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探春悄悄地碰了碰黛玉,小声地道:“林姐姐,是二哥哥!”
黛玉收住脚步,转过身,透着红通通的盖头的缝隙,望向不远处廊柱后那个木然的影子,呆呆地看着热闹喜庆的人群。隔着喜帕,虽看不真切,却能感受到那比秋风还要萧然的目光。
黛玉一叹:“是谁的错!”金玉之缘,成就的是宝玉宝钗,今后再与自己无关。贾母等人终没有听从自己的劝告,仍李代桃僵,但揭起喜帕的那一刻,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错的是命运,”探春的语气中透着无奈:“妄图改变谈何容易,可怜的二哥哥……林姐姐,前面的路你要好好地走下去,不管有多艰难!”
黛玉感动地握了一下探春的手:“我会的,希望我们都有这份走下去的勇气!”
安静地坐在轿中,黛玉心中却是思绪如潮……
“就这么嫁了吗?爹娘,你们在天有灵,如果知道我嫁的是个傻王爷,会为我感到欣慰吗?”轻声地问着自己,这一切来得好快啊,这才回京不到三个月,自己才过了十五岁生日,就要嫁作人妇了。
想到那个眼神灿亮清澈的北静王,黛玉心中有些茫然。心智单纯,应该不难应付。自己所求的不就是一份平静和安稳吗!
但在大觉寺遇到的那个银面人,却令她不安,时常地,想到那把冰冷的长剑,似乎脖子上仍能感觉到那份冰寒,她甚至不清楚他为何要杀自己,那目光里流露出来的杀气,那份恨意,从何而来?自己一个弱女子,命运多舛,身世飘零,会与什么人结仇呢?
她百思不得其解,那日以后,银面人似乎再也没有出现,仿佛一个不真实的梦一样,留给了她一个无解的迹题,还有那份暗藏在心底的不安。
他明明说要杀自己的,可是最后为什么又放了自己?自己以后,还会受到他的威胁吗?
算了,不去想了!人,有时候不需要太强烈的好奇心,要知道,好奇心太大了不是什么好事,随遇而安就好。
想到此,黛玉微微而笑,接下来的日子会是什么样子的呢,她不得而知,但是她不是个悲观的人,不管如何,自己也努力地活出一份精彩来。
正沉浸在思绪中,突然,轿子一阵剧烈地摇晃,然后猛地停了下来。这时眼前一亮,轿帘似乎被人掀开了,黛玉一愣,这可是新娘子的轿子啊,什么人这么大胆?
正想着,便见盖头一把被掀了去,突然照进来的光线让黛玉有点不适应地眯起眼睛,自己便这样暴露在阳光之下。
大红绸的嫁衣衬着雪样的肌肤,一双盈盈如水的秋眸,蕴含春水,粉唇轻点,鲜嫩如初绽的荷瓣,一时间众人一阵赞叹声,北静王好福气啊,新娘子美若天仙啊。
黛玉微微蹙起眉头,低垂粉项不动声色地坐在轿子里,这时突然钻进来一个人,一个高大俊拔的红色身影遮住了光线,对方在黛玉身边坐了下来,一股淡淡地清香传来,很是好闻。
黛玉下意识地抬起头来,一张俊美无俦的脸正对着自己嘻嘻笑着,是水溶。
“王爷,快出来,这是新娘子的轿子,不能掀盖头,盖头要等进了洞房才能掀开的,王爷,快出来骑马罢!”宫女惊慌的声音传来。
水溶却毫不理会,清澈的黑眸满含着欣喜一瞬不瞬地看着黛玉,清澈地映出黛玉的绝丽容颜:“林姐姐好漂亮啊!”他的眼神天真得如同三岁的孩童,黛玉嫣然一笑。
这时,宫女终于反应过来,忙飞快地将黛玉的盖头重新盖上,一面催促着水溶:“王爷,使不得,你赶紧出来罢!”
水溶却往里缩了缩,一把抱住黛玉,象个孩子似地固执地道:“不,我不出去,我要和林姐姐坐在一起,这里才好玩呢,骑马不好玩!”一面甩着宫女的手,紧紧地抱着黛玉不肯松手。
宫女们没有办法,知道水溶的脾气,只好把盖头给黛玉又盖到头上,将轿帘放了下来,吩咐起轿。
花轿继续前行,轿内多了一个人,而花轿外面的枣红马上空空如也,新郎官和新娘子一起坐在了花轿里,这恐怕是古往今来第一次。
见黛玉蒙着盖头,随着轿子一颠一颠地,水溶一把将盖头掀开,嘴里嘟囔着:“林姐姐,盖这个东西做什么,你会闷坏的!”一面乖巧地冲着黛玉笑笑,黑亮的眸子如泉水般清澈。
黛玉有点哭笑不得,她认真地端详着水溶,论长相,水溶还真是个美男子,甚至比宝玉还要美上三分,只是他的行事未免太离谱了,简直是没有章法规矩。
明知他是个傻子,又不好较真,不盖就不盖罢,反正在轿子里,谁也看不到。水溶的目光一直没离开黛玉的脸,脸上现出痴迷的表情,黛玉抿嘴一笑,想不到一个傻人也喜欢看美女,一时觉得又好笑又有趣。
水溶傻呵呵地道:“林姐姐,听皇祖母说,成了亲,你就是我的娘子了,以后我们就再也不分开了,是不是?”一面有点紧张地看着黛玉。
黛玉笑着点点头,水溶放了心,于是坐正了身子,神情轻松起来。
轿子里地方狭窄,勉勉强强刚好能坐开两个人,此时再没有多余的空间,二人身体紧紧靠在一起,随着轿子的起伏而不时地碰触着,闹得黛玉很是不适。
终于,一片喜乐声中,轿子骤然停下,水溶冷不防,一下子撞到了黛玉身上,黑眸闪过一丝狡黠,就势将黛玉压在了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