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时,他猛听得天空中传来“杀"的一声嘶鸣。
他心中不由一惊。
这是那只秃鹫之王——毛色黑褐的巨鹫的呜叫。
这嘶鸣声中充满了怨毒萧杀之意。
巴鲁特是趴在雪地上的,他虽然没有看见秃鹫,仍可以想出这凶猛的秃鹫的情形,阴云漠漠的高空,那毛色黑褐的图就在孤独的盘旋,一双闪亮的眼睛怨恨的盯住自己,而且,这秃鹫及其通灵,看见自己受伤,处于危境,说不定就会趁火打劫,向自己扑击。
倘若秃鹫真相自己扑击,他想到那巨鹫那有力的一双筋骨峥嵘的铁爪和钢构的利嘴,那凶猛强有力的扑击和敏捷的巨大的翅膀,巴鲁特虽然无所畏惧,但是不禁心中也有些发毛,那么自己就不可能在潜伏了,那么自己不是死在柯尔特的枪下,也会被这只巨鹫的铁爪和利嘴撕成碎片。
虽然死亡的阴影已经完全笼罩了巴鲁特,但是他除了了继续以静制动,别无他法。
不出巴鲁特所料,那只巨鹫看见巴鲁特遇难趴在雪地上一动不动,就飞扑过来。
柯尔特一看见真巨大的一只巨鹫,严重不有的发了光,说:“蒙古草原上从没有见过这样大的秃鹫要是把他打下来,真是一顿美餐。
他举起枪,向这只巨鹫瞄准,他看见巨鹫是扑向巴鲁特所趴在的雪地上,不由得笑道:“巴鲁特,这只馋嘴的巨鹫还以为一到草原刀王就这样容易变成一具尸体,成了她的美餐。
巴鲁特只能不语,但是心在猛烈地跳动。
一声枪响。
但是听到柯尔特骂道:“这只该死的巨鹫,好敏捷,我这能打中草原刀王的枪法居然落空了。”
秃鹫已经扑到了低空,眼看就能抓到巴鲁特的背部,但是柯尔特开枪,秃鹫吃了一惊,一阵双翅,嘶鸣一声,又飞回了高空上。
高空阴云漠漠,秃鹫孤独的盘旋。
严寒萧杀的雪地上无边无际,寒风凌烈。
巴鲁特虽然没有看见那只巨鹫下扑的情形,但是他也感到了那种危机的降临和解脱。
巴鲁特不由得松了口气。
在此危急关头,那只秃鹫对自己,实在是一个很大的威胁。
又听到柯尔特大笑说:“巴鲁特,我没有打中那只秃鹫,真的是去了那一顿美餐,看来我的枪法只能用来打你这样的大人物。
巴鲁特不禁认为,柯尔特说的真有道理。
太有理了。
柯尔特说:“巴鲁特,真是奇怪,你仍是这样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干什么?难道你不怕寒冷吗?难道你妄为草原刀王,胆小的不敢和我决战。
巴鲁特不动,还是一动不动。
柯尔特大笑:“我知道了,你这样的趴在雪地上一动不动,有两种可能,一是真的死了,二是假的装死。
巴鲁特当然希望柯尔特认为他真的死了。
可惜柯尔特并不是傻瓜。
柯尔特犯愁的叹息说:“哎呀,巴鲁特,我应该怎样做能够判断你是真的死了还是假装死了,巴鲁特,你给我出个好主意好不好?”
巴鲁特当然不会给他出主意,仍然是趴在雪地上一动不动。
于是柯尔特只有自己动脑筋想办法。
他想了好久,才大喜过望的说:“有了。”
他想出了一个好主意。
他说:“巴鲁特,要判断你是真死还是假死,最简单的办法莫过于在打你几枪,因为我笨就要你真的死,你就算是假死,再打几枪,也真的会死了。”
这实在是个好主意。
太好了!
于是柯尔特就实施了,他举起枪瞄准巴鲁特。
但他迟迟没有开枪,却说:“巴鲁特,我的枪口已经对准你的后心了,你还要装死,我一开枪,你就会真死了。看在我们同是草原之王的份上,你倘若敢站起来决斗,我给你一个与我公平决斗的机会。”
现在巴鲁特身负重伤,就算站起来与柯尔特决斗,也不是“公平决战”丁。
柯尔特大笑,又说:“巴鲁特,只要你敢站起来与我决斗,不丢草原人的脸,为我们草原男儿争一口气,就算你败在我的手中。
说不定我看在你与我妹妹的情份上,我就会饶过你。
巴鲁特仍是不动如死尸。
柯尔特收敛笑容,咬牙狞笑说。“你居然仍是装死!那么我就开枪了。”
然后他又叹息说:“巴鲁特,你何必敬洒不吃吃罚洒哩?你我同为草原的男儿之王,由相互推崇而结仇,又由结仇而结亲,缘份实在不浅,今日一别,我也于心不忍哪。但世间的事本有许多是无可奈何的——你安心去肥。
然后他便万分不忍地扣动枪机。
枪声暴响,震耳欲聋。
子弹射入巴鲁特后心,鲜血迸出。
但巴鲁特连指尖也没有颤动半点。
子弹就像是射入了刚死的尸体。
柯尔特不由摇摇头,大笑道:“巴鲁特,你终于死了,我终于可以重新做人了!”
他的耻辱终得以洗刷。
然后他转身,将步枪挎在肩上,踏着两尺厚的积雪走了数步,突地一声唿哨。
尖利的唿哨声在空旷的雪原上能传出极远。
远处一点黑影奔驰而来,原来是一匹纯黑色的骏马,黑马在雪地上奔驰,就像是一团乌云,黑马奔驰到近前,柯尔特扯住缰绳,翻身上马得意地大笑说:“巴鲁特,我在雪地里忍着冻了一天一夜,终于将你置于死地,也算是不虚此行,再见了,巴鲁特,住你的灵魂能升入天国。
他从马鞍挂钩上取下马鞭,一鞭打在马背上,黑马撒开四蹄,踏的积雪飞溅,奔驰而去。
巴鲁特趴在地上,听到柯尔特要开枪的时候,他就知道决定他生命存亡的时刻到了。
他咬咬牙,然后把舌尖咬破。
剧痛令他的肌肉都抽搐。
这个时候,柯尔特卡强了,子弹从他后心左侧斜射而入,只差半寸,就穿透了他的心脏。
巴鲁特身中两弹,有自己咬破了舌尖,这种剧痛,恐怕是铁人也会大喊救命。
但是他非但没有喊出半丝声音,有自己咬破舌尖,这幅剧痛连半点颤动都没有,他就像是真的成为了一具尸体。
要做到这点,不但要具有铁石一般的意志,还需要有超凡的智慧相辅相成,才可以做到这一点。
做到这点,是何等的艰难。
勿容置疑,巴鲁特是真正的英雄。
柯尔特骑着马去了,但是巴鲁特仍是趴在雪地上纹风不动,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鲜血从他的左肩膀和后心的两个弹孔水一般的迸出,他的口角也流出了鲜血。
他倘若得不到及时的救治,肯定逃脱不掉死亡的厄运,不用多事久,他就会失血而死!
但巴鲁特仍是纹风不动。
难道他是明知自己无救了,就在这里等死?
那孤独地盘旋在阴云漠漠的高空的臣鹫,突然。杀”地一声嘶鸣,飞扑下来,一双筋骨峥嵘的利爪宣抓向巴鲁特的后心。
这匹毒的扁毛畜生。
巨鹫的利爪眼看已抓及巴鲁特的后心!
巴鲁特听得脑后风翅之声,连头也不抬,锵地一声,反手一刀劈出去。
刀光如电。
巴鲁特除了挥刀而出的右臂,全身其他部分纹毫末动,但他这一刀劈出,所具的威力,仍是猛若雷霆。
刀光一闪即过,鹫血飞溅间,蓝玉马刀又已插回了刀鞘,克巴嘎的右手,仍是紧抓着刀柄,像是溺水的人紧抓着生命的浮木。
巨鹫“杀——杀——”惨鸣,一双展开来长达四米的巨翅猛烈振动,箭一般直射云雾的高空。
但巨鹫的一只筋骨峥嵘的铁爪已掉落在雪地上,仍是铁钩般凶残地张着,但再也抓不了什么了。
巴鲁特这一刀。竟劈断了这满怀仇恨的巨鹫的一只爪子。
巴鲁特心中也明白自己劈下了巨鸳一爪,但不知是劈下的左爪还是右爪。
他仍是死尸般伏在雪地上。
他似乎是在等死。
突然,一匹黑马由远而近奔驰过来,踏得积雪如飞花溅玉。
竟是柯尔特去而复返了。
黑马飞奔而来,马蹄几乎要踏上巴鲁特的身体了,柯尔特猛地一提马缰,黑马骤然站住,人立起来,一声嘶鸣。
柯尔特大笑说:“巴鲁特你一定很是奇怪我去而复返。
巴鲁特一点也不吃惊,他早已经料到柯尔特会再回来。
柯尔特翻身下马,又弯腰站在巴鲁特头部上方大笑说:“我还有些舍不得,他忽然从牛皮鞘里拔出一柄牛尔尖刀,大笑说:“我突然想到,我看下你的头,用你的头盖骨制成一个酒杯,那必定是天下最珍贵而神奇的酒杯,当我用你的头盖骨制成的酒杯喝酒的时候,我只要想到我的手中是草原刀王的头颅,我就不能不好奇豪气大发,得意高兴了!哈哈!
巴鲁特仍然是纹风不动。
他现在所扮演的就是柯尔特眼中的尸体。
柯尔特蹲下来,要割掉巴鲁特的头颅来。
他突然看见了雪地上秃鹫的那只铁爪。
他不由得一惊。
他虽然一时间想不到雪地上出现的那只秃鹫的利爪,但是他已经发觉到大事不妙。
他立即暴跳而起,要翻身上马去拿枪。
可惜已经太迟了。
只听到铿的一声,蓝色的刀光如刀一样闪电劈过,柯尔特惨叫一声,滚在了雪地上。
他的抓着牛尔尖刀的右臂从肘关节以下,掉在了离他身体几米外的雪地上。
鲜血一点一滴的洒落在柯尔特的身体和断臂之间,就像是凯凯白雪地上突然又展开了点点红梅。
而柯尔特的肘关节劈断之处,血如泉涌。
柯尔特的面孔苍白如死人。
巴鲁特站了起来,站在柯尔特的面前。
他用马刀支撑着他的身体,面孔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苍白,但却是因为胜利的喜悦而有了丝丝红晕。
柯尔特颤声说:“巴鲁特,你没有死!
他瞪着巴鲁特,目光中充满了惊疑,似乎到了此时他仍然是无法相信巴鲁特还活着。
顽强地活着!
伟大的生命!
巴鲁特冷冷的说:“你看我是死的人吗?”
当然不是,死人决不能剁下柯尔特的半截手臂来。
柯尔特长叹一口气说:“巴鲁特,我佩服你。”
这句话,他是出自真心。
巴鲁特说:“不必。
柯尔特正色说:“我的却是真心佩服你,你还活着,一颗子弹打进了你背心,你却能坚持,连指尖也不颤动一下,这简直不是凡人所能做到的。
巴鲁特冷冷的说:“我是凡人。”
不但是凡人,而且还是俗人。
他又说:“柯尔特,你已经严明和我化敌为友,并且喝过了和解酒,你为什么还要伏击我?”
把林说:“现在我带领贡布家族的五十骑被你单人独骑打败的事情几乎传遍了整个草原,我让若不杀死你,我在草原上,就永远只有耻辱,哪里还有面目逞英雄。
巴鲁特沉声说:“你偷袭我,难道就是光荣的吗?
草原上偷袭的人是最可耻的。
柯尔特突然大声嘶喊的道:“巴鲁特,你杀了我吧,只求你莫要说出我偷袭你的事情。”
巴鲁特冷冷的说:“我的马刀,不杀卑鄙可耻的偷袭者,否则刀柯尔特突然哭喊着翻滚过来,单臂抱住巴鲁特双脚,说:“巴鲁特,你就看在我的妹妹可丽沙份上。干干净净一刀宰了我吧!”
巴鲁特说:“为了可丽沙,我更不会杀你。”
柯尔特说:“好!”
巴鲁特猛觉被柯尔特抱住的双脚一紧,柯尔特使出他的跤术,要捧倒巴鲁特。
巴鲁特不由大怒。
这卑鄙无耻的摔跤之王。
但巴鲁特言出如山立,他说不杀柯尔特,就不会杀他。柯尔特也是了解了巴鲁特的性格,自知生命无恙,才大胆出手的。
否则,马刀之王手中有刀时,他又怎敢近身?
巴鲁特既不能用马刀伤柯尔特,等于丢了一个支柱。
但巴鲁特已学会了察木合的跤术。
他一招“地龙式”上身一弯,左手掐住柯尔特左臂关节,柯尔特手臂一麻之间,巴鲁特已从他的臂中抽出了双脚。
巴鲁特此时虽因失血过多而疲软无力,但柯尔特仅有一条臂膊,所以他才挣脱了柯尔特的控制,否则,巴鲁特在这样重伤的情况下,会被柯尔特一招便活活摔死J巴鲁特飞起一脚踢中柯尔特鼻子,沉喝道:“你这样卑鄙无耻的小人,真丢草原男儿的脸。”
这句正是柯尔特曾用来骂他的话。
不论谁骂的是为正确,但由此看来,谁掌握了胜势,谁就能大骂处于败势的人。
柯尔特一击不中,情知大事不妙,他惶然无计,只能伏在雪地瞪着巴鲁特。
巴鲁特说:“柯尔特,我说了我不杀你这卑鄙无耻的小人,以免脏了我的刀,但是我奉劝你,你让若还有半点草原上男儿的豪气,就自杀一泄耻辱。
然后,他以刀驻地,一瘸一拐的走到柯尔特的黑马前,抓住马缰,用尽全身的力气,才骑上了马背。
柯尔特仍然趴在雪地上,瞪着上了马背的巴鲁特,他越来越清楚的知道,巴鲁特一日不死,他的荣耀就会一日不会,就回去屈辱的活着。
他的目光之中充满了怨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