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家老太爷是从正二品的尚书令上致仕的,尚书令统辖尚书六部二十四司,当在朝廷中很有威望。大儿子冉清和如今任职礼部侍郎,据说年底即将升任礼部尚书;二儿子冉清盛乃国子司业,很得国子监祭酒的欣赏,大家都心知肚明,下一任的国子监祭酒,毋庸置疑,非冉清盛莫属。
至于三儿子冉清离,虽然官位不高,只捞了个侍御史的从六品,无论如何,冉家在朝廷中是不少人竞相巴结的官宦世家。当今皇上也对冉家礼让三分。
所以这次冉老太爷的七十大寿,朝廷的各个官员可是卯足了劲儿想尽办法寻了珍奇名贵的寿礼,就为了讨老太爷的欢心。
冉家的管事和账房的伙计这会儿忙得像陀螺,一一把宾客的贺礼记在账簿上,点清归好,以便日后给人回礼。
品香榭是冉府接待宾客的地方,位于正厅后面。院外粉墙环护,绿柳周垂,三间垂花门楼,四面抄手游廊。院中甬路相衔,山石点缀,五间抱厦上悬“品香榭”匾额。整个院落花园锦簇,剔透玲珑,后院满架蔷薇、宝相,一带水池。
由于男女不能同食,院落用一整排的常青树隔开,刚好有一青砖红瓦的亭子分开来。
冉幽蝉到品香榭的时候,老太太,大房、二房的人都已经到齐了,夏氏没瞧见女儿到来,便唤了文嬷嬷去瞧瞧。原本文嬷嬷是幽蝉的贴身妈妈,是要守在小姐身边的,夏氏因为有些事要跟她商量,所以喊了她来。
老太太王氏坐在紫檀有束腰带托泥镶织锦宝座上,正笑眯眯地跟坐在下首的两位贵妇人谈得正欢,不时地传来欢声笑语。大伯母容氏和二伯母闵氏陪在一旁,脸上笑意正浓。
四姐和八妹妹规规矩矩地站着,八妹妹不知道说了个什么笑话,惹得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拉着她的手直喊“你这个泼猴”,眉宇间尽是疼爱的宠溺。两位姑姑也端着笑脸陪着,不时地夸赞四姐端庄,八妹聪明伶俐。母亲虽然笑意盈盈,举止端庄得体,老太太却没拿正眼瞧她。
冉幽蝉看着眼神一黯,以前没觉得母亲有什么过失,老太太对他们三房也还好。如今才发现,老太太根本就不待见三房,她传承了母亲的端庄,却有些木讷又不爱说话,难怪老太太不喜她。
“哟,是五姐姐来了,姐姐方才去哪里了,不是一起跟妹妹过来的吗?我刚一转身,姐姐就不见人了。”冉幽兰眼尖地看见她,声音大得足够让在座的每个人都听见。
老太太抬眼看着她,眼底就露出些许不悦。夏氏如释负重,急忙拉了女儿到老太太跟前,陪着笑脸道,“母亲,方才媳妇有点事让蝉儿去办,如今来迟了,媳妇和蝉儿给母亲赔不是。”说着就对冉幽蝉使了个眼色。
冉幽蝉见状,忙屈膝行礼,“幽蝉给祖母请安。”
老太太声音有些清冷,“起来吧,来了就好。”
方才和老太太说话的两位打扮得雍容华贵的夫人瞧着冉幽蝉,穿着绛紫色锦服的说道,“这位就是五小姐吧,模样倒是生得标致。”
另一位着宝蓝色刻丝锦袍的夫人也道,“是呢,模样不仅标致,还水灵灵的。很得三太太的真传呐,瞧这眉眼这身段,活脱脱一个美人胚子。”
外人当着自己的面夸她的孙女,老太太虽然不喜幽蝉却也不再给她脸色看,眼底的阴霾就散了几分,“两位夫人客气了,你们这样夸她岂不是让她尾巴向上翘了?当着她的面可夸不得。”
冉幽蝉对于这两位夫人可清楚得很,着绛紫色的是平乐侯夫人夏侯氏,宝蓝色的是兵部尚书夫人段氏,也就是四姐的未来婆母。
老太太笑道,“她哪里比得上你们的如意和雪莹?如意可是我见过最水灵美丽的姑娘,貌若天仙呢。雪莹乖巧懂事,谁娶了她就是福气啊。”
冉幽蝉顺着老太太的目光看去,站在平乐侯夫人身旁的女子,.身穿粉红色的绣花罗衫,下着珍珠白湖绉裙,那瓜子型的白嫩如玉的脸蛋上,颊间微微泛起一对梨涡,淡抹胭脂,使两腮润色得象刚开放的一朵琼花,白中透红。这女子她不陌生,徐绍棠就是为了她,杀妻另娶。脸蛋身段确实很诱人,特别是那股我见犹怜的气质,很少有男人不为她动心。
至于段雪莹,她知道的很少,也只在今天见过一次。后来段家被抄家流放,再也没听到她的消息。如花似玉的女子,也是红颜薄命。
容氏谄媚着脸,“是呢,我们幽琴哪里比得上如意姑娘?她呀,只会绣绣花,没什么见识。如意姑娘乃京城第一才女,满腹诗书学富五车。”
闵氏接着道,“雪莹姑娘的琴技是一流的,如果有机会,我还真想见识一下。不像我们家幽兰,就只会躲在房里作画下棋,其他的什么都不会。”
夏侯氏和段氏被她们夸的脸上容光焕发,段氏瞧着冉幽琴,越看越满意,“幽琴雍容大方乖巧懂事,我们家文斌可是三生有幸。”
容氏掩着嘴笑,看样子对女儿的这门亲事很是满意。冉幽琴被段氏夸得羞红了脸,看得老太太欢喜不已。
夏侯氏拉着冉幽兰的手,笑着就对闵氏到,“二太太怎生把女儿养得这样好?”而后装作不经意地问,“不知道幽兰可有议亲?”
闵氏听着就笑道,“不瞒侯爷夫人,幽兰目前尚未议亲。”
夏侯氏颔首,“也是时候了。”
老太太摆摆手,“有劳侯爷夫人操心了,我这几日也寻思着给兰儿寻门亲事,;兰儿也不小了,是时候了。”
冉幽蝉清楚地瞧见母亲脸上的羡慕和眼底的落寞。她心一痛,知道母亲在烦忧什么。八妹妹如今十三岁,老太太就着急起她的婚事来了,而她今年及笄,却没人上门来提亲。老太太之前偶然提起过一次,随后就没了下文。这怎让她不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