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嬷嬷一愣,抬头看向她。
她无辜的笑了笑,露出了一抹小女儿的娇憨,口气软濡中带了丝撒娇的味道:“嬷嬷伺候我梳洗,让夏荷去吧!我还有话想问问嬷嬷呢!”刚才看绣嬷嬷的反应,明显是有什么隐情。
绣嬷嬷是赵流苏的乳母,那对她对赵流苏的事情应该再清楚不过。
绣嬷嬷跟着苏云到了内室,伺候她换了衣服,正替她通头发,就听苏云低低问道:“嬷嬷,我并不是父王的亲生女儿,是不是?”
绣嬷嬷的动作蓦然一顿,眼皮一抬,一抹震惊从眼底划过:“王妃听谁说的?”说着,她便垂下了眼睛,若无其事的拾起了刚才的动作,替苏云一下一下的梳起头来。
苏云见此也没再追问什么,只随手拿了妆奁里一支珍珠发簪把玩,神态慵懒肆意,仿佛她刚才什么都没有问过。
室内安静,阳光透过翡翠色的窗纱照进来,绿荫遍地,仿佛让人置身浓荫,一股沁凉流淌过心底,舒适惬意。苏云单手转动着手中发簪,听着耳边绣嬷嬷手中的木梳划过她头发的声音,眼睛微微眯起,仿佛睡着了一样。
良久,绣嬷嬷开口打破了寂静:“王妃昨日回去,可是遇到什么人了?”
苏云睁开了眼睛,眼神沉凝,手中转动的簪子不停,随口敷衍:“不过几个闲杂人等!”
说话间,绣嬷嬷已经替她梳好了一个凌云髻,又接过她递过来的珍珠发簪替她插上,才端详了端详,满意的拿过小把镜照在后边让她看了看,扶着她起身,来到外间。
这一刻,苏云一身遍地海棠的家常锦袍,腰间流泻的月白腰带上明珠闪耀,凌云高髻,端庄贵重。
绣嬷嬷扶着她的手臂,看着她,眼底闪过一抹赞赏满意!这才是王妃的气派!
只是……
苏云一坐下,身子便如没长骨头一般朝椅子里倒去,瞬间将她精心打造的“王妃气派”消灭的一干二净!
绣嬷嬷看着软进座椅里的苏云,默默转开了眼睛。
王妃自从失忆,性子就变了很多,行事乖张不说,竟然将以前交给她的礼仪规矩忘了个一干二净,一点也没有王妃贵女的样子,实在让她头疼的很。
苏云懒懒的打了个哈欠,看向绣嬷嬷眨了眨眼睛:“嬷嬷以为我遇到了什么人?”
只见绣嬷嬷回头,微微一愣,接着眸光一沉,却是透出一抹坚毅决绝,郑重看着苏云跪了下来,声音里带了一丝告诫:“王妃如今忘记前尘,是再好不过的,但老奴还是要提醒王妃一句!王妃如今已经是焱王正妃,王爷对王妃也还好,自古出嫁从夫,王妃别的不该有的心思是一定不能有的,不管旁人说什么,王妃都需记得自己身份。”
“王妃别怪老奴,有些事情,以前不能,现在更是不能的!”
苏云听此,身子微微坐直了些。她看向绣嬷嬷,眉梢一挑,眼底仿佛有潋滟明光倾泻而出,刺破了云遮雾绕的天空:“嬷嬷说说,本妃以前倒是有哪些不该有的心思呢?”绣嬷嬷竟然知道赵流苏和赵明瑞的私情?
绣嬷嬷一愣:“这。”
苏云看着绣嬷嬷,轻轻一笑,又倚进了椅背里,懒懒抬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椅子扶手:“嬷嬷真当我如此不明事理?若然我再回到原点,岂不是浪费了嬷嬷的一片拳拳苦心?”
“嬷嬷放心吧!”
这边正说着,外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转眼就见夏荷端着托盘火急火燎的跑了进来,绣嬷嬷忙站起来站到一边。
“王妃,王妃。”夏荷气喘吁吁。
“怎么了?”苏云边打哈边问。
“太妃病了,遣了她院子里的孙嬷嬷来请王妃过去侍疾,孙嬷嬷正在院子里哭喊呢!”夏荷一张小脸气的鼓鼓的。
王妃又没说不去,就这般闹腾,让人看见还不说王妃不孝,连婆母生病都不去看看。
苏云听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眼底凝光一闪,一抹烦躁涌上:“不就是侍疾吗?走,去看看!”起身走了两步又对跟在后边夏荷和绣嬷嬷道,“我自己过去,你们去厨房整治一桌子吃食送过去。本妃一天没吃东西,快饿死了。”
“记得,鸡鸭鱼肉样样都要!”苏云说着,还抚了抚小腹,眼底一抹笑意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心惊胆颤。
太妃住的貌似是小佛堂!苏云微微沉吟,小嘴轻轻咧了开来。
佛祖的日子清苦啊!千儿八百年的不见一点荤腥,还是她好心,不知道佛祖该怎么谢谢她?
苏云一拐出正房,便见院子里一个老嬷嬷正闭着眼睛哭天抹泪,微微仰起的头朝着天空,眼睛闭着,嘶哑的声音九曲十八弯,仿佛唱大戏:“王妃……求您去看看太妃娘娘吧!太妃病的……厉害……啊……求您了……啊。”
“王妃……您不能这么狠心啊。”
苏云轻轻拍手,先感叹一句:“嬷嬷的嗓子真好啊!不去唱大戏,真是屈才了。”
孙嬷嬷一听,睁开了眼睛,似乎因为唱的太投入了,一时没有回过神来,眼底竟然露出一抹迷茫:“王妃?”
苏云来到她面前,一脸笑眯眯,眼底迷蒙之中却含着一抹冰霜:“本妃倒是认识几个戏班子,嬷嬷若有意,本妃可以考虑为你引荐!”
“……”孙嬷嬷看着苏云,眼底露出一抹鄙夷,果真这位王妃脑筋不大清楚。
“嬷嬷,您就算想去戏班子唱戏,想让本妃引荐,也用不着这么着。”苏云说着,眸光不变,神情却是透出了一抹无奈,“您老这在本妃院子里一唱,让人怎么想本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