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枭问她进王爷房间做过什么,她一愣,胡乱抹了一把泪,断断续续地说和往常一样,为王爷收拾床铺,王爷自小由她带大的,习惯了她收拾。
“有没有侍候过王爷吃喝?”萧枭喝道。
“天地良心,我倒想侍候他吃喝,可十几年前王爷就用不着我这老婆子啦,他身边美貌女子多的是,怎么要我侍候他吃喝?”安大娘叹口气说,“你问程宝儿最清楚不过,这十年来,哪一日不是她侍候王爷吃喝拉撒?”
萧枭朝满目疑问的申冉冉点点头,示意安大娘所言不假。
“程宝儿?”申冉冉心中疑惑未消。今早明明是凌烟侍候和夏吃的早饭,还赏赐了她一个翠桃香盒,她方才还喜盈盈的拿去要送给自己。
果然,程宝儿听见安大娘这样说,一手扯了凌烟,从房间内卷了出来,道:“今早侍候王爷的正主子在这儿呢,你们怎么不好好审问审问?
安大娘却冷笑一声,道:“今早我还没有出门,你不就来了?那时候王爷还是好端端的。”
原来,程宝儿早上竟来了两趟!
萧枭拧紧了眉头。负责监控保护的属下并没有报告程宝儿来过两次,如果不是安大娘提起,险些放过了。
程宝儿毫不在乎,老实承认,早上来过两趟。
以前都是她侍候王爷吃喝的,王爷早上一向吃的不多,不过吃两碗白粥,就着她亲手制的小菜。丫头们都在房门外候着,只她一人传饭进去,待王爷吃喝完毕,她再提着食盒出来。
今早才打开食盒,凌烟就来请安了,王爷便着凌烟侍候早饭,让她先回去,一会儿再过来。
申冉冉望向凌烟。她第一次知道,凌烟胆子不太小,能主动去安乐无双院向和夏请安,并不像自己蜷缩在小院子中呢。想想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她喜欢和夏,既是他的小妾,努力争取他的宠爱,有何不妥?
凌烟避过她的目光,也不解释这一点,只道自己侍候王爷吃饭,王爷不太开胃,吃了半碗粥,忽然走到窗前,与外面的小福说了几句,慢慢走回来,手中拿了一个翠桃香盒,随手把玩了一会,赏赐给她。她谢过恩,正在收拾食盒的时候,程宝儿又回来了,自己便告退。
“剩下的饭菜呢?青队搜寻过,厨房里并没有今早送饭的食盒,据说还在程夫人手里?”萧枭不带半点感情地道,如同一块石子抛下湖面,荡起了圈圈波纹。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集中到了程宝儿脸上。
那剩下的粥菜,她--她的脸一片嫣红--她自己随后吃了,也不觉有事,现在还是好端端的。
萧枭目光如电,早看出她吞吞吐吐,有所隐瞒,便厉声喝道:“程夫人,你虽然侍候王爷多年,如今事关王爷,责任重大,萧枭也不得不放肆了,那剩下的饭菜,是你自己吃了,还是别人吃了?”
“是我吃了!怎么?你不信,你不信就剖开我的肚子看看。”程宝儿最后一句近乎撒泼。
萧枭并没有因此退让,道:“程夫人,如果因为你一时隐瞒,而造成终身遗憾,你过意得去吗?”
程宝儿咬咬牙,道:“那饭菜,我送、送范三吃了,他这两日有点不舒服,想吃清淡些。”
申冉冉暗自嗟叹。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自己曾经放过一次她,她偏偏不稍加收敛,如今为了这范三,又掀起一阵风波了。
“程夫人,可是你毒害的王爷?”萧枭再逼近一步。
“不,怎么可能?他是我从小照顾长大的,也是我主人与夫君,就算我死,也绝不可能让王爷有事!”程宝儿声嘶力竭喊着,“萧大人,你可不要放过某些胡作非为的狐狸精哪,她们杀人不见血!”
申冉冉见不是路,马上端出王妃的架子,喝道:“住嘴!你道谁是狐狸精?都是认真侍奉王爷的,谁耍弄什么阴谋诡计,别说萧大人与我不放过他,就是皇上也必定不会放过他!”
申冉冉抬出皇上的旗号,屋内众人肃穆,只剩下程宝儿抽抽搭搭的声音。
申冉冉往凌烟望去,见她倚柱而立,面色苍白,十分可怜,便朝她递了个坚定有力的目光,示意她坚强。
早有手下去找范三,不多时就将他押了过来,提来那个食盒,盒内还有一大半碗凝住了的粥。
范三一脸病容,见了如此阵势,更是吓得面如土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道:“娘娘开恩,萧大人开恩,饶了老奴性命吧!饶了宝儿性命吧!”
宝儿!
他竟当众亲亲热热地喊出程夫人的小名,王爷颜面何存?
萧枭按捺不住,刷的抽出匕首,手一扬,匕首如电飞驰,插入范三跟前的地砖上,只露出尾部。
范三一时吓呆了,愣愣看着那把匕首,只差几分,便插入他的膝盖。他按在地上的两手忽然抖动起来,越抖越厉害,似乎想挣扎着站起来,发出一声惊叫,摔倒在地。
他身后的侍卫俯身探了探他的鼻子,骇然道:“死了!”
死了?萧枭几步抢上前,伸手按住范三的脉搏,果然死了。
吓死的?范三敢胆大包天偷王爷的女人,并不像胆小鬼。
他翻了翻范三的眼皮,又用力掰开他的下巴,观察一下,道:“不是吓死的,是中毒。”
中毒!
难道他喝了王爷的剩粥,中毒死了?
程宝儿猛然扑了过去,推开萧枭,坐到地上,抱起范三的头,大哭不止,哀痛、绝望。她竟如此胆大包天,当着府内众人,在和夏的外间抱着情夫的尸体,申冉冉万万没有想到,范三中毒死了。
这是她第一次看着活生生的人命转眼消失在眼前,只觉得心头一片茫然,程宝儿凄厉的哭声飘飘荡荡,萦绕在耳边,将她缠得喘不过气来。
恍恍惚惚间,听见一个软绵绵的声音问:“娘娘,萧大人,请问发生什么事情了?”她定了定神,回头见方太医从里间摇摇摆摆踱了出来,如同一只大肥鹅似的。
她咧咧嘴,正想说什么,外面忽然一阵喧闹,马鸣嘶嘶,有人大声喊道:“皇上驾到!皇上驾到!”
和秋哥哥,他来了!他应该率领文武百官,在百里外迎接凯旋的武威侯蓝昊大将军,不到一个时辰,如何从百里外赶回来?
不管怎样,他来了,有他在,什么也不用害怕。
申冉冉大大松了一口气,正想出门迎驾,不知怎的,只觉得头顶上的雕梁绣幔倏地扑向眼前,继而看见了门槛熟悉的身影头下脚上,不由砰一声摔倒在地。
“冉冉!”
刚刚进屋的和秋,反应最快,将她抱了起来,见她脸色苍白嘴唇发紫,心中又疼惜又后悔,抬眼见跪了一地的人。
这一屋子的人,任由她躺在冷冰冰的石砖上,也不扶起!可见平日对她有多冷淡!
仅这一幕,让和秋了解了冉冉在无双王府的地位,他更加恼火,冷冷哼一声,道:“你们好大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