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二十几年,慕憬然做人做事总是小心翼翼的,对人或多或少有些防备和疏离,以至于快三十了,身边可以交心的朋友很少。
人的一生当中需要朋友的时候会很多,不知是幸还是不幸,慕憬然二十几年的生活都一帆风顺,没有遇到过什么大挫折,遇到的事情基本上都能自己解决,再不然父母也会帮其解决一二,极少碰到需要别人帮助的时候,所以也从来没有意识到朋友的重要性。以至于现在到了这样一个陌生的环境当中几乎有些无所适从,活了二十七年才恍然大悟,从前一切归零,换来一具十三岁的身体,似有千言万语,却又无从说起。不是晚上睡觉时没有梦见父母和萧何,不是没有憧憬过回到二十一世纪,可是每每醒来,眼前还是破旧不堪的家具和没有卖出去的绣品。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想不开,从前的东西再珍贵,再不舍,总归是回不去了。
然,“穿越”这个字眼于古人来说就如同武功秘籍之于慕憬然,怎样绞尽脑汁也是想不通的。一个人孤军奋战太累,再这样闭门造车地活着,不知何时才是尽头。对这世界的一无所知让她实在是太疲惫了,大不了也只是赔上一条命,不如放手一搏。
对于慕憬然所说的“换一条出路”,李氏并没有作回应,只闷头吃饭。
慕憬然不是个深居闺中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也常常不眠不休地连夜赶工做绣品,但这并不代表她会有什么经商的脑子。在李氏看来,她们都没有读过书,斗字不识,除了年纪相差一些之外,慕憬然跟她又有什么区别?甚至还稚嫩许多,她不认为涉世未深的她会提出什么好的见解,屡战屡败的尝试已经够了。
看得出李氏的不信任,慕憬然有些悻悻然地放下了碗筷,开口道:“大娘。”
李氏看了一眼慕憬然,还是没有说话。
慕憬然叹了口气,人与人之间还是有距离啊,这事急不得,也只能一步一步慢慢来了。
“大娘,”慕憬然话锋一转,摸摸鼻子道:“我突然觉得自己怎么都不是以前的慕憬然了呢?”说实话,这样的说辞的确让她觉得有那么一小点尴尬。
李氏狐疑地瞧着她,眼神中尽是不解。云秀扒拉着碗里的饭粒,也不知有没有在听。
“我知道这样说有些唐突,但是强装下去也没有办法。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都有些模模糊糊不记得从前的事情了。所以…”慕憬然一边支支吾吾,一边偷偷打量李氏的反应。方法是老套了一些,比捅破窗户纸要来得安全,大不了权当她说胡话好了。
慕憬然心里根本没底,李氏半天没说话让她觉得自己实在是傻透了,这么瞎的法子到底是谁发明出来的啊。
“憬然啊,最近大娘和云秀都看你举止异常,却不曾想是这块出了问题,是大娘对你关心少了。”李氏放下碗,担忧的又心疼的神情溢于言表。
所以是…相信了?慕憬然脸上迅速划过一抹喜色,又趁热打铁道:“或许是爷爷去了,真的伤了心,这几天老是觉得精神力不集中,对好多事情都变得一知半解,那日我想了半天,竟没有记起风临的主君是谁,我这脑子,空荡荡的,哪日惹了祸端却怕是要平白无故地丢了小命。”
一席话将云秀说得一愣一愣的,直直地看着慕憬然,好像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东西来似得,失去亲人会让人伤心失忆吗?李氏陷入了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