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水溶咬着牙,一字一字地从牙缝中迸出这几个字:“你要为你的话付出代价……”水溶此时也气得失去了理智,他脸色铁青,猛地一挥手,便听咣铛一声,那张瑶琴便被他一掌扫到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你……”黛玉的声音打着哆嗦,显然气得不轻。此刻的两个人一个脸色惨白,一个脸色铁青,怒目而视恨恨地瞪着对方,象两个执拗的孩子一般,谁也不肯让步。
怒极生悲,慢慢地,黛玉眸中浮起一丝雾气,似有晶亮的东西在闪动。她的目光转到了地上那张琴上,这张琴,是小时候学琴时,因自己个子不够高,教她琴的老师特意为她制作的,这些年来,一直不曾换过,每年父亲会为她调音,保养。
如今,自己只剩下这张琴是幼时的旧物,依稀,还有父亲的气息存在,睹物思人,这张琴,于她,有着特殊的意义,可是现在,却被水溶砸了,这怎么让她能忍受得了。
可是,她倔强地不肯让眼泪流出来,恨恨地咬着牙,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这时,外面的青冉和紫鹃听到里屋的声响冲了进来,闻声而来的翠翘也随后走了进来。见到屋内一言不发满脸怒气的两个人,三个人都不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只见两个人如同好斗的公鸡一般,你瞪着我我瞪着你,屋里的气氛紧张得令人窒息。
翠翘察言观色,见两个人显然气得都不轻,她不理会黛玉,而是轻轻来到水溶面前,柔声道:“王爷,发生什么事了,这是?”
眼睛看着地下的琴,挺好的一张琴,此时被掼到了地上,连弦也断了,她有些明白了,是不是王妃又惹到了王爷,王爷才发了火。
这个王妃啊,不清楚王爷的性子象个孩子一般需要有人哄着吗?
翠翘有些不悦地扫了黛玉一眼,黛玉绷着脸不吭声,水溶象见到了亲人一般脸色刷地一变,抓住翠翘的衣袖开始又哭又闹:“翠翘姐姐,是她……”
一面指着黛玉控诉着:“我要听琴啦,她不给我弹,她欺负我,我不喜欢她了……呜呜……”一面说着一面将眼泪鼻涕全蹭在了翠翘的身上。
翠翘撇下黛玉,好声好气地哄着水溶,一顿安抚,水溶才慢慢地不再哭闹了。
可是,屋内,早不见了黛玉的踪影……
此时的黛玉,又气又恨又伤心,她第一次真的动怒了,水溶动了她最宝贝的琴,他可以戏弄她,羞辱她,不管他做什么她都可以接受,但这琴,于她来讲,真的不一般。
她此时又委屈又难过,自己,连一件东西都无法保存完整。他毁坏的不仅仅是一张琴,而是,她和父亲之间的那份无形的联系,那张琴,寄托着她对父亲的思念。
可是如今……她伤心,难过,同时又恨,恨水溶,恨自己,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再委屈自己一点,为他弹首曲子,偏偏惹了他呢,不然,事情也不会糟糕到这个地步!
她毫无目的地走着,越走越快,看不清眼前的景物,她一直沉浸在刚才的愤怒和忧伤中,直到脚下有点酸软,才发觉,不知不觉间,自己又走进了那片清幽的竹林。
这里,是水明畅的私人领地,任何人也不会进来。明明清楚,自己不该来这里,自己的周围,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只怕会对大皇子日后有影响罢,冯可瑶不止一次诽谤她和水明畅,自己,不该再给他增添麻烦了。
可是,唯有在这里,她才能够尽情地释放自己的情绪,她顾不得许多了。此时,那份委屈和不满令她再也受不得,不由悲从中来,垮下肩膀,倚在一棵树上,心里狠狠地骂着水溶,无声地抽泣起来,眼泪如泉般越涌越多,眼前一片模糊。
哭罢多时,擦干了眼泪,她无神地望着树梢上的两只小鸟,此时,夜幕逐渐降临,竹林里暗了下来,一片风吹来,裹挟着一片潮湿,快下雨了罢。
可是她不管,她不想回去,不想面对那张令她憎恨的脸。日暮苍山远,飞鸟相与还。倦鸟知还,鸟儿还有一个温暖眷恋的巢,可是自己呢,却如同一只被关在笼子中的鸟儿一般,这只金笼子,又冷又无情,万般不由已,活得如此艰难。
倚着那棵参天大树,暮色渐渐地笼罩下来,她娇小的身子渐渐地被暮色慢慢地侵吞着。
这时,一个清幽的声音悠悠地飘了过来:“这么晚了,该回去了!”这个熟悉而带着一丝温情的声音不用听,她也知道是水明畅,这里,除了他再无别人。
顺着声音望过去,暮色苍茫中,水明畅的身影茕茕而立,在暮色中那么不真实。黛玉轻声道:“我想在这里多待一会儿,不可以吗?”
娇软的声音中似有丝讲求,水明畅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清冷的容颜浮起一丝浅笑:“当然可以,不过你一个女子,回去晚了会让人担心的!”
他已经关注了半天了,陷入悲伤中的她一直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又发生什么事了呢?他不明白为何这么晚了她还突然来到这里,看她的样子,如同那一次,似乎又遇上了为难的事,他不好问,也不能问,但是这里却默许了她自如地出入。
对于这样一个清灵剔透的聪慧女子,自己言尽于此。
“担心?没有人会担心我!”黛玉声音凄楚,带着一丝怅惘和迷茫,更带着一丝委屈。她的表情让水明畅心里一动,内心深处那一隅蓦地柔软了起来,他总是一次又一次见到她无助柔弱的样子,这么聪慧又楚楚动人的女子,是该被人细心地呵护和疼爱的,不该这般充满着忧愁,她现在这个样子真的让人很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