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冉冉很快从震惊中回过身来,抢前几步,伸手去探薛琼朵的鼻息,微微的,若有若无。再仔细察看她额上的伤口,还好,伤得并不是很严重,头骨并未破裂,只是血流得厉害。
“哧溜!”她立刻撕下自己的裙幅,用力按住薛琼朵的额头,回头叫:“快,拿药!”
“药、药、药……”红杏与黄英急得团团转,越急越乱,脑中一片浆糊,完全想不起药在哪里。
若是阿七在这里就好了,她十分清楚安乐无双院的药材药膏收藏在何处。此时,申冉冉也顾不得责怪她们的慌乱,立刻命令去青莲那儿拿药。珠娘伤口将愈,房中各种治伤药甚多。
“我去!”白梨如离弦之箭往房间外冲去。
在申冉冉的按压下,薛琼朵额头处的鲜血虽没有之前那么迅猛,还是慢慢渗出。微热的血,****了申冉冉的手指。这流失的都是薛琼朵的生命啊,一点一滴,刺痛了申冉冉的眼睛。
红杏与黄英,跑回正房,翻箱倒柜,寻找金疮药之类。
雨声哗哗地响着,不停砸在申冉冉的心头。她抱着奄奄一息的薛琼朵,一阵阵的惶急。白梨,为什么还不来?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那么漫长,直到白梨带着小福跑过来,她才松了口气。
小福灵活地处置了薛琼朵的伤口,说只是撞破外皮,没有伤着骨头,这条小命,算是救回来了。
那时候,申冉冉失去全身力量,瘫倒在地。
如果薛琼朵真的……她简直不敢想象那种后果。对薛琼朵的敬佩,对和夏的怨愤,就是那一瞬间熊熊升起的。薛琼朵,我一定为你讨回公道!
此刻,对着和夏不可一世的嘴脸,她实在忍不住出手教训。
和夏愕然,似乎不相信她不顾王爷与王妃的体面,在众目睽睽之下打了自己一耳光。
申冉冉毫不退让,逼视着和夏,道:“好你个天下无双的王爷!逼死民女,该当何罪!人家明明告诉你是有夫之妇,你不肯放她走,逼得她无路可逃!幸亏她大难不死,要是死了,我跟你没完!”
申冉冉选择了为里面那个绝望悲伤的女子出头,却不知道,薛琼朵的寻死,越发激怒了和夏,让他又一次沉沦黑暗悲惨的往事--为什么,每一个人,都迫不及待选择死亡?娘亲,百般糟践自己的身体,一次又一次地生病,最终如愿以偿。眉妩,在他以为他们从此即将过着比翼双飞夫唱妇随的正常生活时,忽然放了一把大火,毁掉一切。如今,薛琼朵也来这一招!
他的眼睛渐渐眯起,双眸喷射着野兽嗜血的光芒。死亡就可以逃避?不,决不能!纵然他轻视自己的生命,但是她休想离开无双王府,离开他的眼前!
王妃出面维护侧妃,不惜激怒王爷,大战已经在所难免。丫头仆妇在小福的眼神警告下,迅速无声地退下。小福深深望了一眼申冉冉,也悄无声息地离去。
房前只剩下二人,剑拔弩张。
申冉冉高昂着头。
和夏冷笑。多么嚣张的女人!在挑衅本王爷吗?自以为是,她自己何尝不是!现在,就让她看看,谁才是主宰!
他骤然出手,用力握住她的手腕,不顾她腕上立刻出现紫红的肿痕,也不顾她脸上强忍的痛苦,道:“放她?你做梦!”
“和夏,我知道你无赖无耻,却不知你无耻到这种程度!你死了一个心上人,天底下所有相似的女人就该都来这里陪葬?你真的如此痴情,自己怎么不去殉情!”申冉冉继续痛骂。愤怒、悲痛、轻蔑、失望、沮丧等种种不良情绪交织在一起,她也完全失去了冷静,口不择言。
从知道和夏不肯放薛琼朵的那一刻,他的形象分急速降到了零。他,为什么会如此疯狂?简直就像影视剧中抢人妻女的恶少。此刻,见他丝毫没有悔改之意,更是失望透顶,愤怒不已。
一瞬间,和夏面容狰狞,右手一用力,往后一甩,将申冉冉抛到了身后。
申冉冉在空中180°转了个弯,头下脚上,迅速摔向石板路。
“娘娘!”阿七从花树丛中扑出,想接住她。阿七纵然心中曾对小福特别关心王妃感到憋闷,对王妃娘娘与小福在一起言笑晏晏感到别扭,当她遇到危险时,却毫不犹豫挺身而出。
阿七却忘了,自己身体笨重,行动笨拙,眼睁睁望着王妃从自己头上飞过。
一道黑影如电射来,手臂一伸,抄起申冉冉,往上一甩,消掉方才和夏掷出的下坠之势。申冉冉再次在空中兜了一个大圈,落到一个人的怀中,继而双脚踩到了石板。
阿七自己手肘先着地,不顾火辣辣的痛,却阿弥陀佛地念诵不已,若不是萧大人及时赶到,王妃娘娘性命都没了。
萧枭松开手,申冉冉自己摇摇晃晃站着,小脸刷白,头还晕乎乎的。
她不敢相信,和夏那家伙居然在盛怒之下差点要了自己的命。方才,她头顶的发髻已经触到了青石板,若萧枭来迟一秒,就可以帮自己收尸了。原来,和夏吊儿郎当的面具后,掩盖的是如野兽魔头狰狞凶狠的真面目--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要人命。
她真的吓坏了,连阿七方才大声呼喝的娘娘也没有听在耳内,根本没有觉察到她跌在地上。
萧枭一边搀起阿七一边低声问:“李夫人,可曾有事?”
申冉冉闻声转过头来,一见如此,魂都飞了,脚一时动弹不得。大肚婆摔跤,后果不堪设想!自己连累阿七了!
阿七举头望见王妃充满畏惧、担忧、自责的眼神,摇摇头,笑道:“阿七向来劳苦惯了,没事。”
“真没事?”申冉冉跑过来,拉着她的手,左右端详,见她手肘血淋淋的,心痛到不得了。阿七摸了摸肚子,又拍了拍,道:“不痛,真的。没事,王妃娘娘别担心了。”
“傻丫头!你这个傻丫头!”申冉冉哭得一塌糊涂,“你怎么可以这样傻?”要是阿七有什么三长两短,自己如何对得她住?如何对得住那个没来得及出世的孩子。
阿七见她如此,心中也难过不已。自己刚才的行动,的确考虑不周,只是事发突然,自己根本来不及思考就冲出去了。
还好,肚内不怎么痛,真有个好歹,老李如何饶得了自己?
纵然好几个大夫诊脉后都说了,她腹内怀的是女儿,老李却不相信,说绝对是儿子,梦中死去的妻子跟他说过,特意给他送来一位麟儿,将来能大富大贵,光耀门楣。梦境岂能当真?阿七哭笑不得,又不便出言相劝。
他昨日还偷偷找了一位瞎眼的算命先生进府来算卦。算命先生问她生辰八字,她摇摇头,说不记得了。算命先生摸过她的手骨,一声长叹,道此女骨骼不凡,不应贫贱如此,将来贵不可言,命中注定有三子两女。
当时的她,心怦怦直跳,生怕算命先生再说出点什么骇人的讯息,紧紧盯住他不放。幸亏老李喜不自胜,没有注意到算命先生欲言又止,打赏了他二十两足丝纹银,恭恭敬敬送出府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