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凡从超市出来后,不禁开始后悔了起来,满满一购物车的东西,又是购物袋又是包装盒,他觉得自己应该再多长几只手才能把这些东西搬回家。
购物车里已经没有铃铃可以坐的位置了,她揪着冯凡的手,无奈地盯着车里的这堆东西,毫不留情面地对冯凡道:“爸爸,我觉得真不应该一次买这么多东西。”
“呃……”冯凡习惯性地扶了一下眼镜,同样很无奈地叹了口气,不禁解释道:“我也没想到,刚才就想着快点买齐了快点回家。”
说完,他又觉得自己和一个四岁小女生解释这些干什么,不过,他越来越觉得铃铃的思维已经超出一个正常四岁小女孩应有的思考能力太多太多。
他下意识握住铃铃的小手,生怕她在自己身边走丢了,如今,他潜意识里已经把铃铃同自己栓在一起,根本没再想过她其实根本与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
铃铃歪头看着冯凡,建议道:“要不咱叫辆车吧,叫那个飞车哥哥好不好。”
“不好。”冯凡立刻摇头否决了她的提议,但看向那购物车时,他又不禁为难地嘟囔了一句:“你说,我能把这堆东西抱回家吗?”
从小楼到超市,来时走路不过二十多分钟,但如今多了这么一大堆东西,走路回去的确有些不容易,只是叫车回家,冯凡那点抠门的心眼又开始作祟了起来。
一直将车推到超市规定范围边缘,冯凡开始一包包将东西放到地上,试着拎了几次,如果说夹起包装盒,然后再拎上东西,他就没手领铃铃。
铃铃在一旁看冯凡跟没头的苍蝇一般倒腾那堆东西,很无奈地果断伸手抓起一个最大的购物袋,轻而易举地背到肩后,冯凡吃惊地看着铃铃,只见她一手抓着肩头的袋子提手,另一只手一揪冯凡的衣袖,干净利落地说了句:“走吧,抠门的爸爸。”
冯凡被她拽得不由自主往前走了几步,他这才发现,这个女儿的力气不是一般的大。
“铃铃,谁教你说我抠门的?”冯凡极不甘心地问了一句。
“妈妈。”
“呃……”
两人就这样刚走到街道边,突然间,一辆浅绿色的“甲壳虫”“吱”的一声停到他们面前,从车上跳下个脸色十分难看的年轻女子,气冲冲跑到冯凡的面前,抬手一指他的鼻子,气愤地指责道:“你这人怎么这么冷血?”
冯凡被这突如其来的指责吓了一跳,忙护到铃铃身前,一脸莫名其妙地打量着面前这个穿着时髦女子,柳眉大眼圆脸蛋,披肩长发,长得挺漂亮,虽然眉宇间夹杂着万般怒气,但却别有一番风情在其中。
“我们认识吗?”冯凡问了一句。
那女子点着他,怒道:“我才不可能认识你这种冷血的人呢。”
“大……呃,小姐,我们既然不认识,你怎么无缘无故骂我冷血呢?”就算骂自己的是个美女,但冯凡还是禁不住有些生气。
那女子愤愤瞪了冯凡一眼,伸手一指他背后的铃铃,道:“你这么一个大男人,居然让个小女孩拎那么重的一大包东西,你就忍心?”
说着,她凑上前,抬手推了冯凡一把,又伸手握住铃铃提购物袋的手,放缓了语气道:“小妹妹,把东西放地上好不好,你太小,拿这么重的东西会压坏身子的。”
铃铃忽闪着大眼睛看了看那女子,从肩上将那袋东西放到地上,甜甜的一笑,道:“姐姐,你误会我爸爸了,不是他让我拿的,是我自己想帮爸爸。”
那女子轻轻摸了摸铃铃的头,说了声:“真懂事。”然后伸手试了试那袋东西,这才直起身,看了看冯凡,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继续指责道:“你看看你,你女儿这么懂事,你还好意思让这么小的孩子帮你拎东西?有你这么当爸爸的吗?你脸可真够厚的,你心是铁打的啊?”
冯凡被她数落得面红耳赤,张口结舌,苦于自己拙嘴笨腮,实在没有和女人吵架的经历,好半天才迸出一句话:“你……你管得着吗?”
不过一说完这句话,他立刻意识到自己又说错了,果不其然,那女子冷哼了几声,连珠炮般的回斥道:“管不着?我凭什么管不着,你这个人居然能做出如此不堪的事,我凭什么不能管,告诉你,今天我还就管了,我就看不惯你这么对待自己女儿,说严重点儿,你这就叫虐待儿童,我要不是看这小妹妹懂事,还替你说了句好话,我都可以去妇联告你个虐待。你信不信?”
靠,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冯凡彻底被这女子骂得晕头转向,半天没说上一句话来,这时候,周围陆陆续续有好事者开始围观,有后来者开始问一直站附近的人:“这是怎么回事?一家子吵架?”
旁边有人立时搭话:“不用问,准是两口子要离婚,这是在争孩子抚养权的事儿。”
议论的声音虽然并不算大,却很清晰地传到了三位当事人的耳朵里,冯凡是又气又急,又怕铃铃被这种场面吓到,到时候再被吓哭了,这可就更说不清楚了,他一咬牙,看了眼地上那包东西,对铃铃道:“铃铃,咱们走,东西也不要了。”
说完,用小指一勾铃铃的手,侧身就要躲开面前这女子的身体离开此处,没想到铃铃到是对眼前的情景相当镇定,她一拽冯凡的手,道:“爸爸,东西可比车费便宜,你自己算算。”
“呃……”冯凡那被羞愤冲昏的头脑立时冷静了下来,靠,自己太没脑子了,被个女人这么当街数落,就立马失去理智,不过也难怪,一个大男人被个女人指着鼻子骂,多有涵养也得失控吧,这得亏骂的还是个美女,要是类似那个恐龙的什么姐姐,还不得上手练全武行?
铃铃也不喜欢爸爸被人骂得狗血淋头,她小脸一落,虽然眼前的这个女子是为自己好,但不问清楚上来就没鼻子没脸的一顿臭骂,这也太过份了,一想到这一点,她也没好气地对那女子道:“这位姐姐,虽然我知道你是好心,但你应该问清楚再说吧,我愿意帮我爸爸,我爸爸是好爸爸,根本没虐待我,希望你下次搞清楚状况。”
“啊……”那女子一腔怒火顿时化为乌有,明明自己出于好心,居然被当事人当作了驴肝肺,甚至被小女孩说成自己没搞清状况,不禁有些无措地站在那里,干张嘴说不出话来,脸上也不自主地变颜变色,一阵红一阵白,越想越觉得自己委屈,眼圈禁不住开始泛红。
冯凡根本无暇注意,他还没烂好人到反过去安慰骂自己的人,伸手拦住辆出租,他先示意司机将后备箱打开,将东西一股脑塞了进去,接着抱起铃铃钻进车后座,报出地址后出租车扬长而去。
坐进车里,他才长长出了口气,铃铃懂事地在他脸上蹭了蹭,小声道:“爸爸别生气,那个姐姐是胡说八道的。”
冯凡苦笑了一声,拍拍铃铃的头:“没事,爸爸没生气,就是有点郁闷。”
铃铃搂着他脖子,忽然道:“爸爸不用郁闷了,那个姐姐在哭耶。”
冯凡回头一看,隔着车后面的玻璃窗,他看到那个女子倒是没有哭得稀里哗啦,只是脸涨得通红,扁着嘴,抬手抹了一下眼角,冲着冯凡坐的出租车狠狠瞪了几眼,才跑回到自己的“甲壳虫”上。
“她不会有事吧?”冯凡冷不丁自言自语地冒出一句。
铃铃嘻嘻一笑,在他耳边小声道:“爸爸不会是看姐姐漂亮,动心了吧。”
冯凡轻轻拍了她脑袋一下,又好气又好笑道:“去,别瞎说,你觉得爸爸是那种人?”
铃铃把可爱的鼻子轻轻一皱,哼了一声,道:“被人家骂了还关心她,小心我告诉妈妈去。”
冯凡大窘,心里不禁顿感欲哭无泪,貌似那个她嘴里的妈妈,根本和自己没什么关系,难道因为这个女儿,自己后半辈子就要过上清心寡欲的生活了?
差不多累得半死,冯凡总算是活着回到了家里,只不过气还没喘匀,大胡子就鬼魂一般从身边冒了出来,开始催促他着手开饭,理由是已经都快六点了。
铃铃对他做饭似乎一点兴趣也提不起来,翻了一会儿下午买的东西,然后说了声我去楼下玩游戏去了,就蹦蹦跳跳跑下楼。
白狐同样没什么兴趣,她只关心结果,对过程一向懒得过问。
倒是大胡子似乎穷极无聊,围着冯凡身边转来转去,主要是借机东叼一块肉,西拿一根菜的在那里解馋。
左右无事,冯凡一边轻车熟路地洗菜、切菜,一边把刚才买东西时遇到的事情讲了一遍,可惜他没有听到大胡子半句安慰,反而是不断发出充满幸灾乐祸味道的笑声,最后还落了句:“该。”
冯凡被气得差点将刚出锅的菜扣到大胡子脸上,不过看到他笑时那狰狞的表情,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大胡子笑着一摊手,道:“本来嘛,让个四岁小女孩扛东西,任谁也没法看过眼啊,倒是那女的敢出手,这才让人想不到,你想,这年头谁还爱多管闲事啊。”
“那她也不该不问清楚就胡乱骂人吧。”冯凡气苦地反问了一句。
大胡子抬手摸着下巴上的胡子,胡乱分析道:“也许人家小时候被这样对待过,所以才这么过激。”
虽然大胡子是随口一说,但冯凡仔细琢磨了一下,别说,还真有这个可能性,不免犹豫地冒出一句:“你说我刚才那样掉头就走,会不会过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