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道:“昨晚,你是怎么碰到那个给你报讯的人。”
杨六脸上的得色立即消失,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快天亮的时候,我在绯红院多喝了几杯。走到绯红院前面长街拐角时,我刚好想撒泡尿。于是,我到了拐角边的一条小巷里,还没脱下裤子,腰间便有一个硬梆梆的东西顶住了。”
他脸色红了红,撩起自己的上衣道:“顶着我的应该是刀剑之类的东西,我的腰子都被它刺出了血。”
众人一看,果然杨六的肌肤上有些浅浅的血痕。
他放下上衣,接着道:“那人叫我不要回头,他告诉我,老李他们在城西鬼宅已经被害了,要我赶快去禀告老爷子。”
铁恨道:“然后呢。”
杨六道:“然后我就去禀告老爷子了。”
铁恨道:“我是问你有没有看到那人的长相。”
杨六的脸又红了:“当时天色太黑,那人又在我的身后,他的身法快简直得象鬼一样,他话刚一说完,我便立即回头,他的人却就不见了。”
铁恨道:“那你就连他的身形都没瞧见?”
杨六摇摇头,他当时连人的影子都没有看见。
铁恨道:“那他的声音怎么样,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杨六道:“是个男人,声音粗哑,很难听得出是老是少。”
铁恨没有话说了,杨六的嘴里根本问不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现在手里的这一块黑布,希望是那个凶手留下的,这块布成了他们唯一破案的希望。
铁恨的眉头锁得更紧,虽然王风已经在路上说杀赵三师徒,孟栋,张虎,石老大李掌柜他们,以及在白马寺里伏击他的人,很可能存在必然的联系,甚至亦有可能是同一个或者同一伙人。虽然铁恨心里也有这种感觉,但破案讲的是真凭实据,绝对不能凭感觉去断定案子的结果。
如今,赵界,金中堂,孟栋,张虎,石老大,李掌柜,燕氏兄弟,几个人就象栓死在一条线上的蚂蚱,但是却循着这条线去摸索,是不是真的能找出真正的凶手呢。如果他们的死并不是同一个凶手所为,那铁恨的麻烦可就大了。离王爷的限期只剩下十天,他手上的命案却一条也没有破。
铁恨仰首望天,觉得压力实在太大了。
他已吩咐下去,把布片拿去问问京城所有的裁缝,看看布片是从哪家布庄卖出的。
他只希望从布片的来源处,找出凶手的身份。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在冻的死人的冬天,在这个人之罕至的地方呆上一夜的。除非他有特殊的原因。
这个原因应该就是,那人已经知道王风和李掌柜会在这里决战。他等在这里的目的究竟是什铁恨不敢确定,唯一可能的是,他守在这里的目的应该是要谁的命,不知道是王风的还是李掌柜他们的。
铁恨也觉得很迷茫。
王风从铁恨手里接过布片,仔细的看了又看,甚至拿着它放在鼻子前像只猎犬般嗅了起来。
黑布只是块平常的黑布,黑得发亮,闻起来也不觉的难闻,甚至还带着树木的清香。王风实在看不出有什么不同寻常。他道:“你觉得这人藏在这里,到底是什么用意。”
铁恨沉吟道:“我不敢确定,我们试着分析一下。如果这人是为了杀李掌柜他们而来,他又怎么能事先预料到李掌柜他们会被你们制服呢?他不可能有未卜先知的能力,除非他有别的什么目的。”
王风道:“你有没有想过,他有没有可能不是为了杀李掌柜他们而来的。”
铁恨道:“你的意思是……”
王风道:“我总有种很奇怪的感觉,我总觉得这人来的目的和我有关系。”
铁恨道:“我们可以换一种假设,如果这人是为了杀你而来,他又怎么知道展笑颜被掳到这里,他又怎么能知道你会在这里出现,他又怎么没对你下手,反而杀了李掌柜他们。”
“还有,当石老大要挟你自尽时,他反而杀了石老大呢?这一切,你又怎么解释呢?”
王风的眉头也已皱起,他沉吟着,不再开口,他实在不能解释这些。
站在一旁的柳倾城忽然道:“也许这个人是为了笑颜而来的,他来的目的只是为了救笑颜。他杀了石老大和李掌柜他们亦是为了帮笑颜泄被掳之恨。”
铁恨和王风的眼睛顿时亮了,柳倾城说的实在合情合理。
可是这个人到底是谁呢?他跟展笑颜到底是什么关系,他是不是就是杀了赵界和孟栋他们的那个人呢?
这一切的一切,王风和铁恨都琢磨不透,也许有个人能给他们答案。
这个人,就是展笑颜。
雪后初晴,天气比下雪时更加寒冷。
梅园的梅花遇雪更艳,红的如血般灿烂,在洁白的积雪上,傲然的鲜艳欲滴。
展笑颜推开窗户,看着外面的满园红花烂漫,慵懒的倚在窗台上。由于昨晚受到惊吓,她的脸色苍白如梅花下的白雪。
静仪坐在床头,看着她怯生生的侧影,道:“外面冷,快将窗户关上。”
展笑颜摇摇头,道:“你看,外面的梅花开的多美。”
静仪站起身,走过来,将展笑颜从窗台上拉了下来,将窗户关上,道:“你本来就受了惊吓,千万不要在受了风寒。”
她对展笑颜的体贴实在如慈母一般。
展笑颜走到床边,靠着床头坐了下来,道:“我没事,你也不用总陪着我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静仪走到炉火旁,将炉子里的火拨得旺了些,房间立即暖和多了,她道:“好吧,你先睡一觉,我晚上再来看你。”
展笑颜嗯了一身,身体靠在床头,眼睛微微闭上,不再说话。
静仪轻轻的拉开房门走了出去,她刚刚关上房门,一转身就看见了长廊上走过来的铁恨和王风。
王风笑容满面的道:“师太,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