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忍无可忍 (2)
笔是百炼金钢所打造,粗如鸭卵,沉重逾常,宝刃难伤,阳光下,笔身焕发着可怖的青 蓝色奇光,一看便知淬有奇毒。
安平视若未见,剑隐肘后从容举步,直向生死判走去,暗中已运起先天真气护身,全神戒备。
生死判挡在路中,不住狞笑。
一个要走,一个挡路,势必一拼。
夭长羽士和二十余名高手,纷纷布阵形成合围。
近了,从三丈拉近至一丈了。安平步履从容,一步一落实,勇往直前。
生死判徐徐立下门户,缓缓引笔。
八尺,六尺……短兵刃该是出招的最佳时机了。
安平不动声色,仍向前踏出一步。
生死判心中懔然,被安平沉静肃穆的神色所惊,心中一动,立刻抢制机先动手进袭,乘安乎脚未实地的刹那间,笔动风雷俱发,幻化三道淡影,闪电似的突然进攻。
“铮铮铮铮……”兵刃交击声震耳欲聋,人影像幽灵般连连闪动。
短兵相搏,极为凶险,出招拆招全在神意驭刃,谁慢谁倒霉。两人棋逢敌手,在丈余圆径内急剧地盘旋进退,脚下似乎不沾地,人影不易辨清,只看到晶虹和蓝芒飞快地纠缠,只片刻间,两人各攻十招以上,换了近二十次照面,速度之快身法之疾,骇人听闻。
纠缠中,“铮”一声暴响,人影一顿。
旁观的人还看不清怎么回事,短兵刃搏斗是不易看出招式的,只有善用短兵刃的高手,方能心领神会。
安平的虎吼声,惊醒了屏住呼吸观斗的人。
晶虹连间两次,蓝芒也急射两回,没有兵刃交击声,人影倏分。
双方皆未得手,分飘三尺,突又同时扭身回扑。
“铮!嗤嗤!”有裂帛声发出了,人影再分。
安乎的右袖裂了口,生死判的衣袂掉了一幅,安平侧飘三尺,生死判连退三步,脸色一变。
安平一声低喝,晶虹幻化出一圈光团,连人带剑向前猛冲,宝剑啸风令人头皮发炸。
“铮铮铮!”生死判连接三剑,退了五步。
数滴血珠溅落尘埃,生死判的右大腿挂彩了。
“再接三剑!”安平豪气飞扬地叫,声落已攻了两剑啦!
“铮铮!”生死判居然又接了两剑,又退了三步,危机光临,生死一发。
他不敢接第三剑,侧飘八尺大叫道:“大家上,围攻!”
安平身剑合一迫到,剑尖一锲而人。
“铮”一声暴响,天长羽士一剑劈下,双剑下沉。
生死判仰面便倒,急向侧滚出丈外,在千钧一发中逃得性命,几乎在安平的雷霆一击下送掉老命。
“嗤”一声厉啸,晶虹突然斜拂。
“哎……”天长羽土怪叫,右胁衣破血流,急向外退。二十余名高手呐喊一声,一拥而上。
危急间,清叱震耳欲聋。“住手!谁要倚众群殴,本姑娘算上一份,杀!”
“啊……”惨号声凄厉无比,令人闻之毛骨悚然。
所有的人,全被凄厉的惨号声所惊慑,不约而同地止步并向后退,向惨号声传来处看 去。
凄厉的叫号声仍在继续,但声音渐弱。
四名侍女有两名左手抓住一名大汉的后颈,右手的剑徐徐贯入大汉的腰胁,剑尖逐渐深入,大汉的叫号声也随着减弱。两名大汉艺业不弱,但在两名侍女手中,像头挨刀的羔羊,丝毫动弹不得,任由宰割。
少妇并未撤剑,冷冷地扫视着在场的英雄好汉。
这些女人何时到来的?二十余名高手居然一无所知,两名高手被杀,他们也丝毫不知。
惨叫声终于停止,两名侍女拔剑飞起一脚,鲜血狂喷中,两具尸体飞跌出丈外。
少妇冷哼一声道:“六比二十一,你们仍占上风,动手吧,等什么?”
生死判被天长羽士从安平的剑下救出,余悸犹在,本想再次冲上,却被五个女人的突然出现所惊,也被少妇的狂傲神色所激怒,向天长羽士问道:“天长道长,这几个女人是何来路?”
少妇的粉颊泛起不屑的笑容,接口道:“何必问来路?阁下的淬毒判官笔,在江湖中大名鼎鼎,笔动生死立判,威震武林。刚才夏三东主剑短招快,狂风暴雨般锐不可当,没有机会让你使用所谓生死三招,委实十分遗憾。碰上了高手,阁下竟没有机会使用绝招,日后传出江湖,你生死判将声誉扫地,岂不可惜?假使不服气,阁下何不向本姑娘露两手重振声威扳回脸面?上吧,本姑娘必定给你使用生死三招的机会,决不食言。”
生死判气得七窍生烟,少妇那轻蔑藐视的神色,以及令人下不了台的犀利言词,委实令他受不了,切齿吼道:“泼妇!你……”
天长羽士一把将他拖住,沉声道:“段施主,不可激动。”
“道长……”
“女施主是近来崛起江湖的银汉双星手下高手,短短数月即名震武林。双星的党徒人数众多,在江湖中出没无常,有如鬼魅,耳目众多,遍布五湖四海三山五岳,无所不在。咱们即使今天能将她主婢五人留下,尔后你我将永无宁日。”
“道长怕她们不成?”生死判色厉内荏地问。
“除非贫道不在江湖行走,不然……不无顾忌。”
“银汉双星是何来路?”
“贫道惭愧,闻名并未见面,只知是两个功力奇高,无所不知无所不能,野心勃勃的男女,其他一无所知。”
“咱们内厂的人,岂怕区区两个江湖人?”
少妇冷哼一声,冷笑道:“你一个太监的走狗,还有什么可怕的?世间最无耻的人,恐怕舍你其谁了。”
生死判忍无可忍,委实受不了,大吼一声,飞扑而上,势如疯虎。
侍女小蕾一声娇叱,从斜刺里截出,急攻三剑,她毕竟年纪太轻,以真才实学相拚,决不是生死判的敌手。“铮铮”两声暴响,她的剑一再外荡,几乎脱手,连退三步。生死判咬牙切齿形如疯狂,“嗤”一声错开第三剑,揉身切入,笔尖如经天长虹,点向小蕾的胸口, 下毒手了。
小蕾粉脸变色,火速后退,全力压剑借力撤身。左手拉出腰带上的彩巾,一声娇叱,抖手猛抽。
“嗤”裂帛声乍起,彩巾被判官笔刺穿,笔尖仍然突进,生死判如影附形迫近,手下绝情。
少妇与其他三名侍女视若未见,冷眼旁观不为所动。
安平吃了一惊,一声沉叱,急截而上。
天长羽士一再被划所伤,发誓要将安平食肉寝皮,方消心头之恨。这次见安平一招制住天龙神僧,心中早寒,但还不至于害怕,火速挥剑截出叫:“慢来,小辈……哎……”
四个人影突然急分,胜负已判。
侍女小蕾在千钧一发的险机中,从笔尖前闪过,倒飘八尺外,鬓脚见汗,粉脸泛青。
生死判直挺挺地举笔前冲,冲出五步突然停顿,猛地摇摇脑袋,接着向前一仆,像是睡着了。
安平站在小蕾和生死判之间,屏住了呼吸,瞥了小蕾一眼,方跃退丈余。
天长羽士左胁下裹伤巾再次出现一个剑孔,鲜血沁出,飞退丈余,手按创口,倒抽凉气,颊肉不住抽搐,脸色泛灰。
“把他捆上。”少妇向另一名侍女叫,纤手指向倒地的生死判,语气奇冷。
一名大汉举手大吼道:“妖女的彩巾有迷魂药,咱们用暗青子远远招呼,快!”
快字刚出,一枝长大的扔手箭已幻化一道流光,射向少妇的上盘,向后退的刹那间,另一枝扬手箭亦接着飞出。
人群急分,暗器从三方齐向五女集中攒射。
少妇也知道不易对付,一声娇叱,挥掌拍落第一枝箭,喝声“退”!五女像五朵彩云,后飘四五丈,暗器全部落空,有些更被打落。
安平更快,但见人影一闪,他已到了天长羽土的身侧。
“铮!”龙吟震耳,他的剑被震得向侧飘,空门大开,缺口的宝剑又出现一颗拇指大的缺口。
安平一闪而入,一把抓住对方握剑的手腕,寒影剑尖,抵在老道的结喉穴上,沉叱道:“叫你的人乖乖退走,在下不为已甚。”
他制住了老道,没有人敢用暗器向他袭击。老道心胆俱寒,战栗着大叫道:“放过她们,咱们退!”
五女向两翼分张,作势欺近。少妇徐徐撤剑,娇喝道:“你们想全身而退,休想?”
安平大叫道:“请姑娘高抬贵手,放过这些可怜虫,他们身不由己。置这些走狗于死地,有伤天和。再说,迫他们作困兽之斗,他们会用暗器拚命,何必冒此两败俱伤的风险?”
少妇不得不权衡形势,二十余名高手除了被侍女突然出手击毙了两个外,只有生死判失去了抵抗力,其他的人已对彩巾提高警觉,用暗器远攻,众寡悬殊,在暗器的围攻下,伤亡在所难免,确是不宜和困兽拼命。
“本姑娘冲你的情面,放过他们一次。”她大声答。
安平一把拉脱老道的右臂关节,收剑后退说:“道长,带你的人逃命去吧,夏某在未查 出封店的内情前还不想杀你们。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希望你们自爱些,不要欺人太甚。”
说完,向少妇拱手道:“多蒙姑娘拔刀相助,云天高谊,不敢或忘。再者,在下另有要事,幸勿跟踪,谢谢。”
声落,抄起包裹,去势如电,向南消失在松林深处。
自与欧阳玮分手启程南下时,他已发现被五女跟踪,并未在意,想不到众女却又帮了他一次忙,虽然众女的来意不明,但被人跟踪总不是滋味,因此他乘机摆脱,展开轻功如飞而去。众女含笑杀人视人命如刍狗的作风,使他感到毛骨悚然,和这种人相处,他无法消除心中的厌恶之感,避之唯恐不及,必须赶快摆脱。
至于打听柳姑娘的念头,并未丢开,反正银汉双星的人既然遍布江湖,他相信会找得到那天把他击昏的女人,且先搁下再说。
走了五六里,他从容步行,看到前面有一栋倚山西水的草屋,他想:“真也累了且到前面找碗茶水解渴。”
炎阳正烈,但愈往南走,暑气愈弱,已接近庐山的山区了。小径逐渐上升,地势渐高,不远处群峰竟秀,峰顶白云缭绕,庐山的西北群峰尽列眼前。
小径向上盘升,濂溪在右面奔流,水声潺潺,清澈的溪水在乱石遍布的溪床流转,水珠溅玉,游鱼奔窜,景色如画,显得和平、静谧、安详。
他忘了刚才的激斗,忘了生死判一群人的凶恶脸容。
可是,前途危机四伏,他却毫无所知。
草屋在山风的中段,那儿是一段树林密布的平坡,前面是坡下的濂溪,后面可遥眺大马颈和小天池诸峰。屋前有一座可聊蔽风雨的草亭。有一个樵夫挑着一担干柴,从上方向下走,到了草亭前放下柴担,一面拭汗,一面向茅屋走,一面叫道:“老三爹、在家么?”
没有人回答,樵夫略一迟疑,伸手试推柴扉,一面自语:“敢情是睡着了。唉!一个孤零零的风烛残年老人,很难照顾自己哪!”
柴扉虚掩,一推而开,他大踏步向里走,一面低叫:“老三爹,老……嗯……”
山风轻吹,柴扉随风徐徐开合,发出“吱嘎嘎”的怪声,里面再不见有人声传出。
屋四周的灌木丛中,有十余双野狼似的眼睛,透过枝叶向小径的两端张望,监视着往来的行人。
远远地,传来了寺院的清亮钟声。
安平完全不知上面发生的事,向上急走。他仅只看到樵夫进入草屋,之后便不再出来而已。
到了屋前,他取下包裹掂在手中,伸手轻叩柴门叫道:“里面有人么?”
“谁呀?”里面有人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