眼看着丞相在这场事端中遭受打击,然后我们会在大家都松懈下去之后放任你离开。绝对不能现在就能让你走,否则,我们整个山寨都要灭亡。”

少年依然冷笑,冷俊的脸上尽是鄙夷,根本就不相信那些鬼话连篇。

三当家视而不见,吩咐众下属:“都起来,往森林深处走,如果到凌晨还没有动静我们就回山寨,如果他们折返,估摸着就需要呆上三两天了!”

星洛“哼”了一声,竟然最先站了起来,等待别人带路。

“那个,三当家!”一个小喽啰依然蹲在地上,怯生生学问:“前方可就是阎王殿了,太阳下山之后……”

“不碍事,我们怕,那些军人比我们更怕,这一带,我们比谁都熟悉,这是优势,何况我们也没必要深入,在边缘徘徊就行。”三当家说着走在了前头,这下没谁敢有意见了。

反倒是星洛看不过去,淡淡道:“其实也没必要那么多人进去送死啊,你们的山寨就在下面了,反正只要我不在,他们也不知道就是你们做的勾当。”

“对啊!”许多人都反应过来,一齐看向头领,都期盼着自己是可以率先离开的人选。

然,三当家却摇头说道:“不行,谁都不能回去,先不说多一个人多一分力量,我们也无法确定营寨前是否有人监视,如果引起他们的怀疑,谁都活不下去。”

所有人都不再说话了,连星洛都保持了沉默,也没有谁再提议要重新把他绑缚起来,毕竟,以后如果放了他,那就是他们任何一个都惹不起的大少了。

夜幕降临,又褪去了,一切似乎都很正常,除了马路上来来往往的骑兵,及各村各镇里喧嚣的吆喝喻示着有什么已经发生了。百姓只是怔怔地看着,莫名地站在一边,却不知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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