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金宫内殿出来,便是外殿,几个人踩着胡一目的剑向那外殿的水金宫门飞去。独留了那关育木,让他自己走。
关育木站在空荡荡的外殿里,叫道:“我要去香雪,只能靠你们找到的水金石。你们不要丢下我。拜托。我没有恶意。”
何香和小芷站在剑上对望了一眼:“带他一起走吧。”小苟没有言语,只是看看看那外殿。
这外殿大约一个八百米环形操场的大小,金光闪闪,空空荡荡。
一个人走,着实凄凉。
胡一目听言,返身回来,伸手携上关育木。
“闭上眼,我们先到宫门。”
他像老鹰抓小鸡般地,把那关育木捞在腋下。关育木颇有些无奈,但也抓紧了胡一目的衣袖。
快到宫门口时,小芷手中的水金石再次一闪,又一闪。这次不似先前,微弱地一闪,不仔细看,以为是花了眼。
这次水金石发出了非常耀眼的光芒。
“这是什么?胡大哥。”
胡一目定睛一看,面色大变。
“不好。这水金石感应到了非凡的金之精魂之力……是金生娘娘。”
深蓝的夜空里,四周忽然寒冷起来,寒气越来越浓烈,令人不免打起寒战来。
到得水金宫门,几个人下了剑。却见月光下,夫卿如正等在宫门口外。
“水仙她怕时间来不及,去带伏依过来,应该马上快到了。”夫卿如说着,看看四下,“这金生娘娘来势汹汹,恐怕是争夺这水金石来了。”
“金生娘娘很厉害?”小芷问。
“她是天下金气汇聚而成的精魂。这水金宫里的金水,是她的女儿和外侄所化。来不及了,把水金石給我,你没有力量对付金生娘娘的。”
夫卿如从小芷手里拿过水金石,快速飞出,没飞出多远,几道金光和几条白色身影围住了所有人。
一个声音回荡着:“交出水金石。”
平地一阵风起,这风来势凶猛,将众人掀起来,悬浮在半空,像圆形的过山车般,转着圈。
风呼呼地从众人耳边呼啸着,一时大家都在风头上,哇哇大叫着,身体无法使唤,似乎一切已到了生死边缘。一不小心,这风便可以将人刮向不知名的地方,然后送了命。
怎么办,在风中,每个人都在问自己这个问题。但他们即或问了,也没有答案。这龙卷风一般的风,甚至比龙卷风还狠的风,岂以个人意志为转移。就连胡一目,纵是自忖武功高强,颇有修为,也无法在这风中定住自己身形。
前方,金色人影和红色人影在空中交战着,那是夫卿如和金生娘娘。
金生娘娘率先甩出一道强光,这强光是金气之最金坚的光泽,出于无形,伤人于无形。
夫卿如回以凝香七式,这是沉香殿独门招式,漫天华彩,异香阵阵,可以令敌人于华彩中沉醉于异香里,从而丧失斗志。
但这金生之精魂到底在功力上胜夫卿如几成,几个回合下来,夫卿如渐有不支,身上已见道道血痕,而这金生之精魂,对于异香毫不畏惧,稍一屏息,便避过了夫卿如的攻势。
夫卿如无法,一咬牙,招来自己的护身红蝶们。
它们其实是些火蝴蝶,以异香为引,可起火光,此火光可消融千年寒冰之气,对于金生之精魂,也是有一定的震慑作用,但究竟作用不大。
眼看一群群火红的蝴蝶燃烧着,却渐渐淹没在越来越强的金光里。
夫卿如知道,为今之计,只能将水金石含进嘴里。
一旦水金石入嘴,那水金之气便会随唾液侵入身体经络,组织,发肤,自己的身体很快就会变作透明的寒金之体,等于一具冰冷封闭的寒金之雕塑。从此,就不再是活生生的夫卿如了。
但唯有如此,才可将水金石保全,那金生之精魂,原是金气而已,有了水金石,才可变作金之实体。
而对于金之实体,她金生之精魂是一点奈何都没有。
伏依的笑面出现在夫卿如面前,为了伏依,她夫卿如甘愿牺牲自己。
风停了,却不是猛地一下停住,是缓缓地停了,将众人慢慢放落在地上。
一声轻叹,伴随着几道金光消失了。
众人坐起身,却见远处立着一尊闪着寒光的金银色雕塑。
那姿态,却是毅然决然的夫卿如生前模样。
“这世间,看来最敌不过的,就是你们这些痴情男女。哼,不过,我倒要看看,你这番吞下水金石,付出生命,那绝情的伏依会不会领情。倘若不领,你却是白白地去了。岂不心烦?不若弃了这躯壳,同我做精魂,逍遥山水湖海,岂不快乐?”
空中传来金生娘娘的话语。
良久,没有任何回答。那金银的雕塑看上去只是雕塑。
小芷哭了,何香也抬起眼镜,擦擦眼。
小苟站在小芷和何香之间,看看两人,伸出手拍拍小芷的肩。小芷哭着一扭身,走开去。
关育木看看小苟,小苟尴尬地笑笑,蹲下身子,抱着两只胳膊,看着地面发呆。
一时,沉寂无声。
透明的山石和那金银色雕塑矗立在寂静里,深蓝的夜空下,连空气似乎也停止了运转,似乎,有什么被窒息了。
良久,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些微急促的呼吸声,跟着,淡白色的身影降落,却是水仙携了伏依,来到这宫门外。
月光下,细看那伏依,依旧昏迷着。干裂的皮肤,焦黄的头发,看似刚被一场大火烧灼过,就差那么一点点,便会失去血肉,成为干尸。
“怎么?”
水仙望着那雕塑。
胡一目轻叹一口。
“现在,只能将师尊和沉香殿主的雕塑放在一起,你我以洛嘉心法,催动水金石之纯气,慢慢导引阴寒,祛除师尊体内热燥。三日后,大约可以恢复正常。”
“这,沉香殿主?”
水仙不可置信。
“是。”
胡一目点点头,再次轻叹一声。
水仙摇摇头,红了眼圈。
“师尊倘若知晓,这舍去的情也能救他,不知作何感想。”
胡一目一凝神,瞧着远方。
“师尊的事,师尊自然会处理。我们管好自己的修为就够了。”
水仙收泪低首道:“是,师兄教训得是。”
胡一目返身,看看旁边的四人。
“你们且随我们下山,领那骆驼去吧。”
小芷嘟嘟嘴:“我要去沉香殿。三日后的清晨,我们找你们去。”
“好。三日后的清晨,我让水仙来接你们。”
胡一目将伏依放在夫卿如雕像上,同水仙抱抬了二人,先行下山了。
看着他们远去,何香轻轻叹一口:“哎,有子如此,夫复何求。”
“这个世上,还有人肯为了情郎,连命都不要。真是少见啊。”
关育木冷冷地笑着。
何香在前面,低着头径直走了。
关育木看看身后瞪着他的小芷和冷着脸,握着拳头的小苟,赶紧跑了两步,追上何香。
何香见关育木追上来,越发走得快了。
来时的路上,白云朵朵,返回时,却也只是些依稀的雾气。
夜,渐渐越发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