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威太子威势不可挡,众皇子气怯。
尤其是顺郡王和十三皇子,竟有心虚惊惧的感觉。
顺郡王张嘴想辩解,说当年他请侄女进京事先禀告过父皇的,与老十三掳人完全不同,然炎威太子早转向十三皇子了。
“老十三,想当初胡贵妃在宫中并不如意,本宫对你可是关爱有加,你竟然敢掳本宫女儿!你个忘恩负义的畜生!别说本宫没死,就算本宫死了,做鬼也饶不了你!靖安郡主大闹京城,闹得好!不愧为本宫的女儿,我父女同心!胡家敢掳本宫女儿,岂止要不死不休,本宫要灭他的九族!!!”
十三皇子面色苍白,无言以对。
众臣看着霸气回归的炎威太子,竟有面对帝王感觉。
这君临天下的气势,令他们措手不及、惶然颤抖。
今晚,要变天了吗?
背后那个老皇帝却死死地盯着阶下儿子的后背,始终没有说话;太子也仿佛根本不担心皇帝会降罪。
他伸出双手向天,昂然喝道:“当年私奔,本宫自认不配为储君,曾上书父皇要放弃皇位。父皇十分失望。今天,本宫要宣告天下:炎威太子,回来了!!!”
回来了——
嗡嗡的声音在大殿上回荡,久久不息。
“微臣参见太子殿下!”
工部昝尚书,即昝虚极之父,在别人还愣神的时候,率先走出来朝炎威太子跪拜。
拜过便对正元帝奏道:“皇上,太子回归,乃我大靖之幸、天下之幸!当年太子私奔,不过是为情所困。然这也证明太子乃重情重义之人,与十三皇子丧失人伦之举迥然不同。如今太子度过情关,舍小情而就天下,将来定是仁义之君;且十几年隐忍不发,如同勾践卧薪尝胆,心志已磨砺坚韧;以勇亲王名义参与朝政,政绩斐然,凡此种种,皆证明他是大靖太子不二人选!当此万寿节日,太子回归,正是皇上和皇后娘娘洪福齐天,我大靖兴旺之兆!”
炎威太子听了他这番话十分意外。
连早就准备出头的内阁首辅王丞相也意外。
但是,眼下他也不及多想,顺势就上前跪下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参见太子殿下!”
然后玄武王、白虎老王爷、朱雀老王爷、赵御史以及六部五个尚书,加上勇亲王和其他官员,呼啦啦跪下一片,占了朝臣的大半。
十三皇子惊呆了——
怎么会是这个结果?
众位皇子也都惊呆了。
齐御史等人见事不对,也在另一边跪下,竭力陈述太子失德欺君,应予废除,另择贤良皇子立为储君。
炎威太子并不发怒,淡然斜睨他们。
赵御史等人立即反驳,其中要数昝尚书辩论最为激烈,那一套一套的利弊分析,仿佛早就打好了腹稿,让人怀疑是炎威太子授意他的。
朝堂顿时如沸水开锅。
乱嚷嚷中,正元帝看着跪在最前端的王丞相和玄武王等三位异姓王爷,因朱雀王和白虎王分别在北疆和西疆驻守,来的是老王爷,看这情形,太子早已把持了朝政?
炎威太子转身,定定看向正元帝。
正元帝也目光犀利地盯着死而复活的儿子。
父子相对,炎威太子道:“父皇,儿臣曾经辜负父皇期望,令父皇灰心;如今,儿臣回来了!”
说完,一掀袍服下摆,就地跪下。
正元帝望着他久久不语。
半响,吐出两个字“退朝!”
众臣愕然。
邱公公尖声道:“退朝——”
王丞相朝玄武王使了个眼色,率先转身。
然后其他大臣都心有不甘地转身离去。
连邱公公也都悄悄退下。
金殿上,只剩下那对父子。
“你为何不逼宫?”
正元帝冷冷地问道。
他的父皇是逼宫上位的,他也是逼宫上位的,如今这个儿子也掌控了朝廷,这种情势下,为什么没有逼宫登基呢?
炎威太子仰面泣道:“儿臣本就是太子,为何要逼宫?父皇对儿臣殷殷期盼,如今儿臣回来了,问父皇一声:以儿臣这些年所为,可还做得储君?”
正元帝愣住了。
不管是太子准备不足所以不敢妄动,还是纯粹讨他欢心,这话都打进他心里,令他动容。
他眼一闭,流下两行热泪。
“父皇!”
炎威太子膝行上前,抱住他胳膊,用衣袖为他拭泪。
正元帝侧过身,用颤抖的手抚摸他的脸颊,拇指摩挲着那眉眼,低声唤道:“炎儿!朕的炎儿!”
太子泣道:“父皇,儿臣在这!”
明明日日相见,这时却仿佛久别重逢、喜极而泣。
正元帝流了几行泪,忽然探手从御案上拿起一本奏折,对着炎威太子劈头盖脑敲打,一边打一边骂:“你没死还由着女儿胡闹?你养的好闺女,大闹京城不算,还坐在小叔的屋顶上哭丧一样吹箫,让全京城的人看皇家笑话,还一再抗旨,眼里有没有朕这个皇帝,有没有朕这个祖父……”
太子骤然被袭,吓了一跳,本能就想躲。
然听见父皇责骂,又顿住了,任由他敲打也不闪避。
听到后来,也不敢辩驳,只得道:“父皇教训的是。可她从小养在山野人家,哪有人教她这些?可怜她被人迷晕了,被一群男人扛着跑来跑去,怎不觉羞辱?换一个心性差些的,早自尽了……”
这话成功止住了老皇帝的怒气,停了下来。
可他又不想放过杜鹃,便道:“你即刻带她进宫,让皇后好好教导她。”
太子点头,又道:“天晚了,不如儿臣明日送她进宫。”
正元帝斩截道:“不用,即刻带她进宫!哼,朕要见见这个大闹京城、几次抗旨的孙女!还有,朕即命人收拾东宫,你依然住进来,跟老八挤一块像什么?明日万寿节,朕要大赦天下,宣告太子回归!”
炎威太子眼神一闪,随即后退一步,叩首道:“谢父皇!”
正要起身,忽听正元帝问道:“你怎没死?”
他便愕然愣住了。
就见正元帝斜眼看着他,冷冷道:“你别告诉朕:紧要关头,朕的好儿子学唐明皇马嵬坡赐死杨玉环,迷途知返了!”
炎威太子涩声道:“是儿臣想引开追兵,好让郡主平安分娩。谁知……谁知追兵还是发现她了。她命一个侍卫装扮成儿臣模样,拉着他从山崖上跳了下去……”
再忆当年的事,他依然止不住落泪。
正元帝静默了一会,才铿然道:“死的好!总算她做对了一件事,不是一味迷惑你。”
“父皇!”炎威太子痛心地叫道。
“好了。如今人都死了,朕也不说了,任凭你追封她就是了。你回来不就是不甘心,要夺皇位为她正名吗?朕答应了!”正元帝不想为了一个死人再刺激儿子,很大度地挥手,“去把靖安那丫头带来让朕瞧瞧。”
最后一句话是咬牙吐出来的。
太子也冷静下来,叩首道:“儿臣遵旨!”
望着太子离去的背影,正元帝眯起老眼。
那个妖女居然主动跳崖绝了儿子的心思,也算赎罪了,但就算这样他想起当年的事依然愤恨难平。
但是,太子若不经这一番磨砺,能变成这样子吗?
老皇帝想起刚才朝堂上太子那股气势,不自觉打了个寒噤。若是以前,他便睡不安稳了;可眼下他老了,正要挑选储君安排身后事呢,太子这样正是他所期盼的。
如太子所说,还有谁能比他更合适当储君?
这么说来,他还要感谢那个妖女了?
想到妖女,就想到那个让他头疼的孙女。
靖安,靖安!
不会是那妖女转世找他报仇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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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鹃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有人叫自己。
她太困了,被这声音打扰很不耐烦,翻了个身把脸埋在被子里装鹌鹑。
然那声音不屈不挠地叫,还有人碰她脸颊。
她脑中忽然警觉,一个翻身跃起,抬脚就踹。
就听“哎哟!”一声叫唤,和“扑通”倒地的声音。
听见是男声,她更警醒了,厉声喝道:“谁?”
抓起搭在床栏杆上的软鞭就跳下地,看向来人。
炎威太子捂着胸口,看着满脸煞气的女儿,尴尬羞愧。
这难道是报应?
报应他没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所以被亲生女儿当胸踹了一脚?
外面的侍女和侍卫听见声音,立即冲了进来。
谁让屋里两个人都身份贵重,断不能出一点差池呢,侍卫们也就顾不得礼仪了。
然进来一见这副情形,都愣住了。
两侍女惊叫“郡主,这是太子殿下!”
秦一嘴抽了又抽,忍了又忍,总算忍住没吭声。
他不用问,也看出是郡主把亲爹给踢了。
这位郡主,实在是太彪悍了!
看着那仙女一般的人儿,他垂下眼睑,走上前扶起炎威太子,低声问:“殿下,可伤了?属下马上叫太医来。”
炎威太子道:“不……碍……哎哟……”
见他龇牙咧嘴支撑的模样,杜鹃也不好意思,尴尬道:“对不住,我没看清楚,以为是敌人来了……”
这下连展青展红都咧嘴了。
炎威太子被扶起来,也回过神了,威严扫视众人道:“都出去!不许再提此事。展红,叫太医来,先在外等候。”
“是!”
众人一齐退下。
屋里只剩下他父女二人。
杜鹃看着面前的年轻帅哥,不知做何反应。
这个亲爹,实在是太年轻、太帅、太……有威势了!
跟他比,什么十三皇子、五皇子等,都平凡了。
他是那种站在万人中央也会鹤立鸡群、光芒四射的人,君临天下的王者气势,让面对他的人感到十分压迫!
杜鹃便局促难受了,虽然他看她的目光很柔和。
炎威太子仔细打量女儿,脸上的喜悦是毫不掩饰的。
忽然想起杜鹃还穿着中衣和罗袜站在地上,忙回头对外叫道:“灵烟,灵隐,进来伺候郡主!”
两个侍女急忙就端着铜盆、提着铜壶等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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