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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鬼月山

这一天罗恩基本在躲躲藏藏中度过,甚至好几次都差点和治安队撞上,等到治安兵换岗已经是晚上了,清冷的月光照射着已经渐渐空旷的大街。

顺着墙角向外看去,门口的卫兵活动着发酸的身体正在换班,而那些好吃懒做的治安兵只怕早已去城南的红灯区花天酒地了,眼见已经没有什么危险,罗恩这才大摇大摆的走出城去。

罗恩的家并不在城内,虽然这里不是帝都,但房价依然贵得离谱,至少对于罗恩来说,这是一笔天文数字,半角村虽然是个偏僻山村,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城外比城内更加幽静,除了间或传来的虫鸣声以及微风拂过的莎莎声外,几乎听不见任何杂音,罗恩晃晃悠悠地走了半个钟头,视线里模模糊糊得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清冷的月光下,那佝偻的身影似乎一阵风都能把他吹倒,明月高悬,那般沧桑。

“谢特叔叔,等了我多久了?”罗恩大步走到那人跟前,目光停留在了他脸上臃肿的指痕上。狰狞的伤痕此时由于淤血的堆积已经渐渐肿了起来,看着那紫色的指印,罗恩地脸上渐渐蒙上了一层寒霜,如果仔细观察甚至可以注意到,他紧握的双拳正微微的颤抖着。

“没多久,你今天也太冒险了吧。”谢特干笑了一声,和罗恩并排着向前走去,“那个女人呢?”

女人?想到下午遇到的那个魔法师,罗恩的脸色渐渐的沉了下来,冷冷地地问道,“怎么?难不成你认为一个高高在上的魔法师还会来搭理我么?”

听到罗恩的话,谢特讪讪地耸了耸肩,上午那个女人一看就知道不是本地人,只是简简单单的接触了一下,谢特便已经隐隐猜到这应该是哪家的千金,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否则也不会这么少不更事的去招惹地头蛇,不过为什么会独自一人到科尔特行省就不得而知了。

“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情可别再这么乱来。”走了几步,谢特突然停下来,严肃的看着罗恩,“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怎么和你父亲交代?”

寂静的夜色中,伴随着阵阵虫鸣,眼前这老人的话却无力得像是请求一般。

罗恩没有出声,谢特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唯一还能称之为亲人的人,打他记事起,便没有关于母亲的回忆,只是隐隐打探到母亲的死和自己似乎有一点关系,母亲去世后,罗恩的父亲便整日以酒洗面,大约几年前的一天晚上,回家的谢特发现了他已经冰冷的尸体。

这几年来家里的生活一直都很拮据,基本都靠谢特弄到一些土特产,做一些买卖来养活两人,今天算起日子来已是那些“城管”收保护费的日子了,原本罗恩建议谢特这几天不要去集市,但谢特并没有把罗恩的话放在心上。

“我今天不闹这么一出,你就不只是脸上挨一耳刮子那么简单了。”罗恩默默的转过头去小声的嘟哝道,片刻后转过头来看了看自己这位年迈的叔叔,沉声问道“这么晚了,今天还要去给他扫墓吗?”

“每周都去,今天为什么不去?”谢特似乎并没有把时间当成一回事,“难道你还害怕你老爹从坟墓里钻出来掐死你?”

说实话,罗恩还真有这顾虑,罗恩的全名叫罗恩·巴斯特,关于这姓氏,很久以前倒是听他父亲说过,自己家里的某一位祖先是将军什么的,但话是这么说,具体是不是就无从考证了。

罗恩从小就和自己的父亲感情不好,老巴斯特死后罗恩也没少说过他的坏话,要是他老人家真的在天有灵,十有八九得跳起来一耳刮子扇死这逆子。

但感情不和归感情不和,说到底罗恩还是他的儿子,老巴斯特死后,罗恩也没少帮着谢特处理他的后事。

老巴斯特的坟墓说是墓地,其实也就是一个坟包,毕竟帝国每一处的公墓价钱都绝不是罗恩这样的家庭能消费得起的,不过在安葬老巴斯特的时候,谢特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所谓”风水先生”的指点,要他把罗恩的老爹葬在了这鬼月山的山腰的两棵树中间,说是什么“坐山面水,子孙富贵”,结果到头来家里还是穷得揭不开锅。

“喂,谢特,我听这里的村民说这鬼月山可是有来头的。”罗恩一面轻车熟路地顺着山路向上走一面道,“听说在特定的时日,这地方的路会通往另一个地方,在那里你无论往哪边走都走不出去,而且正对面的地方一定会有一轮圆月,所以才把这山叫做鬼月山,咱们这么晚了往这边走真的没问题吗?”

时间已经是深夜,除了罗恩和谢特外,这鬼月山早已没有行人路过,不过今晚的月亮倒是格外的亮,罗恩和谢特早已摸熟了这里的路,很快便到了山腰。不过可能是因为挨了打的缘故,今天谢特的话格外的少,一路上只是听罗恩说话,偶尔插上一句嘴。

“喂,谢特,你有听我说话吗?”罗恩轻身一跃跳上一块磐石,转过头道,“这鬼月……”

空空荡荡的山上,罗恩的声音传进空洞的山谷里,又断断续续的传了回来,罗恩呆呆的转过身子,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

自己的身后,空无一人,阴冷的月光照在光鲜的磐石上,反射着幽幽的白光。

“谢特?”罗恩此时汗毛都一根根的竖了起来,周围如同死一般的寂静,偶尔风拂过传来树林里阴森的沙沙声。

“谢特!你在么?”罗恩有些急了,自己和谢特每周都会来这里一次,按理说谢特绝对不可能有走错路的可能。

远处回荡着罗恩无力的呼喊声,却得不到任何人的回答。

罗恩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的向后退去,眼下自己遇到的事情实在太过邪门,原路返回才是最安全的选择,谢特如果没有遭遇不测的话,应该也会回到家中等自己。

天上的一轮月亮此时在罗恩的眼里看起来是那么的诡异,阴森的白色下,有着一个小小的缺口,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啃过一般。

噼啪!

脚下一滑,罗恩一个踉跄向前走了几步,紧接着,肩处传来一阵轻微的力道,罗恩低头一看,一只枯瘦的手正搭在自己的肩膀上,看起来如同干尸一般。

罗恩一声惊呼,一把扯开肩膀上那手,身体一蹿便跳到了一旁,紧接着,耳边传来一个戏谑的声音。

“哈哈,罗恩你这个胆小鬼。”

罗恩惊魂未定的转过头去,月色下那干瘦如拆的身躯,不是谢特是谁?

“我可爱的谢特叔叔,”罗恩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强忍住破口大骂的冲动皱着眉头道,“你知不知道大晚上这么做会吓死人的?”

“我觉得也就你胆子这么小吧,”谢特打了个哈哈,大步向前走去,似乎对自己之前做过的事情没有一丝愧疚感一般。

接下来的路上,谢特倒是没有再折腾罗恩,谢特也知道,罗恩这人胆子说大也大,说小也小,从小最听不得什么冤魂索命的鬼神之说,这种玩笑偶尔开开还好,要总是玩,只怕能把罗恩吓出毛病来。

就这么走了大约半个时辰,罗恩率先体力不支坐在了一边:“我说你也真是想得出来,埋我那老爹埋哪里不可以?偏偏要选半山腰,这来回一趟也累得够呛。”

谢特虽然嘴上没说,但那喘着粗气的样子很明显也比罗恩好不到哪里去,狠狠的灌了几口水后,谢特长嘘了一口气叹道:“唉,老了,以前和你一口气不歇就能爬上去,现在才走多远就不行了,不过你还这么年轻,这身板以后可怎么办啊?”

说罢,谢特鄙夷的看了瘫坐在地上的罗恩一眼,顺手将水袋扔了过去。

“去你的,上个星期不知道是谁被我甩在后面一大截来着。”罗恩嘴上自然不会示弱,不过话才说了一半,却觉得好像什么地方不太对,但这感觉一闪即逝,罗恩再去想时,却再也想不起来,思考了许久,索性将其抛在了脑后。

片刻后,罗恩和谢特再次踏上了路程,不过一路上,罗恩始终还是觉得心中有种强烈的不安,似乎自己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而这顾虑一直伴随着他到了他们第二次歇脚。

“今晚这山路也太难走了。”这一次停下的是老谢特,谢特毕竟年纪渐渐地大了,虽然嘴里不服老,但身体可由不得他。

“想当年,这样的山,我就算一口气跑个上下都没问题,唉,身体还是跟不上岁数了啊。”老谢特再一次灌了一口水,却发现自己的水袋已经空了,“罗恩,你那里还有没有水?”

这一次,罗恩没有回答谢特的话,先前的顾虑,在听到老谢特说到水时,似乎捅开了一个窟窿,所有不安的来由,此刻全部明了的涌上了罗恩的大脑。

罗恩噌的一下从石头上站了起来,转头看向谢特,眼里闪烁着强烈地不安,“谢特,上一次我们爬山的时候,喝了多少水?”

“半袋吧,怎么了?”老谢特一边从罗恩身上拿过水袋,一边不明所以的道。

“半袋,今天我们可都快喝了两袋了。”罗恩咬了咬牙,就算谢特年纪大了,但一周能有多大的差别?就算谢特不能说明什么,一个礼拜前,自己可是一口气爬到了山腰的,就算夜路不好走,但是晚上也没有白天热吧?怎么会不知不觉喝了这么多水?

看着罗恩不安的样子,老谢特也感觉到了不对劲,他毕竟比罗恩多活了这么多岁数,什么事情就算没见过,也是有听过的。回想了一下罗恩之前说的话,立马也反应了过来。

“可能是因为今天……”话说到一半,老谢特自己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了,干脆当机立断道,“算了,我们也不要自己吓唬自己,既然都这么晚了还是往回走吧。”

罗恩看了看周围的树林,漆黑一片的树林中,连树枝都难以看清,伴随着这诡异的寂静,似乎有什么东西正默默的注视着自己一般。

罗恩麻木的点了点头,拉着老谢特快步向来时的路走去,不过这一次,也不由得让他坚信了自己之前的想法了。

下山的路要比上山轻松得多,虽然不见得比上山快,但至少也比上山要省力,但即便如此,两人腿都走酸了依旧没有到达山地。

见到自己走了许久也没能走下山去,罗恩灵机一动,随手扔了一个水袋在路上,但和他预想中一样,没过多久,他们再一次看到了那个水袋!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我们着了道了。”谢特死死地望着地上的那个空水袋,半晌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一旁的罗恩更是感觉头皮发麻,连看周围的眼神都变了。

“这鸟地方果然不干净,这一下怎么办?”罗恩不安的问道,“难道鬼月山的那个传说是真的?”

“什么真不真的,别自己吓自己。”老谢特虽然嘴里安慰着罗恩,但心里也是没来由地一股恶寒,“我们干脆就原地等一晚上,等到天亮了应该就没问题了。”

等到天亮?这话一听罗恩就觉得不靠谱,这大半夜的要是真冒出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自己两人岂不是连收尸的人都没有?一想到鬼月山的那个传说,罗恩只觉得鸡皮疙瘩都落了下来。不过那个传言里说,不管自己走哪一个方向,都一定会看到一个诡异的圆月,那自己是不是遇到了村民说的鬼月,应该可以从月亮来判断了。

想到这里,罗恩抬头望向空中,浩瀚的夜空中,一轮阴森的满月正幽幽地挂在天上,罗恩感觉自己似乎正看着一个白色的漩涡,深不见底,如同走进了梦境一般虚无缥缈,与世隔绝,接下来到底发生了什么,罗恩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天晚上,罗恩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他梦见一个穿着长袍男子正站在一个台子上,兜帽遮住了他的面孔,他的两只手上托着两团幽幽的紫雾,台阶下,无数两眼泛着幽光的骷髅,一瘸一拐游荡的尸体,手里冒着绿雾背上长着无数森森白骨的不明生物,正凄厉的嘶吼着,哀嚎着,一步一步的爬向远方,而那个男人正眺望着远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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