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1)
顾馨蕊和程波连跑了两个现场,累得要死,就是这样,也得连夜把勘查结果整理出来。
第二天早上,这些勘查结果就放在了李原的办公桌上。李原先看了看严德玉的尸检状况——顾馨蕊还来不及做详细的尸检,但能从一些基本的症状判断出来,死因应该是急性中毒。
另一位受害者,是智盈大厦五楼的一家叫“恒盛”的咨询公司财务总监靳志英。她有一个习惯,是在上午十一点前后喝一袋牛奶。昨天她也按老习惯,十点的时候让秘书何晓热了一袋奶。秘书把牛奶放在她的桌子上之后就退了出去,直到十一点左右,秘书有别的事进了靳志英的办公室,才发现她已经死亡,那杯牛奶剩了一半扔在桌子上。
对于这个现场,李原也看了一下,当时靳志英就坐在椅子上,现场丝毫不乱,看得出来她平时是个很整洁的人。死者靳志英大约五十岁,浑身未见明显伤痕,经顾馨蕊的初步尸检,认为死因和严德玉一样,应该是急性中毒。
让李原在意的是,严德玉和靳志英的一些症状非常相像,像皮肤绀紫、口吐白沫、小便失禁等等。李原对于这些症状的组合并不陌生,但他还是想等顾馨蕊和程波的最终检验结果出来后再下结论。
廖有为他们去的是一个老小区,一个叫朱彩琴的老太太中午给家里养的吉娃娃喂了几口牛奶,那条狗立刻倒在地上抽动两下死了,老太太吓得几乎瘫软在地。等老太太明白点了,连忙打电话叫了两个儿子,两个儿子一到立刻就报了警。廖有为他们到现场仔细检查了一下,怀疑是牛奶里有毒,便让老太太不要碰剩下的牛奶了,同时也把这家所有狗可能会接触到的食物全部拿回了市局进行分析。
引起警方注意的是,这三起案件中都出现了牛奶,牛奶的牌子都是本市出的“三马牌”。这些牛奶又都是当天早上从一个叫“丰华”的小超市里买的,从批号上来看,这些牛奶应该是10月31日生产的,而小票显示,这三位顾客都是只买了一袋牛奶。
警方接下来的行动可想而知,他们立刻找到这个小超市,要求把所有的“三马”牌的袋装奶下架,并通知厂家到市局接受调查,此外,对全市的大小商店也发出了通知,要求暂停销售“三马”牌的袋装奶。
由于没有接到任何人的勒索电话,市局刑警队内部对于这三起案件到底是巧合还是蓄意投毒仍有分歧。目前只能等程波和顾馨蕊的进一步结果。
李原想了想,把案卷收起来,对许莺和聂勇说:“走,出趟现场。”
三个人下了楼,聂勇忽然想起一件事:“老李,咱们出哪个现场啊。”
李原斟酌了一下:“那个超市,咱们去看看去。”
丰华超市在白云路边上,智盈大厦就在这个超市左边,超市的对面就是严德玉家所在的那条胡同,右边不太远则是毒死了一条狗的电力小区。
李原进了超市,给收银员亮了下警官证,问:“你们经理呢?”
收银员非常紧张,尖着嗓子叫了两声“经理”。超市经理听收银员叫得不是味儿,连忙跑出来:“什么事儿,什么事儿?”
李原笑笑,把警官证也给他看了看:“咱们里面谈吧。”
经理惴惴地把李原他们三个人带进了办公室,李原问:“你们这个超市的三马牌的牛奶都是从哪儿进的?”
经理说:“都是从三马厂直接进的。”
李原问:“大概什么时候进的呢?”
经理说:“我们这儿是半个月进一次,最近一次是11月1号进过一批。”
李原暗想,看来这三袋奶是生产出来第二天就进了这个超市。他又问:“那是什么时候上架的呢?”
经理想了想:“应该是1号晚上。”
李原说:“那也就是说2号开始卖的吧。”
经理点点头:“是。”
李原心想,看来如果是外人投毒的话,只有可能在3号或4号。不过他对此也有点怀疑,于是把脸扭向许莺和聂勇:“你们查查这个超市的监控吧,从进货到案发。”
把许莺和聂勇扔在超市,李原开上车去了严德玉家的保姆耿翠霞现在的住处——她儿子现在的住处。
这个小区叫红梅园,在郊区,李原敲开了一栋楼一楼的一间房门。开门的是个五十多岁的女人,虽然上了年纪,又加之一脸的憔悴,但多少还残存了一些风韵。李原把警官证给她看了看:“市局刑侦队的,您是耿翠霞吗?”
耿翠霞点了点头,李原说:“有些情况想跟您了解一下,方便吗?”
耿翠霞有点犹豫:“昨天不是已经问过了吗?”
李原说:“嗯,有些情况还想跟您核实一下。”
耿翠霞沉默了一下:“那……您进来吧。”
这个房间是个一室一厅的小户型,陈设很简单。耿翠霞请李原坐在沙发上,给他倒了一杯水,然后自己坐在李原的旁边。
李原并没有拿出自己的小本子,他很随和地问道:“平时都是您照顾严德玉的起居?”
耿翠霞点点头,似乎有点紧张。
李原尽可能地使自己的口气再平和一些:“严老这人平时为人怎么样?”
耿翠霞说:“人很好。”说完这三个字便又不说话了。
李原点点头,心里却想看来还是刺激她一下试试,也许反倒能问出点儿什么来:“听严德玉的儿子和女儿说,你和严德玉打算结婚?”
耿翠霞愣了一下,忽然又摇了摇头:“没,没那种打算。”
李原很敏锐地捕捉到了耿翠霞脸上稍纵即逝的那一丝慌乱:“哦?可是他们说得非常确定啊,据说严德玉因为这件事还跟他们吵过架,甚至断绝了往来。”
耿翠霞的慌乱已经掩饰不住了:“没,我,我不知道……”
李原笑笑:“您别紧张,即便有这事儿,我们也不能说您怎么样。不过既然有这个话说出来了,我们终究得了解一下吧。”
耿翠霞“嗯”了一声,不知道说什么好。
李原继续说道:“其实呢,像这种事,如果真有的话,您最好别否认,我们也想了解一下严德玉的一些情况。”
李原说完这句话就有点后悔了,他明显地感觉到了自己话里的诱导意味,所以他赶紧找补了一句:“当然,如果没有或者您不愿意说,我也不能勉强。”
出乎意料的是,耿翠霞摇了摇头:“我还是说了吧。我到严老家四年多了,当初是他的女儿严景梅找的我。后来我才知道,其实他们找我去照顾严老,是因为自己不愿意管老人的生活而已。”
李原在心里对于耿翠霞如此评价严家姐弟有些不悦:“这个,严景梅和严景松不愿意照顾老人,您是怎么知道的呢?”
耿翠霞的脸色变得阴翳起来:“天天看也看明白了,那俩姐弟早就想着搬出去了,在家什么事情也不愿意干。严老两次住院,他们俩也不愿意去看一眼,还天天跟严老吵架,多半都是因为钱。”
李原问:“因为钱?”
耿翠霞点点头:“前年吧,那俩人,姐姐开了个公司,生意一直不好,想让严老帮忙周转一下,弟弟买房没钱,也想让严老出钱,但是严老不太愿意,当时真是从早上起床吵到晚上关灯。”
李原叹口气:“这种日子,您也挺为难吧。”
耿翠霞说:“有什么难不难的,终归不是自己家的事情。”
李原说:“可是,要是您跟严老结婚的话,这就是自己家的事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