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这般好笑?”
蓝雨薇将掩在脸上的扇子移了,看向来了不知多时的林鹤轩,眉宇轻蹙,“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
蓝雨薇翻身坐起,将手里的团扇往榻上一扔,笑了道:“你的家,你的房子,你爱去哪便去哪。”
林鹤轩蹙了眉头,“我的家,我的房子?”
“不是吗?”蓝雨薇挑眉看向林鹤轩。
“却独独不是我的人!”
蓝雨薇轻声一哼,淡淡道:“你的人?你的人,一个在沉香榭抄《女诫》,一个在贵喜院,等着你拿轿子抬呢!”
“……”
稍倾,林鹤轩微微的挑了眉角,偷偷的打量蓝雨薇的神色,斟酌着道:“你……是不是……生气了?”
生气?蓝雨薇怔了怔,她生气?她有什么好生气的。她干嘛要气,她正好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呢,生什么气?
“我为什么要生气?”蓝雨薇一脸无辜的看着林鹤轩。
林鹤轩闻言默了默,稍倾,淡淡道:“是啊,你为什么要生气!”歇了歇,喃喃的道:“只不过是我的妄想罢了!”
他后一句话说得模模糊糊,蓝雨薇上前道:“你嘀嘀咕咕的说什么呢?”
“没什么。”林鹤轩摇了摇头道,见蓝雨薇一脸狐疑,似是还要再问。连忙转了话题道:“太太为什么要罚奶奶抄《女诫》?”
“你问我?”蓝雨薇竖了眉毛,一脸好笑的看着林鹤轩,“你怎么不去问太太。”
林鹤轩摸了摸鼻子,神色讪讪的撇了头,“她怎的会与玉郎在一起?玉郎不是……”
“玉郎不是应该和宋大奶奶在一起么?是吧。”蓝雨薇抢了话道。
林鹤轩点头,“是啊!”默了半响,轻声道:“容氏看不上他。”
“我当然知道奶奶看不上玉郎。”蓝雨薇冷冷笑道:“她害我罚跪祠堂,我当然要投桃报李。”
林鹤轩想了想,抬起头看着蓝雨薇道:“你设计她?”
蓝雨薇果断的点头,“我告诉奶奶,我看到华家表少爷好像与哪家小姐在相会。”
“你……”林鹤轩脸色一白,怔怔的看向蓝雨薇。
蓝雨薇眉梢轻扬,唇角勾了抹浅浅的笑,一动不动的迎着林鹤轩的目光。在那样坦然而清澈的目光下,林鹤轩似是被日光灼伤的花朵般,垂下了高傲的头颅。因为羞怒,耳朵根后的白皙也涨成了紫红。
良久,哑了嗓子道:“谁告诉你的,你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蓝雨薇收了目光,心下一阵叹息,不由便生起了几分怜惜。期间又有几分感同身受的痛恨与耻辱,有一种人,他不怕伤,不怕苦,不惧于这世间一切的风霜相逼。却唯独承受不住那来自亲人之间的背叛。他与她何其相似?她更相信,林鹤轩要做的只怕比她当初所做的更绝更狠。
“你还记得我被绑的那一夜吗?”
林鹤轩愣了愣,似乎不明白她突然间说这个做什么。
“记得,怎么了?”
蓝雨薇凄凄一笑,“在你们寻到我之前,我在山洞里曾经听到一对男女的偷情打俏声。”
林鹤轩扯了扯唇角,想说,那又怎么样?只话到嘴边,脑中灵犀一闪,失声道:“你是说,那天夜里……”
蓝雨薇点了点头,笑了道:“你可能不知道,我的听感很强,只要是被我听过一遍的声音,我都能记住。”
林鹤轩扑通一声跌坐在椅子里。因为他想到了,蓝雨薇被救出后,容氏曾经上门探望。也就是说,在那时,她便知道了。她早就知道他要做什么!
林鹤轩神色复杂的看着蓝雨薇,蓝雨薇却在这一刻避过了他的目光。她想说,她明白他的痛苦与恨意,可是她也更明白两只刺狎是抱不成一团取暖的!
“你现在可以告诉我,想怎么对付她了吗?”
沉香榭。
玉枝轻声道:“奶奶,您歇着,让奴婢来吧!”
容氏将手写满拈花小楷的纸拿起轻轻吹了吹,待墨迹干了些后,才递给了玉枝。又提起沾了湿墨的羊豪小笔,继续书写新的一张。
“奶奶……”
容氏停了笔,抬头看着玉枝,温婉一笑,“玉枝,这没什么。”
明黄的烛光下,玉枝脸上扑擞擞的便滚落了两行泪,她哽咽着看向容氏,“奶奶,这都过子里了!”
“过子时了吗?”容氏转头看了眼外面黑沉沉的天,半响幽幽叹息道:“从前总觉得这日子地这得实在是慢,怎的今日一眨眼的功夫,便子时了。”
玉枝微微侧了头,眨落眼里的泪,又装似去剪烛花,拿袖子擦了把脸,这才走了回来,帮着收拾桌上的笔墨纸砚,劝道:“早些睡吧,太太又没说什么时候要。”
容氏起身,由着玉枝收拾。她则走到窗前,抬头看着那一弯圆盘似的月亮,默然无语。
玉枝回头看着浴了一身月华的容氏,才压下的酸涩又涨起,鼻子痛得难受。姑娘家的年华最是珍贵,经不起这般消耗,可是自家的小姐,在这一万多个****夜夜里,有多少次是这样仰头望月,度过漫漫长夜,度过日落西山!
“那个贱人!”玉枝咬牙切齿的道:“奶奶,我们就这般放过她不成?”
容氏收了目光,缓缓的回首看了玉枝一眼,半响轻声一嗤,笑道:“不然如何?我们动不了她。”
“我们不能动,别人可以动。”玉枝目中划过一抹狠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