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厢，断舍离桥前，夫卿如一番凌乱回忆，却也终究未明头绪。
和伏依名义上是夫妻，却经年未见。
那日伏依说去查查来龙去脉，一走便是一年，而他走后不久，卿如得知自己怀孕了。
沉香系的修炼者，怀孕周期原本是一年零2个月，取足双七之气才算圆满，但欢儿却是1年便急不可待地降生了。
降生那天，卿如肚疼得厉害，曾经一度晕厥。
卿如晕厥后，宫口却渐渐开了，整个沉香殿里散发着清香。
孩子大约是心疼姆妈，自己使了劲往外钻，接生婆溪环呆呆地看着小婴儿自子宫口里爬出来。
“这孩子早慧。”
环婆抱着孩子的第一句话。
伏依不知什么时候等候在产房外，瞧了瞧溪环抱出的，沾有些许红黄色黏液的孩子，在她小嘴上轻轻摁了摁，又进屋看了看卿如。
卿如脸上淌着亮晶晶的汗，眼角淌着两行泪。
“辛苦了。如。我们有女儿了……嗯，就叫她欢儿吧。我喜欢她快快乐乐地长大……有一颗自在欢喜心。”
伏依注视着夫卿如。
追逐梦冥王一年了，其中有几次经过沉香殿，但却没有机会入殿来看看她。
今日却是有人替了他跟踪，他才特意从这附近经过，心想着从殿顶看看，也就可以了。
没想却见有产婆出入，这才下了决心，落下殿来，想不到女儿早产，还早慧，实在是一件欢喜的事情。
“自在欢喜心！”
夫卿如从回忆里苏醒，凄然地笑着，看着断舍离桥边，那被夕阳染红的垂柳，以及飘在面前的白色绢帕。
19年的等待，只是换来了一场诀别。
来了，原是想问，你到底怎样了？竟然需要水金石来救命？而你，怎么不让我把话说出来，就断然地割裂了夫妻之情？
夫卿如不知道，那决裂的伏依，此时正躺在马厩里，苍白的脸，干裂的嘴唇，皮肤，还有一双看似含泪的布满红丝的双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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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何香与小苟一前一后顺着那草坡疾走着。
何香瞧着小苟背影，嫌弃似地瘪瘪嘴。
“28岁，算老吗？那你妈呢？你怎么不会嫌她老！现在的孩子，小个几岁就不懂尊重。哼。”
那小苟似是听见了，返身来看看何香。
何香瞧着小苟红红的下眼泡，心里似是也得着了安慰，确实很嫩啊，就像刚刚长出的新皮肤，算了，小孩子不懂事，原谅他了。
“走快点啦！”
小苟在前面催着。
“我已经在跑啦！”
何香喘着气。
何香确实在跑，一边跑，那金丝眼镜一边往鼻梁下掉。
夕阳很美，将那些草儿们也罩上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晕，有时，还能看见一些野花开着，何香边跑边欣赏着。
走跑，没多久，前面山坡陡峭起来，草地也渐渐消失了，只是些越来越像玉的岩石。颜色也是五色斑斓的。
“呀，不得了，不得了。真好看！”
何香像小孩子一般地拍拍手，猛地一扑，趴在那些石头上，脸贴着石头，甜蜜地，恨不能将整个身体都贴进那五色斑斓，发着微光的玉石里。
小苟看见何香这样，实在诧异，这个女人不是挺稳重成熟的吗？怎么忽然这副德性了。
嗳，真是不得了。不得了。
小苟摇摇头。又抬头看看天，如果记得没错，今天是十五，晚上会月圆。
看这天色晴朗，眼看天色将晚，倘若不在月亮出来前做完所有重要的事，恐怕会有点危险。
小苟想到这里，扑地一声，也趴在石头上，大声嚷着：“哎呀，好舒服啊，好舒服，老天你让这石头吃了我吧，我也想变作这石头。好美啊，真的好美啊！”
这肆无忌惮的狂喊，把何香弄囧了，只得一脸尴尬地起身，故作拍拍灰尘：“走啦！”推推眼镜，又瞪瞪小苟。
小苟嘻嘻一笑，立起身来，也拍拍灰尘。
“走。”
一时两人不语，仍然一前一后地走着。
脚下的石头越来越透明剔透，渐渐如入无物之境。
周围也空寂了，只有白云在身畔飘动着，似乎一伸手就可以拽一朵棉花。
“啧，啧，啧。”
何香叹着，想感叹说真美，却又觉不太好意思，便将真美两个字吞进了肚子里。
小苟在前面听见她叹，却又欲言又止，知是刚才取笑她有点过了，于是，回头看何香一眼。
“何香姐，这地方跟神仙住的似的。”
“是啊，我也是这样觉得。太……太美了！”
何香似是用了全身力气去赞叹，赞叹完毕，伸手抬抬眼镜，忘情地瞧着四周，似是恨不能将这些美景都从眼里吞进肚子里去。
小苟呵呵一笑。其实，论年纪，28岁并非很老，相反，在他真实的内心看来，是太年轻了。
这世上除了他自己，谁都不会知道他的真实年龄。
他现在的样子太年轻了，他必须要让自己显出些不沉稳来。
再经历3次月圆，也许，他就会显得更适合自己的年龄一些了。
如此想着，天却渐渐灰暗了，月也在东南方升起了。
浅浅的白色，像一只淡淡的圆形剪影，薄薄地，没有份量地轻飘着。
小苟看见那月，浑身毛孔张开来，皮肤感觉到阵阵清凉，丹田处至胸口，皆贯通了，体内的力量正在迅速增加，扩散。
为配合这股自发的力量，小苟只得跌坐在石头上，安静地瞧着诧异的何香，示意她稍安勿躁，然后便闭了眼，接引月光之气。
何香在一旁看傻了。
怎么，这小苟还会功夫的说。嗯，高手在民间啊。
只见月渐渐升起，天幕渐渐深蓝发紫。
月也黄了，灿灿地。白云依旧围绕着他们，在深蓝的天空里显得如梦幻一般。
小苟的脸泛着一层光亮，淡淡地，像是月的颜色。
何香瞧了一会儿，觉得百无聊赖，于是在小苟对面远远地坐了，看着月下晶莹透明的玉石地，似乎想要沉迷进去。
小苟的说笑：“我也想要变作这石头。”在何香耳边响着。
何香微微一笑，我也想要变作这石头，是真的想。
小时候家里有一块很美貌的玉石，是老爸的印章石，血红的石头，却透出温润，有着淡淡光亮，放在手心里，你可以感觉到，那石头的心也是温润的。
何香每次将那印章贴在脸蛋里，放在唇边，亲了又亲，吻了又吻。你怎么可以这样美丽，你怎么可以这样温润，你怎么可以呢？
大凡人看见契合自己性情的物件，便是如此的沉迷了。
多是恨不能，此身就是它。或许，前世，它便真的是她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