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夏,你真的不出来?在我茫然无助的时候,留我孤军奋战吗?
他在耳边温柔说出的五桩愿望何等美好温馨!
可真爱不是看言语,而是看行动。
言语说得再动人,大难临头各自飞,算什么真爱?
青莲终于回来。和夏没有来,与她结伴同行的是一位陌生的青年女子。
呵呵,果然,所谓的宠爱珍惜也不过如此,抵不过你二十多年来积下的怨愤。申冉冉微微笑了。
“王妃娘娘,有事请吩咐红一。”那青年女子道。
“红一?”申冉冉仔细打量。这就是传说中无双王府的女侍卫红的首领红一?瘦瘦小小,除了那双精光湛湛的眼睛,与普通人没有多大区别。
“暂时没事。”申冉冉笑道。娘亲疯了,老爷子在外未回,红一能怎样?用刀还是用剑?她想起自己急急写下的那几个字,暗暗笑自己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了,在那人眼里,根本不算什么!
“哦,对了,你帮我回去告诉他,我娘家有事,暂时不回去了!”申冉冉道。不是暂时,是永远不回去了,那个满嘴谎言的家伙!
申冉冉真正发怒了。
一次又一次,喜欢就抱过来玩玩,不高兴就撇到一边,算什么?当她是泰迪熊?在她决心彻底信任他的时候,他却又满口谎言如同演戏狠狠将她推向一边!
熟悉她的青莲,心中一颤,觉得大事不妙,王爷这回肯定又遭殃了,连忙拉了拉红一的袖子。
“娘娘,王爷托红一问问,娘娘写的究竟是什么?着红一马上回去禀告。”红一道。
申冉冉目瞪口呆。就算她写的字再差,也不至于一个字不认识吧?不想出手帮忙也就算了,竟然找一个不是理由的理由来推脱!
“写的是永不相见!”她决然说,悲愤在胸中爆裂。忘记他,只当从来不相识!
“娘娘!”青莲吓白了脸。
红一久经沙场,早看出了蹊跷,从怀里掏出信封,恭谨地递给申冉冉,道:“这是娘娘给王爷的信,请娘娘过目。”
申冉冉唰唰几下,将那封信撕得粉碎,道:“不必了!写得太难看。你们,回去吧,我申家自有丫鬟仆妇!”
她用力将青莲与红一推出了门外,急急关上了房门。
背靠着房门,泪水禁不住簌簌下落。
就算在下人面前再英雄再硬朗,就算她主动提出离开,她不过是个被丈夫奚落遗弃的女子。她以为,为了自己,他会步出二十年不出的府门,来到她身边,说一切有他。
她说过,给他最后一次机会,其实,也是给自己一个机会,真正去认清这一个人。
她输了。自己根本不值得他走出府门。
要是当年的影月王妃有事,想必他马上奔出府外,赶到她身边好言安慰,尽力处理吧。自己到底抵不过一个死人,一个完美的死人。
门外没有动静。青莲与红一想必已经匆匆离去。
她抽出绢帕,慢慢拭去脸上的泪水。
床那边忽然有所动静。娘亲醒了!
申冉冉赶到床前,申夫人已经坐直了,茫茫然问:“冉冉,你怎么还在这里?天都快黑了,赶紧回府吧。”
回府?永远都回不去了。飞流直下三千尺的瀑布能够逆流而上吗?
申冉冉撒娇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娘亲好狠心,都不许我在家里多过一夜!”
申夫人充满慈爱地望着女儿,叹息道:“冉冉,你嫁了人,就是人家的妻子,凡事先考虑的不是父母,而应该是王爷。王爷为了你,撵尽府中姬妾,京城无人不知,你不回去,谁人侍候他安寝?小夫妻不可常常离别,离得多了,情也淡了。”
申冉冉呆呆地望着她。这一番说话,说得清清楚楚有条有理,和之前完全不同。之前,娘亲应该是操劳忧心过度而精神恍惚了吧,她心中一阵狂喜,伸出手去,紧紧抱住娘亲,将头埋在肩上,喃喃道:“娘、娘、娘!”
她这番亲热,倒弄得申夫人十分不自在,咳嗽一声,推开了她的手,道:“你才是娘娘呢,管我叫娘娘!刘管家回来没有?我还得帮你弟弟熬汤水,希望上天保佑……”
申冉冉紧张地盯着她,生怕她脸上突然出现之前那种怔然的神色,更怕她说话突然颠三倒四糊里糊涂。
还好,没有,与以前一模一样。
申夫人并没有注意到申冉冉的异样,起来穿戴完毕,唤了几个丫头过来,下去了。
申冉冉大大舒了一口气,觉得全身都快散了--幸亏她没有问起老爷子的事情,不过冉冉已经有言在先,在老爷回来之前,谁也不可惊动老夫人,一旦问起,遮掩过去。
刘管家带药回来后不久,申老爷子也回来了,平安无恙。他果然去了青石镇,悄悄去了一趟列祖列宗的墓地,还带去了一位风水先生,为儿子点穴选择墓地。
当然,对夫人和女儿,他只说去祭拜下祖先,请列祖列宗保佑儿子平安无事,能够过了这一关。
申冉冉暂时放下心中一块大石,可她已经无路可去。
话出了口,不是想收就收的,何况她根本不想收。
请三叔帮忙被拒一事,她并没有告诉老爷子,清官难离家务事,说了也于事无补,反而给老爷子添堵。她托词要陪伴娘亲,说好说歹,硬是留在了娘家。
申夫人没有太坚持,她的心思完全锁在了儿子身上,操心他吃喝进补睡眠、与哪一个姑娘相好。
第二日,王府的马车早早来到了申家,恭迎王妃回府。
来的不是青莲,而是阿七。她虽然穿了宽松的夏衣,还是遮不住膨起的肚皮。
“娘娘,王爷命令阿七,一定要请到王妃娘娘回府,要不,阿七也不用回府了。”阿七道。
“他除了耍无赖、威胁,还会哪招?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阿七,要是他不让你回府,你干脆跟着我好了,在那王府有什么好的?不过是具棺材、活死人墓!”申冉冉道。
阿七大惊失色,慌乱地张望附近的丫头是否听见,压低声音道:“娘娘,这番说话千万不要传到王爷耳中!”
“阿七,你为什么怕他?我就不信他堂堂一个王爷真敢杀人!额,我忘了,他敢,他杀人无罪,府中还养着食人鱼呢,想杀哪个就扔进荷花池!看看哪天上天有眼,让他掉进湖里喂鱼!”
阿七望着激动的王妃。不过短短一日,为何王妃又变了?她与王爷之间,三番两头闹别扭误会,好容易过了几日风平浪静的甜蜜日子,为何又起波浪?
据阿七的了解,王妃娘娘并非一个无理取闹的人,别人在乎的荣华富贵,她根本不放在眼里。她在乎的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负。”福爷背着人悄悄念诵过的诗浮现在阿七耳边,特别适合王妃的所作所为。
那是阿七无意听来的,只觉得无限的坚决与悲凉,宛如黄沙漠漠席卷天地。明明是很美好的愿望,为什么听来悲凉无限?因为自己也不相信,有白首不相负的情人吧。如娘亲,为短短的半月相处与一句誓言,毁了一生。
所以,她宁可选择李总管,他已经满头白发,总不会还负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