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炎的一句话把颜子凛要说的话吞回了肚子。
憋着一肚子的话无法说出口,颜子凛的脸色涨得通红,面如菜色。
南宫炎暗自冷笑,想跟他争,再回去修炼几年吧。凭着平乐侯和皇上的恩宠就想无法无天,也不看看在京城里头谁人不知道你臭名昭著?
冉仲玺笑了笑,世子这话说得太精辟了。颜子凛吃瘪,他心里就无比的畅快。
“抢亲”一词说开来,老太太和大太太脸色都不太好看。如今闹到家里来,还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冉清离朝颜子凛和南宫炎作了个揖,“二位世子,请听老夫一言。小女蝉儿生性羞怯,温柔体贴,琴棋书画,每样都只是略懂皮毛。她跟她母亲学了几年的女红,针法不大精湛。至于诗赋,更是不值得一提。但是小女却是个孝顺的人,父母决定的事她从来都是遵从的。
二位对小女的喜欢老夫很是感激,老夫没有别的需求,只希望小女能嫁得一个好夫婿,过得幸福美满,老夫也就安心了。所以,老夫还请二位细细考量清楚,是否真的愿意娶小女为妻,让她过得幸福快乐?”
冉清离一直都是个好父亲,对三个儿女都下工夫来管教。儿子冉仲玺十六岁那年考取了秀才,冉清玺为此很是高兴。而长女幽蝉,性子就比较孤僻木讷,跟父母关系很好,但是在老太太和两位伯母面前,话说得很少。久而久之,老太太见了她就不喜,容氏和闵氏还是回给面子的,只是私下里会说她是个呆木鹅,不像其他小姐般活泼会说话。
至于庶女幽雪,自小被夏氏养在膝下,性子也是怯懦的。又由于是庶出的缘故,更是显得自卑,除了自己的生母和夏氏这个嫡母,平日也不太敢跟嫡姐过于亲近,跟府里的姐妹们更是生疏。故而老太太对三房这两个孙女都不太欢喜。
老太爷自从致仕后也不管事了,平日大多数都在自己的院落里弄弄花草。偶尔出门跟老友赴会。今儿他正好出门去了,因而对府里的情形不了解。就算他知道南宫炎和颜子凛为了自个孙女的事起了冲突,依他的性子,也是把事情丢给老太太处理。
冉幽蝉听了父亲的话很是动容,父亲跟两位伯父不同,两位伯父都是把家里的事丢给伯母们打理,他们就只顾着在官场上打拼。重要的事情上才会拿主意,譬如说四姐姐当时说亲的时候,就是大伯父点头应诺的。
夏氏也是这样的想法,养在深闺里头,如今只希望女儿能嫁个好郎君,儿子能谋个锦绣前程,然后成家立业。侯府富贵荣华享不尽,可惜颜公子品行不行,女儿嫁过去只会有吃不尽的苦头。而世子,文武双全,俊朗睿智,是个可以托付的人选。她还是私心地希望女人能有世子这样的夫婿。
南宫炎说道,“冉大人的爱女心切在下很是感动。请大人放心,在下一定会好好照顾蝉儿,绝不会让她吃任何一点苦头。蝉儿性子温婉体贴,至于女红,自有下人去做。而且我母亲和妹妹对蝉儿也很是满意,定然不会苦了她。”
南宫炎说得诚恳,连冉幽蝉都被他说动了。而夏氏和老太太不停地点头。
容氏却是狠狠地咬牙,莫非蝉丫头真的让世子上了心?这样下去,夏氏岂不是要骑到她的头上来了?
颜子凛也对冉清离说道,“请大人放心,晚辈定不会辜负大人的一片苦心。小姐聪慧端庄,晚辈喜爱还来不及呢又怎会委屈了小姐?所以晚辈恳请大人,把小姐许给在下,让晚辈代替二位照顾小姐,侯府锦衣玉食,晚辈定不会亏待了小姐。”
冉幽蝉在心里冷哼,话倒是说得好听,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只有自己知道。
老太太和颜悦色地提议,“二位公子如此的心诚,实在让老身为难了。不如这样吧,签还没送出去,二位公子相互切磋一下如何?这样既不会让公子为难,也不会让老身和清离为难。”
说来说去,就是不在乎冉幽蝉的意愿。不过犀利如老太太,应了那句话,姜还是老的辣,他们俩个言语上互相较量,不如来给实质上的切磋。
南宫炎笑了笑,“老太太提议甚好。晚辈正有此意。不知道颜公子意下如何?”
颜子凛当然是不会认输的,不如岂不让他更加嚣张得意?“我没意见,谁胜了就能和小姐定亲。”
南宫炎漾出一个邪魅的笑,手指轻轻捋了捋紫色的长发,“既然如此,文的武的都比吧。”
颜子凛犹豫了片刻方道,“比就比,没什么大不了的。”
南宫炎眼中闪过阴鹜,今天本公子就让你输个心服口服。敬酒不吃吃罚酒,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为了公平起见,特意请了老太爷来做评判。老太爷是状元出身,跟二位公子私下也没有往来,由他来评判,是最合适的。
老太爷笑眯眯的捋着胡子,“二位公子皆是风流潇洒,才华横溢。以丹青来定输赢,就以半个时辰为限。”
在冉清离的吩咐下,小厮们抬来了两张填漆戗金花卉纹炕案,案前放了紫檀木鼓式坐墩。上门铺了雪白色宣纸,笔墨纸砚一应俱全。旁边的圆桌上摆了一个计算时间的沙漏。
待俩人准备好之后,老太爷一声令下,“二位可以开始了。”
南宫炎看着冉幽蝉,“蝉儿可愿意为我磨墨?”
冉幽蝉耳根一红,墨都已经磨好了呀。
南宫炎挑眉,她只好盈盈地走到画案前,撩了衣袖,纤纤素手就开始磨起墨来。南宫炎见状,嘴角泛了一个满意的笑。
冉幽蝉一边磨墨一边看着颜子凛,只见他从容下笔,挥毫只见不见一丝焦躁,动作流畅,没有丝毫的磕绊。
再看南宫炎,下笔如有神,目光专注,神态自然,执笔的修长手指如流水般畅快,大有一气呵成之势。嘴角还泛起淡淡的笑意,今日他着一袭绣绿纹的墨色长袍,束白玉腰带,紫发梳成整齐的发髻束在一个白玉发冠中。本来就英挺如此,笑容更显得妖媚。
不到半个时辰,南宫炎率先搁下毛笔,“好了,你可以歇会儿,手酸不酸?”
冉幽蝉摇头,“我不累。”
此时颜子凛也停了笔。
俩人都在半个时辰内作好了画,老太爷在冉仲玺的搀扶下上前看画,一面看一面不停地点头。
南宫炎的是《早春》。画中,初春瑞雪消融,草木发枝,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大石与高大的松树,衔接山石,隔着云雾,再起二峰,主峰居中,下临深渊,溪涧从谷间潺潺流下,深山中有宏伟的殿堂楼阁,悬崖上有草亭,背后衬以远山。左侧平坡委迤,遂觉有千里之遥。笔墨清润,笔力雄劲,墨气沈厚,构图高远、深远、平远;呈现了可行,可望,可居的山水图。
颜子凛的是《扑蝶图》。春柳新绿,已有双蝶翩跹;石桥回折,浮萍点点,一位女子正执团扇去扑捕双蝶。水墨疏笔简写,调以汁绿写出柳技垂曳之态;几笔朱砂勾出桥栏;女子近似白描,线条细柔秀逸,飘舞轻灵,只在扇柄垂缨及耳后发髻敷以淡彩设色,更将女子衬托的素雅清秀,妩媚动人。人物画得传神,惟妙惟肖。用笔如春蚕吐丝,春云行空,流水行地。
老老爷捋着胡子,“嗯,世子的豪迈大气,颜公子用笔精细,都各有千秋。不过在意境和勾勒上,颜公子的《扑蝶图》稍逊一筹。少了世子的大气苍劲,线条也不够细。”南宫炎双手环胸,露出戏谑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