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灯时分,容诗诗的举办的宴会就开始了。
容诗诗是大太太的亲侄女,平日就住在紫晶院的东厢房,跟主屋隔了一个庭院。绕过那清幽的松柏小径,上了月亮桥,就到大太太屋子前的荷花池。再进去,就是紫晶院的外院,进了内院,穿过一个月亮门,就到大太太的正屋了。
由于大太太喜安静,容宴会也不好在紫晶院里头。所以容诗诗就选了春风阁。一来远离了紫晶院,而且离各位小姐的院落都挺近;二来,是因为春风阁是个好地方,夹竹桃、木芙蓉和牡丹等花儿开得正好,环境优雅别致,是个赏花赏月的好地方。
冉幽蝉到的时候,众小姐都已经来得差不多了,除了身体抱恙的七小姐和还没来的八小姐外,其余各小姐和奶奶们都是早早就到了。
“各位姐姐妹妹,我迟到了,实在抱歉。”她笑吟吟的道,脸上却没有半分的歉意。
“是我们来早了,妹妹来的刚刚好。”四小姐笑着拉了她的手,“妹妹这阵子都忙着刺绣,姐姐也怕打扰到你,所以就没有去风雅筑看你,身子可还好?气色倒是不错呢。看来三婶婶日日给你进补,脸色也比从前好多了。”
冉幽蝉笑着回话,“是我疏忽了,应该多到姐姐那里走动走动才是。劳烦姐姐记挂,我已经没事了。姐姐也要多注意身体才是。姐姐这衣裳好漂亮,是新做的么?紫色跟姐姐很相配呢。”
四小姐笑了笑,“妹妹的也不差。”
容诗诗笑着道,“都站着做甚么?快坐呀。就等兰妹妹过来,咱们就可以开始了。”
今儿的主人容诗诗,打扮得很是明艳动人。一袭淡紫色长裙及地,群脚上一只蝴蝶在一片花丛中翩翩起舞。腰间一条白色织锦腰带,显得清新素雅。秀眉如柳弯,眼眸如湖水,肌肤似雪般白嫩。头上三尺青丝黑得发亮,插着镂空飞凤金步摇,随着身子轻晃,发出一阵叮咚清脆的响声。
俩人这才落座。冉幽蝉把带来的礼物送给容诗诗,“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还请姐姐不要嫌弃。”
容诗诗扬起花儿般的笑容,“妹妹客气了。这串东珠好漂亮。”
冉幽蝉低眉,嘴角泛起一抹冷笑。
众人说说笑笑间,八小姐才到。金黄色的云烟衫,上头绣着秀雅的兰花,下着黄色古纹双蝶云形千水裙,一条翠绿色的宫绦系了蝴蝶结。云髻峨峨,斜插一支镂空兰花珠钗,脸蛋娇媚如月,眼神顾盼生辉,明眸皓齿。嘴角泛起淡淡笑意,明媚动人。
冉府里头,嫡出的五位小姐,大小姐温婉端庄,颇有大家闺秀之风范;二小姐和二太太一样,性子沉静稳重;四小姐与其姐姐颇相似,都是很端庄识大体;五小姐本来是懦弱胆小怕事,可自从落水醒来后,就变得沉静聪慧许多,口齿也伶俐了,眼神却变得犀利。而八小姐呢,最是活泼好动,嘴巴又甜,很是让老太太喜欢。
由于大小姐、二小姐和三小姐都已经出嫁,七小姐在养病,故今儿出席的一共有四位小姐。奶奶们,就有大奶奶阮氏,二奶奶孙氏,算上容诗诗一共就是七位。
冉幽蝉故意说道,“怎不见三嫂?”说着就去看了容诗诗的脸色。
四小姐说道,“嫂嫂身子不舒坦,又是有身孕的人,说就不来参加了,让咱们好好玩儿。”
她点了点头,“也是,三嫂身子重,就该在屋里好好养着,闲杂人等最好不要去骚扰她,若是不小心动了胎气,可不是人人都能承受得起的。”
孙氏说道,“可不是?今儿我还去看她了,她脸色不大好,说是不大舒服,大夫嘱咐她要小心静养,勿要大喜大悲,不然对胎儿可不好。上次大闹了一回,如今身子不爽,也该好好养养了。”
孙氏意有所指,话中有话。
二房的人向来很会做人,尊敬大房爱护三房,两边都不得罪。面和心不和,冉幽蝉看得通透,二伯母虽然不跟大伯母一样招摇,却也八面玲珑,心思缜密,也不是个善茬。连带的八妹妹和二嫂,都不是省油的灯。
容诗诗的笑容就有些挂不住了。
阮氏撞了撞孙氏的手肘,使了个眼色,眼下是什么场面,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孙氏笑而不语,也没有多解释。反正她说的也是实话,没有夸大其词。至于容诗诗怎么想,那是她的事。本来嘛,这就不是光彩的事。她还好意思办什么宴会,要昭告天下吗?她来,就已经给了面子了。
容诗诗装作没看见,这种情况最好装糊涂。于是她笑着道,“很感谢各位姐妹来参加我的宴会,诗诗在这里谢过众位了。在宴席开始前,咱们先尝尝开胃菜,这是我特地做的,若是不好,还请姐姐妹妹们多多包涵。”
八小姐说道,“我们都知道姐姐的手艺极好,大伯母还经常夸赞姐姐呢,今儿我可要好好尝尝才是。”
婢女们上了几碟酸甜辣的菜和几道点心,两坛杏花酒。
容诗诗替自己斟满一杯,说道,“感谢各位来,我容诗诗在此谢过各位了,先干为敬。”说着就豪气地一饮而尽。
“妹妹好酒量,既然主人那么豪爽,咱们也不能怠慢了不是?来,咱们敬妹妹一杯。”说话的是四小姐。
一轮下来,众人就不太拘束了。左右都是在自个儿家里,都是自己家人,就不必担这份心了。
冉幽蝉虽是喝着酒,眼角却一直注视着容诗诗的一举一动。
吃完饭后,着实有些无聊,孙氏就提了玩踢毽子比赛。阮氏素日玩踢毽子,扑蝶,对那些文绉绉的吟诗颂词已经腻了,就想玩新鲜花样。
“好啊好啊,我喜欢玩毽子。”八小姐这些日子被二太太盯着,让她好好待在屋里练字写诗,听到嫂子的提议,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众人也觉得此提议甚好。
容诗诗本来打算的祝酒诗只能作罢。
冉幽蝉偷笑,正合她意。二嫂今儿倒是帮了她不少忙,也省得她费工夫,出了事还得第一个被怀疑盘问的。虽说她也想好了推脱之词,到时候恐怕也不好脱身。
孙氏定了规则,每人踢五十下,若是不能达到,就罚酒。
众人平日偶尔也会踢毽子,五十下根本不在话下。
冉幽蝉暗笑,可知容诗诗,踢毽子的功夫……
大伯母管家的严,认为女子不可没规矩,就不让四姐学踢毽子。这下四姐苦着一张脸。
一轮下来,容诗诗和四小姐果然被罚了酒,酒不多,也就一人一杯杏花酒。杏花酒喝起来是甜的,酒劲儿挺猛烈。三杯下肚,几乎就晕乎乎的了。
第二轮下来,除了容诗诗和四小姐,阮氏也不行了。
孙氏笑道,“哎哟,我说你们啊,平日里准没好好练习,踢毽子很简单的事情呢。四妹妹脸都红了,可是醉了?”
四小姐摆手,“我不能喝了,头晕。”
容诗诗打了一个酒嗝,摇头说道,“不行,难得今天那么有雅兴,今儿咱们一定要好好乐乐,不醉不归。”
冉幽蝉抿嘴笑了,“姐姐,我看你快要醉了,要真是不醉不归,待会儿怎么回去?”
容诗诗脸红彤彤的,“我没醉,我……我酒量好着呢……是不是啊,八妹妹?”
八小姐笑了,“是。姐姐海量,你还能喝个一两坛没事。”
“这就对了嘛……”她拍拍胸脯,“我今儿高兴,多喝一点也没事。明儿,我就要回府了……”
丫鬟在一旁服侍着四小姐,其余人还玩得兴高采烈的。
戌时二刻,春风阁里充斥着浓浓的酒味,七人里头,完全醉倒的有三人,容诗诗,四小姐,大奶奶阮氏。醉得晕乎乎还一直叫嚷的是六小姐和八小姐,二奶奶孙氏。
至于冉幽蝉,她喝的不多,可是为了避嫌,还是假装晕倒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