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讲求迅速是最不利于行事的。这就像医生所说的“匆促消化”,这种情况免不了会在体内留下许多未完全消化的食物,而成为疾病发生的原因。所以我们对一个做事缓慢的人,不能以时间来衡量,而需拿事务的进展情形来做标准。比如说,赛跑时未必因脚步跨得大、两脚提得高就可以跑得快。做事也是这样,是否迅速,要看那个人是否继续努力,而非一时兴致所至,奋发一下便完了。有些人急着将事情结束,或把未完成的事看作是完成了,这不过是想使人相信他真有做事的能力罢了。简化工作手续与偷工减料是不同的,在匆促中断断续续所做的事,常常在以后又得重做。聪明人在看到许多人匆匆忙忙地想把事情做完时,则会想到这句座右铭对他们很有用:
“慢点儿,这样我们才能早些把事情做完。”
从另一方面来看,真正的迅速倒是很有价值的,因为时间与事务的关系,就像金钱与货物的关系一样。如果一件事做得太慢或费时太多,便等于是买了一件价钱昂贵的东西。斯巴达与西班牙的人做起事来是有名的慢。因此,有了这样的谚语:
“让我的勾魂使者从西班牙来吧!”意思是说,这样的勾魂使者一定是来得非常缓慢的,人就可以活得较长久了。
听一个做事有经验的人谈话时要特别留意些,只有在当他的话扯到题外去时,你才立即设法使他回到正题上去,但是不要中途打断他的话。一个人说话时如果被人打断,他便会反复地说,那样老说原来的话会使人厌烦。然而,也有些插嘴打断别人的话的人,比那种反反复复地说同样事情的人还要罗嗦许多。
当然,说话重复是浪费时间,但如反复讲述一件事情的重点,而避开许多不必要的言语,对时间来说,反而是经济的。在处理急务时不宜絮絮不休,否则就像披着长袍在赛跑一样,有不胜累赘的感觉。一个人说话无须先作介绍,道歉或绕圈子,因为这都是浪费时间的举动,看来像是恭谨,其实是在虚应作态。不过,当对方有成见的时候,说话太直却又不好,因为成见的消除需要委婉的言语,否则便谈不拢,就像在上膏药之前,要先敷些润肤剂一样,不然药力就难以渗透到皮肤里层去。
最要紧的是做事要有层次顺序,和懂得怎样分门别类与提纲挈领。但分门别类也不可太琐细。一个人如果不懂得将工作分段来做,做起来也就不会怎么彻底。然而,分得过于琐细去做事,自己反而会弄糊涂。事情在适当的时候去做,可以节省时间;反其道而行,常常是徒劳无功的。做一件工作通常可分三个步骤:一是准备,二是讨论,三是执行。事情如果要做得快,准备与执行的工作最好由少数人去做,而讨论却应有许多人参加。如果能事先拟定一个工作方案,做起事来速度也会增加,因为这个方案即使是弃置不用,也多少会发生一点指引的作用,比起含混而无目标总要好些,这就像灰烬比起尘土来是较好的肥料一样。
外表聪明
曾经有人作过这样的评论:法国人内心比外表聪明,而西班牙人外表比内心聪明。这正如使徒圣保罗曾说的一样:
“有虔敬的外貌,却有违背虔敬的内力。”许多人虽有不凡的仪表,但是,智慧与能力方面却并无不凡的表现,这便是所谓的徒具外表而无实质内力了。这种外表好看、假装聪明的人,常是诡计多端,故意用立体镜把平面的影像照成立体,但有识者对这种把戏是不予理睬的。
有一种人常常故弄玄虚,言语含混其词。比如说,他对某事明明知道得很清楚,却对人说他不清楚究竟,在另一方面又装出一副对这件事情非常明白,只是未便说出的样子。有一种人对于什么事情都爱用表情与手势来表达,表示出一副他外表很聪明的样子,像西塞罗说派索讲话时的那种神情一样:
“当他答话时,把一边眉毛直向脑门竖起,而另一边眉毛又垂到了下巴。”有一种人的成功专靠言辞夸张与态度专横:一件事分明不能证实,却自认是可以证实的。
有一种人会把自己不能办到的事情说得毫无价值,对自己的无知自以为是,认定是真知灼见。有一种人在辩论时,不针对辩论的理由或观点来说,却狡黠地去说些讨好世人的话,以博取人们对他的好感。格里亚斯说这种人是:
“愚蠢的人,以花言巧语来破坏事情的本质。”柏拉图也在他的“对话录”中不屑地提到仆洛底卡斯,说是如果让他准备一篇演讲词,他将自始至终去谈别人与自己看法的不同,而不着主题内容的边。这种人不检讨自己,却专门批评别人,于是他们以批评出名。因此,别人有什么提议便会遭到拒绝,而他们这些批评者反被接纳,有了新的工作。
错误的判断会贻害事情的本质。世上最虚有其表的人便是这种空虚的人。他们常诡计多端地去冒充富人和才子,设法获得好的名誉。我们如果雇用人员,切忌雇用这种自作聪明的人,还是雇用笨拙一点的人较为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