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静典雅的议室里,檀香腾起,书香醉人,我靠在昂贵的虎皮座椅上,一手轻轻的敲打着红木制的书桌,一手握着热气腾腾的茶杯,望着百叶窗外繁荣吵闹的街角,心气平和,一旁的白元飞显得很是无聊,不停的摆弄着书桌上的那只积木鱼,林正越则在闭目养神,很沉得住气。
一刻钟前,我们穿过拥挤的人群来到警察署,也许是那辆“白虎Ⅲ”太显眼了,我们刚一下车,两个威猛且皮肤黝黑的警察就站立跟前,一副谄媚相,在得知我们是来报案后,一个领导级别、肩上带花的矮个子衬衫男宣称这事他解决不了,要等署长来了后才能搞定,见鬼,他根本就不在意我们是来报什么案的,把我们往这二楼高级议室一送后,转下身就冲着电话狂笑:姐夫,白家的小公子来啦,这可是我们上位的最好机会啊,哎呀你放心,我连天山雪龙茶都拿出来啦,保证把他们伺候的好好的,你快点来啊……
我突然怀疑以警察署的这种尿性,能否查清仓库里的那桩血案,尤其是在对手经验这么老道的情况下。
“都一刻钟了,那什么鸟署长怎么还没来。”白云飞显然已经不耐烦了,猛地一拍桌,“来人!”
一旁的林正越猛地一哆嗦,睁眼望着白元飞,杀人的心都有了。
“哎哎哎,来啦来啦。”镶着磨砂玻璃的沉木门应声打开,一个耷拉着眉毛、腆着大肚子的中年人笑嘻嘻的走向我们,粗短的双手都快搓出泥来了,
“天京警察署副署长詹志和见过三位少爷。”中年人詹志和不紧不慢的弯了个腰,声音倒是显得忠厚老实,“让三位少爷久等了,实在是不好意思,小人已在春香楼摆好酒宴,希望三位少爷能宽恕小人这迟到之罪,赏脸赴宴。”
“别叽叽歪歪的,我没空吃你的饭。”白元飞一把将詹志和扯过来,面色凝重,“我跟你说,我们要报的是一件大案,用心调查知道不!”
“是是是。”詹志和连忙点头,“不知三位少爷报的是什么案?”
“杀人的案。”白元飞下巴一扬,朝我一点,“阿生你来说。”
“西郊的那间闹鬼仓库你知道吗?”我正视詹志和的眼睛问道。
“略,略有耳闻。”詹志和搓了搓手,语气稍有停歇,“您是杨清厅长的孙子杨长生?”
我突地脸一黑,握杯的右手也停止不动,爷爷的名号在天京很是响亮,但越响亮我越厌恶,不想沾上半分。
白元飞知道我与爷爷的关系不好,见我心中不喜,对着詹志和,反手一个巴掌抽了过去:“多嘴,与案情无关的别问。”
“是。”詹志和弯着腰,没有半点脾气,对于他来说,白元飞算是很好说话的五族子弟,通常的五族子弟,尤其是处于白元飞这个位置的,只要惹得他们不快,就会让你下台,严重的,会要你的命。
“那间仓库死人了,约莫在五天前,你带人查一下。”林正越见我不言,便接过了我的话,“对方很可能是个惯犯,手法老练,你们切莫不可大意。”
“是是是。”或是命案的缘故,詹志和变得严肃起来,“三位少爷可否跟小人讲得详细点。”
“如何算详细?”
“就是三位少爷是如何发现这个命案的?”
“怎么?”白元飞仰头眯眼问道,“对我们不信任,怕我们报假案?”
“不是。”詹志和停顿了一下,挠了挠已秃的脑门,“这个,不瞒三位少爷,没有确切的证据,我们不好对那块地皮下手。”
“这是为何?”林正越问道。
“西郊的那片区域说是无主之地,但实际上归寒柳阁管,这个,三位少爷也知道,寒柳阁势大,我们拗不过他们。”
“寒柳阁一个烟花柳巷之地,何来的权力管辖西郊?”白元飞怒而拍桌,“那几个人手伸的也太长了吧,真当国老院是他家开的啊!”
白元飞这突如其来的义愤填膺把我们吓了一大跳,我与林正越连忙扯着白元飞,将他按在椅子上。
“疯了吧你,敢冲国老院里的人!”我拧着白元飞腰间的肉,瞪着眼睛说道,“不要命啦!”
“一时兴起,没控制住。”白元飞挠挠头,冲满脸惊骇的詹志和严声道,“不准跟外人讲,不然——”白元飞眯起眼睛,嘴角扬起邪恶的弧度。
“小,小人,并不知道白少在说什么。”詹志和擦了擦额头的汗,竭力压制颤抖的声音说道,“我们不是在说仓库杀人的事?”
“嗯。”白元飞点点头,对詹志和的反应很满意。
停歇片刻之后,詹志和向我们解释了寒柳阁占据西郊的事。
“寒柳阁建于云山与雅河之间,那里连接着内城与西郊,为了阁内客人的清静,通往西郊的路是不准有车子经过的,也不准大喊大叫,以免打扰了阁内客人的雅兴,当然,像三位这般尊贵之人是不在意这条规则,可我们不敢不从,车子被禁行之后,西郊冷清了很多,没什么要案,再加上有些客人有些癖好,喜爱在野外活动,寒柳阁便告诉我们,西郊没什么要案的话,我们就不要去了,他们那有府卫,平时可以代替我们巡逻,我们虽然觉得不妥,但没人敢有异议。”
“真他娘的霸道!”白元飞啐了一声,鄙视之意十足。
“所以啊。”詹志和放低身段,“要是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们根本不敢去西郊那片地方。”
“倒是难为你们了。”我拍了拍詹志和的肩膀,“不过这次西郊是真的有要案,虽然我们没有发现尸体,也没有发现血迹,但我们可以肯定那间仓库死过人,就在这五天内。”
“三位少爷的话,我是信的,但是这证据……”詹志和话虽断,但其意已明。
我与林正越、白元飞对视一眼,的确,我们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那间仓库死过人,哪怕警察去了现场,他们也没有我与林正越这般敏锐的洞察力,根本发现不了凶手的踪迹。
白元飞挠了挠头,很是焦急:“要不我们带人闯进去吧?”他左右瞅瞅,征求我与林正越的意见。
“这是下下之策。”林正越扶额,有点无奈,“无论怎样,那间仓库好歹闹过鬼,我们能就这个理由去看看吗?”
“哎~”白元飞忽的一拍手,“这个可以一试。”
“这个,其实,我们也偷偷派人去那间仓库查过。”
“那然后呢?”
“然后……”詹志和挠挠额角,“我也不知道,想来应该没发生什么大事。”
“应该?”白元飞一挑眉,“你个警察署副署长,副处级干部,你跟我说应该?”白元飞一拍桌,瞪大眼睛,“你丫的还想不想干了!”
“想想想……”詹志和点头如捣蒜,“我这就去把负责这事的人叫过来。”
“快去快回。”白元飞看着詹志和匆匆离去的背景,嘘了一声,“完蛋的家伙!”
不多时,詹志和拽着那位矮个子衬衫男进来了。
“三位少爷,他是负责人。”詹志和把矮个子衬衫男往前一推。
“张运见过三位少爷。”矮个子衬衫男有些不知所措,想来是詹志和二话没说就把他拉了进来。
“我问你,西郊那间闹鬼的仓库,你派人去看了吗?”白元飞直接切入话题。
“哦哦哦。”衬衫男张运犹如醍醐灌顶,明白了自己来的意义,“派了派了派了。”
“有什么结果吗?”
“这个。”张运有点犯难了,“他还没回署里报告,所以我也不知道有什么结果。”
“失踪了?”林正越抓住了要点。
“不,不是,派去的那人是署里的名誉探长云胜强,他不需要来署里上班,所以我也不知道结果如何。”
“云胜强?”詹志和怪叫了一声,“你怎么派他出去了。”
张运一脸哀愁:“没办法啊,寒柳阁管的太紧了,正职的警察没有确凿的证据,根本没法进去。”
“别打岔。”白元飞瞪了一眼詹志和,继续向张运问道,“云胜强几天没来上班了?”
“有一周了。”
“一周?”白元飞挑高眉头,“你们就没起疑心?”
“他是署里外聘的探长,不是署里的编制人员,一个月不来上班都可以。”张运毕恭毕敬的解释道。
“闲职人员?”林正越微微皱眉,“他在署里的作用是什么?”
“署里有什么不方便出面的事情都会交给他解决。”
“专业背锅?”白元飞做出总结。
“呃……”张运挠挠头,看样子是不好意思承认这件事。
“那他现在人在哪里?”林正越回到了正题上。
“这个……”
“你不知道?”白元飞眯眼问道,看样子肚里有一团火在燃烧并上升。
“是的。”张运点点头,“我并不知道他住——”
“不知道还不去查。”詹志和劈头一巴掌打断了张运的话,“滚出去。”
张运如临大敌般惊慌退去。
“詹副署长的脾气还蛮大嘛。”白元飞拉长语调,不轻不重不紧不慢。
“办事要紧办事要紧。”詹志和搓着双手,点头哈腰,极其谄媚。
“喝茶,喝茶。”詹志和帮我们续上了天山雪龙茶,而后站立在一边,等待着结果。
其实我们大可以不管这事,但不论是我,还是林正越与白元飞,都嗅出了这件事的不对,也许是与寒柳阁有关的缘故,总感觉那间仓库里藏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