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两日,没有传来武威王谋权篡位的消息,反而传来一个喜讯。
武威王蓝昊将要结婚了。
申冉冉想起蓝昊为了和夏的解药而与曈国结下婚约,不禁感慨万千。世事难料,当时的恩人,如今的对头。
和夏,你又要如何出招?
和夏依旧在刑部死牢里,和阿七安安静静地过日子。
只是,他不禁也好奇,阿七为什么不顾生死,竟敢留在自己身边?鼠疫,人人唯恐避之不及。
为什么?
阿七只低着头,低低回了一句:“因为你是我主人。”
主仆之情如此深厚,和夏本来应该兴奋的,他却皱起了眉头。
“阿七,真话。”他怀着细碎的忐忑。她,不会是爱上了自己吧?好的仆妇比爱自己的女人更难找。但是根据他的感觉,阿七又不像爱上自己。
“小福。”阿七颤巍巍地答,不敢抬头。
小福?和夏玩味着这个名字,道:“你可以出去了。”
“不,我要留在这里。”阿七抬起头,憔悴的脸上眸子明亮如昔,闪烁着动人的光芒。
“阿七,你以为留在这里就可以为小福守着身子?”和夏怜悯地望着她。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这份小小的痴心,可惜所托非人。小福,并不是她所能厮守终身的。
“出去吧,我也要出去了。”和夏伸了伸修长的腰,无比慵懒。
王爷要出去了?
那不是意味着--阿七的手禁不住和声音一起颤抖:“你要入朝为官吗?”
和夏不置可否。
太后伤重在宫内休养,谁知道是不是被囚?
在这风雨飘摇人心惶惶的时刻,蓝昊的妻子即将来了,这是个十分危险的信号。
当他与曈国真正紧密联合,和氏王朝危矣!
曈国,想起这个称呼,他眼前不禁浮起了一张清丽绝俗的脸。
他咬咬牙,极力压下乱绪。
在蓝昊的妻子到来之前,要先破坏他们之间的婚约!
他眼前浮起另外一张脸,可是,她不可能帮自己,只能另寻他法。幸亏,在拖蓝昊下水的这些日子里,他已经做了相关布置,预防万一。如果谢玉衡和李总管他们按计划行事的话,肯定没有问题。
“牢头!”和夏大声叫道。
牢头急急忙忙跑过来,恭恭谨谨地问有何吩咐。
“我要出狱了!”和夏宣布。
这几个字声音不大,却如惊雷般,炸得牢头目瞪口呆,良久才咬着舌头问:“出狱?出狱?”他不是不肯出狱吗?之前宫中下旨他都不肯出狱,武威王说就留着,他愿意呆多久就呆多久。
未等他反应过来,和夏轻轻一推牢门,那粗大的木栅栏跟结实的铁锁链,仿佛泥捏的一般,完全粉碎了。
之前他真的是不愿意出去,如果愿意,随时可以出。牢头的下巴差点掉在地上。
他昂着头,不紧不慢地往前走去,火炬的亮光照在他绝美的容颜上,让人心神为之一慑。
阿七见王爷不再为与蓝昊的一个赌约而死困在牢房,自愿出狱,高兴到不得了,连忙收拾牢房内的东西。
“李夫人,你们王爷为什么突然出狱?”牢头磕磕巴巴地问。
“你去问他。”阿七嘴角噙笑,手中麻利的动作并没有停下。
“王爷,王爷!”牢头追上去,想问又不敢问。
“跟你们武威王说,我大彻大悟了。”和夏笑道,扬长而去。
“无双王出狱了!”
他进去得奇,出来得也奇,的确符合他一贯的作风,想怎样便怎样。
这个消息霎时传遍了整个京城,人人都以为他将要入朝为官,辅佐新皇小侄儿,巩固和氏的江山。
世人并不知道。
和夏出狱,直接回了无双王府,第一个要见的人是薛琼朵,第二个便是薛琼朵的丈夫阿晶。
小夫妻忐忑不安地来到安乐无双院。
“你们,回去吧。”他留恋地望了望薛琼朵的脸,挥挥手往他们离去。
“王爷,小人不走。小人的店铺全没了,出去也没个活路,不如留在这府中,王爷随便赏口饭吃。”阿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你!”薛琼朵气极,再也说不出话来。她的丈夫,为何像抽掉了骨头的肉,软成一团?
和夏并不与阿晶啰嗦,直接掷给他一包首饰:“拿去,够你们生活了。”
阿晶捡起来,急忙翻开包裹,见里面有亮闪闪的金镯子、珍珠项链等,掏了一只金镯子出来,放在口中咬了咬,确定是真的,连忙谄笑着道:“谢过王爷,谢过王爷!”
薛琼朵劈手夺来,还给和夏,道:“无功不受禄,这包首饰,我们受不起。”
“这是你的、你的--”饶阿晶再狠心,也不能当着王爷的面将“卖身钱”三个字吐出来。
“这不是我的!是王爷的!我们清清白白做人,清清白白挣钱,这首饰,我们不能要。”薛琼朵一洗之前的软弱,在丈夫面前将“清清白白”四个字咬得特别清楚。
和夏一愣,望望阿晶贪婪的眼神,又望望薛琼朵凛然的小脸及额上的伤疤,便说:“这是我赔付你的医药费。回去,好好过日子吧。”
“是,谢过王爷,别过王爷,我们恭敬不如从命了!”阿晶马上抢前,拿回包裹,一把揪住妻子的头按了按,拖着她出去了。
了却一件心事,和夏立在窗前,望他们远去,小夫妻边走边摇头摆手的,似乎还在争论。自己,真的毁掉了一对夫妻。
从前,和夏绝对不会作这种感慨。但是自从鼠疫逃得一命,他忽然看开了许多,心中仿佛打开了一扇窗子。
申冉冉所猜的鼠疫乃是和夏自己控制的,其实冤屈了他,那不过是红一让她安心的托词。
他利用老鼠来传递消息不是第一次,却第一次染上如此凶狠的病症。若不是自己功力尚可,只怕真翘了。
小福听闻他出狱的消息,挣扎着来看他。
一见面,倒是和夏吓了一跳。
小福瘦得干巴巴,全身上下的肉似乎都用刀削去了,只有一双眼睛,还熠熠闪着昔日的神采。
“病好了?”和夏禁不住问。劫后余生,以前十分在意的人和事,好像忽然放开了。
“好了。”小福淡淡地说。
他也变了,褪去了昔日的玩世不恭吊儿郎当,忽然变得瘦骨铮铮,而目光内神采飞扬,想必都是阿七的功劳吧。
“其实,王爷,我真的很担心你的身体,怕你回不来。”
小福的话,让和夏猛打了一个结。
“小福,你?都好几年了,你还不能忘记吗?”
“不能。”小福说完,立刻转了语气,道:“下一步如何?”
如果旁边有人,绝对不相信前后两个完全不同的声音都是出自小福口中,前者冰冷干硬,后者恭敬卑微。
和夏的手指,轻轻扣在桌上,特特,特特,特特特。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要及时行乐!要不,不知道哪一天突然闭眼了!这些,我清醒后,都想开了。”和夏的话语让小福大吃一惊。
果然,从那天开始,和夏走出了无双王府,肆意享乐,常到京城中有名的青楼中厮混,有时候则携带名妓,坐在马车上,故意撩起帘子,招摇过市。路人纷纷为之侧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