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听了一惊,微一沉吟道:“老太太病了,我自是要回去探望的,大舅母且先回去,这一半日的我就回府。”邢夫人听了忙告辞。
黛玉想了想,复坐了轿子来到长寿宫向太后禀明此事,太后是明理之人,自是满口应允,又嘱咐了几句。黛玉答应着,便命人备轿准备出宫。
翠翘见她提都不提水溶,便出口道:“王妃,你要不要问下王爷,或许王爷也想跟着王妃一起去呢!”
虽然王爷心智只有几岁,但王妃出宫还是向王爷说一声才符合礼仪,不然王爷要是闹着找娘子,她可没法向他交待。见王妃不把水溶放在眼里,翠翘有丝不悦地提醒着。
黛玉听出了翠翘语气中的不满,她根本就不想水溶跟着,遂淡淡地道:“这等小事,又何必劳动王爷呢,那里又没什么好玩的去处,王爷肯定不愿跟着去的,我一个人去就是了,等他回来告诉他一声就罢了!”翠翘见状只得罢了,但仍是多派了几个人跟着黛玉。
贾母有了年纪的人,因不小心偶感风寒,身子懒怠,饮食懒进,黛玉赶到时,烧已经退了,就是身子仍酸软,此刻歪在软榻上正闭目养神。
见了黛玉,贾母一时有些百感交集,自己对黛玉不可谓不疼爱,但有些事并不是自己说了算的,两个玉儿,如今全成了亲,黛玉的情形她知道得不多,但她也清楚,嫁给那样一个人,聪慧骄傲的外孙女又岂会如意呢!
而身边的宝玉,自从成了亲以后,倒象变了一个人,倒是听话多了,但人却沉默了不少,虽说也象从前那样在她膝下承欢,却没了先前的活泼和机灵。看着虽似沉稳了,但贾母是最清楚自己这个孙子的,他一直心里解不开那个心结,可,有些事自己并作不得主啊。
黛玉劝慰着,贾母见她心情不象自己想象的那般抑郁,心里微慰,身子倒象轻松了不少似的。祖孙二人又说了会儿知心话,见时辰不早,贾母也知黛玉如今的身份不同了,心里虽不舍,但又不好留她,只得催着她早点回去。
黛玉只得起身告辞,王夫人和凤姐送了出来,因为见宝钗,黛玉心里不免疑惑,但又不好相问,登轿之时却见不远处的花架下,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那里,眼神呆怔地望向自己这一边,不是别人,正是宝玉。
黛玉只得装作没看见,向众人告辞,放下轿帘,紫鹃此时也瞥见了那个身影,心里暗叹,然后命起轿回宫。
回到北宫,仍不见水溶的影子,黛玉也不甚着意了,荣府一行她心里并不轻松,贾母说的那些话,让她心里格外地担忧。贾政前阵子办事不利,任上出了点差错,亏了有南安郡王等帮着说了好话,圣上才没过于申斥,但贾政为人端肃恭谨,便觉得自己有负圣恩,一直自责自愧。
而朝中和荣府不睦的臣子,借此机会已经在暗中出手了。荣府子弟的所作所为,很让贾母不安,她自责自己教诲不利,但也为时已晚。她最怕的是子孙们做出点子出格的事,被人抓了把柄。
于是她听取了元春的建议,暗中命人在祖茔附近多多购田,以备将来不时之需。荣府的结局,黛玉不好说破,不过见贾母如此有远见,心里仍是叹服,想想府中那些只知安享富贵的男人们,竟不如几个女流,难怪宝玉在心中钦敬女子。
该来的总要来,人还能逃得命吗,仕途浮沉,自古皆然。盛极而衰,否极泰来,可谓周而复始啊!
想了想,黛玉也释然了不少,便命紫鹃点香,自己准备再抄会儿经书,紫鹃依言。外面似乎又滴答起雨来,不知明天大觉寺一行还能否成行?
大觉寺,这个名字再次跳进黛玉的脑海中,她不由想起自己成亲前在大觉寺清修的那一个月的时光,想起了那个带着银色面具的玉面飞狐。那个人,似乎也对自己又很仇视,曾扬言要杀了自己,难道又是父亲的缘故?
如此想着手下的动作便缓了下来,黛玉不由陷入了沉思。从前,自己只在大观园里不问世事,如今才发现,这外面的世事人情,还真的很复杂啊!
忽地又想到了水溶,他的势利绝对不小,为了生存,皇宫里哪一个又是省油的灯呢,个个有背景有势利。看来自己以后得更要小心谨慎才是。
想曹操曹操到,这时,水溶蹦跳着走了来,带来了一股清新的凉意,这些天不知他在忙什么,黛玉也没兴趣,真的不想再见到他,如果可能,最好是不相见才好。
可是,毕竟名义上还是夫妻,自己又能躲到哪儿去呢?
水溶见她冷着脸子不理自己,心里还有点不是滋味,这些天俩人一直冷战着,谁也不主动搭讪谁,同在一个屋檐下,倒象两个陌生人。还不曾被人如此无视过的他,有些恼怒,习惯了她和自己针锋相对,伶牙利齿,这些日子的沉默冷对,让他着实不大适应。
他,竟然有点期盼她对他冷嘲热讽,哪怕是是恨他骂他,他,受不得这种冷淡和疏离。
他孩子气地夺过她手中的笔,掷到了一边,溅得案上一片墨迹,有几滴溅到了黛玉的身上。
黛玉微微蹙眉,冷冷地看着他,水溶的性子越发不好琢磨了,谁又惹了他,想了想自己并没有惹着他,他又发的哪门子的邪风啊,不过,遇到这样疯狂的他,最好还是不要再触怒他地好。
但她的置之不理却并收到太大的效果,水溶却有些不依不饶起来,连他自己也感觉到,今天的自己,似乎特别容易冲动,他想克制的,但一想到她去了荣府,见到宝玉的情形,他心里就有一股无名的酸意,甚至有点说不出来的妒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