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得了城门后,他并没有继续冲上前,而是在城门前骑着马遛达了一圈,巡视了四周的情况,等候着后面的兄弟赶上来。
城门内,果然就只有这么少的强虏在守卫,城门楼上一个人也没有。城内各家门户紧闭,黑灯瞎火,这大利县城就南北两个城门,他们不在南门,那就剩下北门了。
可是,要是北门也是这么少的守卫,那么他们又分布在全城的哪里了?虽然逐个击破很容易,但要是一一去找他们,那岂不是要找到天亮?
百夫长不由这样想着,忧虑地盯着依然噙着笑意的瞎子歌,向他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瞎子歌却嘿嘿一笑,扭头对探子殷大哥说:“探子大哥,你可以回去向唐将军禀报了,说我们已经拿下了大利城,叫他们连夜把大家引进来吧。”
“是,我马上去。”殷大哥一抱拳,神色凝重地调换马头,就冲了出城。
才解决了十二个强虏,瞎子歌就敢打包票已经夺下了大利城了?百夫长心里也不敢相信,但是,后面的兄弟们却摩拳擦掌的,兴奋莫名。
“这……”百夫长不由怀疑地想问,瞎子歌却先朝他一笑,转而吩咐下去:“弓箭手,分左右两队,从这官道走到县衙大街五百步前停下戒备;其余兄弟随百夫长在我们开始射箭后再呐喊助威。”
这一吩咐又令大家摸不着头脑,这基本上都不用他们上阵了?但不明白归不明白,既然瞎子歌这样吩咐下来,也得先去执行。
于是,敢死军约有五十名的弓箭手,分为两队,悄悄地从官道一直摸过去。瞎子歌追上去,问他们:“你们还有多少箭?”
他们回答:“大概还有二十多支。”
这凑起来也就一千来支,不够呀。他们的心里也狐疑起来,还有点点的害怕。
瞎子歌却笑说:“足够了,呆会儿,你们看到强虏的时候,看清楚了再放箭,实在瞄不准地就放他们过来,由我来解决他们,如果他们逃走的话,就让他们逃吧。”
他这样一说,大家也就放心了。
少顷,他们已经来到县衙前的街道前,街道上均有密不透缝的麻石条铺成,月光如雪,把缝隙上的小草也映照得清清楚楚。弓箭手就在离县衙五百步的铺子面前停了下来,布置妥当后,都屏气凝神等着瞎子歌的下一个命令了。
县衙内,略有灯火,但人数好像没有八九百人那么多。瞎子歌,就单人匹马的,横枪挡在道路中间,月光下把他的影子拉的长而高大,犹显得骁勇神骏,俊眉星目之间,透着刚猛的霸气,弥漫着整个县城,有这样神勇的将领,大家都放心不已。
此时,流云蔽月,县城内顿时漆黑一片,瞎子歌却趁着这个机会,拢起双手放在嘴边,忽然叽哩哇啦地大喊了数声,那神情就像是灾难临头一般。
可就在他话音刚落,县衙前后,四下的巷子里纷纷涌出一群群的强虏,衣衫不整地朝着他们这边屁颠屁颠地跑来,浑然不知前面有个多么大的陷阱在等着他们。
瞎子歌看着他们那窘态,脸上忍不住浮起了那两个迷人的小酒涡,就像一个犯了恶作剧的孩子。
那些强虏只顾着朝着他们低头跑来,好像一点也没有发现明显站在路中间的瞎子歌似的,有些骑马而来的人,也趴在马背上狂打着马屁股,只管亡命地奔来……
蓦然,“啊……”一声惨叫声直抛天际,揭开了他们死亡的序章。
一道耀眼的光芒从天而降,在他们的眼前乍闪而过……
“放箭!”
瞎子歌铁枪轻轻一挥,那些不长眼睛而又要越过他面前的骑兵,顿时仰天喷血,像死猪一般翻身仆倒街道上,没有了爬起来的动作。
“啊?呀……”这时有些强虏似乎看到了那从马上掉下来的同伴,不料,刚有了中伏的意识,咽喉却瞬间中了一箭!
弓箭手按着瞎子歌说的,看着鱼贯而出,冲向他们面前的强虏安心地噙着笑,轻松的挽弓点射,一箭一个,一个也没有拉下。
尤其是看见有几个骑马的刚越过瞎子歌的身边,却蓦然中枪倒飞了回去。他们也就更加的放心了。
直至面前一口气被箭杀或枪杀了差不多百余人,那些强虏蓦然才呆呆地醒悟过来,这一边也有埋伏!
然而,一个骑马的大汉从县衙里奔出,就直朝瞎子歌跑来,骤眼看见面前的瞎子歌,连忙才记得起去摸身边的兵器,却四下都摸空了。一时间,怔怔地看着瞎子歌慢慢地把枪举起,眼神中流露着惊恐乞求的神色……
不料,忽然寒光在月下一闪,他的尸首顿时向后被抛得老远,那些强虏士兵见了,都发了疯地往回逃去,嘴里还叽哩叽咕嘟的说着什么。
弓箭手们哪理得他们说什么,看见他们往回逃,也照射不误,转眼间,在他们的后面,也留下了数十个强虏的恶梦。只有瞎子歌听见了,脸上的笑意更加浓烈了。
“你怎么知道他们在这里的?”这时候百夫长拍马赶上来,好奇地问。
瞎子歌听了,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百夫长看了不由一怔,是不知道吗?那这不是靠碰运气了?但看瞎子歌的神色,也不似是作弄他,便又问:“那他们为什么只会往这边逃了?他们不知道这边是有埋伏的吗?”
瞎子歌瞥了他一眼,才微微地说:“因为刚才我对他们喊,北门有大军来攻城了!”
一句话,就把那些不管是躲在哪里的惊弓之鸟,全部都吓得抱头鼠窜,还把他们吓的只往南门逃来,却正好中了瞎子歌的陷阱。这句话深谙敌军心理,深得兵法之理,他们中计了,也不冤呀。百夫长听了,也深觉它里面包含的睿智天聪,耐人寻味,妙不可言。
这时,有牌刀手过来问:“他们逃了,咱们要不要追?”
瞎子歌望着那些二倍于他们,丢盔卸甲、衣衫不整的逃兵,笑了笑,“不用,随他们去,要是逼急了他们,反击我们的话,还不知道最后鹿死谁手呢,现在这样子刚好,你们去接收北门,咱们要出城去迎接将军他们。”
说完,调转马头,那神态倒是悠闲得很,看的百夫长暗暗称奇。真神人呐,轻轻松松枪杀了百余人,又指挥得当,不仅没有损失一个兄弟,还一以敌三的数量把敌人全部驱逐出城,达到了惊弓之鸟的效果,相信往后一旦有人听到他们“唐营敢死军”的名号,真的会有人从马上跌下来。
真是能者不难,难者不会,看他指挥个仗也这么轻松,见识广博的百夫长也打心里钦佩不已。
他问:“你懂强虏话?”
瞎子歌点了点头,“懂一点点。”
“为什么?”百夫长追问。
瞎子歌仰天望着天上的明月,眼神一黯,“因为,我也恨强虏呀。”
百夫长听了这个恨字,感觉和他们恨强虏的入侵那种恨有着更深层更沉重的感觉,他在旁边听了,也感觉到有如被一块巨石压上似的。
心中不由惊叹瞎子歌这恨怎么的从他口中轻描淡写说出,却是那么深刻沉重,让人都忍不住为了反抗它而怒吼了。
但是,瞎子歌却没有怒吼。
他仍然噙着微笑,一路轻松地来到了南门,从刚才那扇像烂牙般的城门走出,明眸含水,举目远眺,脸上恬静如湖,心思细密,似乎为某一位女子而月夜倾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