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他们都说我会是最幸福的王妃。”
“嗯。”
她生气了,自己就要离开熟悉的宫苑,完全生活在另外一片不同的天空下,他为什么这样轻描淡写,不好好安慰安慰下自己?往后,自己见不到父皇母后,见不到兄弟姐妹,也不能和小福一起吸取花蜜,很凄惨的。
她又一次在他面前发了脾气,一耳光扇过去。
这回,她有气有力,狠狠打在了小福脸上。
小福没有惊呼,也没有躲避,令她觉得恐惧的是,小福望着自己,印着红掌印的脸上竟笑了。
他说:“公主,你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王妃,好好准备你的嫁妆吧。”
她悻悻离去。
是的,她会精心准备自己的嫁妆,无论是自己的衣服,或者和国式样的衣服。
直到和国迎接的大臣车马来到,母后泪流如河,她才感到空荡荡的无依无靠。
从此,再也不能回来了!要和一个陌生的男人相伴到老!
“无双王妃”,他们这样恭敬地称呼自己。
她紧紧在宽大的袍袖里握住自己的拳头,不出声。
姐姐悄悄地走到身后,说:“这是小花匠求我,送你的结婚礼物。拿着吧,到了异国他乡,可以种来打发时间。”
她捏住了那包种子,一直到了和国,依旧藏在身上。
她的丈夫,果然举世无双的俊美,连她站在身旁,都自愧不如。
他对自己,也是举世无双的宠溺。
自己故意做出种种散漫的样子,他丝毫不在意,反而十分欣赏,说自己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保持了最天然最纯真的赤子之心。
她陷入他的温柔中,心中却不时想起小福。
是的,直到离开了他,握住他送的种子,她才知道,小福,也是爱自己的,正如自己爱他一样。
世事就是这样荒唐。
她身边相伴的是才貌仙郎,她却思想着那个故乡的卑贱小花匠。
她在凤仪院撒过种子,那种子并没有发芽。水土不同,种子适应不了吧。
可是,她心中还是抱着小小的希望,每日站在那块土地前望一望,希望忽然有一天,种子发芽了,开出花来。
有一天,那块泥地上,果然冒出了两枚小小的嫩黄叶子,她惊喜万分,拉了阿七去看。
“花?这不是很普通的草吗?你看看,旁边一模一样的草。”阿七指着旁边的草芽让她看。
她拒绝相信,然而苗一天比一天高,叶子一天比一天多,果然,变成了跟旁边一样的草。
她气咻咻地将草拔了,继续浇水,继续期待。
阿七不相信,用手指挖出了泥土下的种子,那颗种子一成不变,根本不曾发芽。
“看来,是水土不同,发不了芽吧。”阿七安慰她。
她憔悴了,如脱离了枝头的花一般迅速失去活力。
纵和夏百般抚慰,她还是恹恹地窝在床上。
他有求必应,想尽法子讨她欢心。有时候,她也觉得奇怪,他为何对自己这样宠溺?自己对他,向来淡淡的,真的如府中诸人所说,自己是他的魔咒吗?
这样的宠溺,应该心满意足了,她心头却时时冒出闷气与火气。
那怒气,只对他而生。
他为她做了无数假花,在冰天雪地中硬生生铺出一个花花世界。
可惜,风吹过,没有花香,她的欢喜一时化为乌有。
“你等着,我会为你种满花花草草的!”他一封书信飞去,父皇不敢不遵令,送来了一大群花匠与小丑。
她没有想到,小福会来。
在她嫁为他人妇后,他怎么还会搭理她,来到她身边?
他不仅来了,还尽心尽力,很快就为她建造了一个鲜花铺锦的梦幻世界。
“你送的种子,不能发芽!”她撒娇似的说。
“怎么不可以?只要春天到了,肯定发芽。”他淡淡地说。
她领着他去多日不去的那方泥土,那里已经盛开着好大一丛红花,就是昔日他曾经为她特意在墙角种过的那种红花。
她拔出花朵,倒转,陶醉地吸着花蜜。
仿佛又回到了昔日,她还是小月,他还是小福。
然而,他们都知道,永远回不去了。
小福低着头,镇日不停地忙碌,将无双王府变得鲜花簇拥香气遍地,就连很难种活的竹子,他也在碎玉岛及萧萧岛上种活了。
“不要碎玉岛上有竹子。”她说。喜欢碎玉岛上的温暖,却不喜欢那里的硫磺味。
“好!”和夏答应她。
碎玉岛上的竹子,全部连根拔起,一株不留。
凤仪院,立起了竹竿,竹竿顶上飘着绿绸做的竹叶。只是,绸叶的轻响,毕竟不是竹叶沙沙。
为了随时随地可以去碎玉岛及萧萧岛,不经受日晒雨淋之苦,和夏为她在湖底建了地道,想听竹叶声了,就沿着地道走过去听。
和夏只顾低着头一个劲地对她好,似乎从来没有抬起头,看她的目光落在何处。
萧萧岛。
窗外竹影婆娑,凤吟细细。
小福也同样与凤仪院中的和夏一般,不胜酒力,倒在床上,呼呼大睡,房间里洋溢着酒气。
她望着窗纸上摇曳不止的烛影,又低头望着蜡烛上层层叠叠的烛泪。
“跟我走吧!”小福终于对她说出了从未说过的话语。
可是,去哪里?
她纵然武功不弱,却自小从未离开过宫门。如今,在无双王府转眼已经两年,在小福面前与和夏恩爱也已经两年,他突然叫自己走,去哪里?
两年,已经将小福雕琢成一个俊朗的青年男子,修长的腰肢,每每吸引了王府中小丫头们害羞的目光。
他的目光,只落在一人身上。
她经常趁和夏醉酒后睡着了,走着地道,去萧萧岛与小福相会。
和夏似乎从未发觉。
这样的日子,她不知何时是个尽头。
小福叫她走,她却不能走。
走了,父皇如何向和国交待?是不是又一次兵临城下?
她的犹豫,让小福越发生气,经常让她去萧萧岛幽会。
她不敢去,又舍不得不去,最后还是去了。
每一次从地道中上来,回到和夏身边,和夏总是依旧酣睡。她歪在床边,渐渐入睡。
她并不知道,和夏早已经知道了她走过的每一步。
所以,当她在萧萧岛的小凤仪轩中,抱着小福的手臂醒来,发现和夏望着自己与小福的时候,完全不知所措。
没有辩解,没有求饶,只静静坐在床上,等待他的最后判决。
“王爷,饶了我们,这是第一次!”小福跪倒在地,磕头求饶。
“第一次?这是第三十六次,也是最后一次。”和夏的目光,冷酷如刀,瞬间割裂了他们的身体。
“我不能处决你,你自己选择吧。”和夏说了这一句话,转身离开。
“小月,跟我走!”小福爬起来,拖住她的手臂。
“别近我!”她挥开他的手。
昔日,他曾经不顾生死,为她吸出毒素。
今日,他为了活命,这样卑微地跪倒在她丈夫跟前。
呵呵,真是讽刺。
她容得了自己与他幽会,却受不了他向和夏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