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亲王府的蕙福郡主对冉家五小姐很是热情,这一消息在京城各府的贵族千金和夫人之前传了开来。早先对冉五小姐不屑鄙夷的贵太太都开始命人打探起冉五小姐的消息来。得知她不仅没有传说中的木讷怯懦,反而变得冷静睿智,硬生生把平乐侯府千金呛得无话可说。
而且冉五小姐还弹得动听的箜篌曲,连恭亲王世子都对她赞誉有加。其模样生得很是标致,清灵脱俗,宛若天上的仙女下凡般,“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之说,冉五小姐端庄温婉,仪态大方,是个蕙质兰心的姑娘。
听闻她今年已及笄却尚无婚配,有几个贵夫人就对冉五小姐动起了心思。若是能攀上冉家这门亲事,以后的路肯定会顺遂多。而且说不定是那个江湖算命的看错眼也说不定,这样一个伶俐的姑娘,看着就不像是带煞之人。
当然,也有人对冉幽蝉很是不屑,以平乐侯夫人为甚。颜如意回到府侯把此事告诉她,王府的仆人一顶轿子抬了颜子凛回来,夏侯氏气得脸色发青,头顶冒烟。
一掌击在楠木圆桌上,怒目圆睁,“好大的胆子,南宫炎竟然胆敢打伤我儿子。平日里恭亲王妃处处打压、奚落我罢了,如今还纵容她儿子干出这样的事来。不就是为了一个该死的贱婢吗?值得他如此?就算冉幽蝉被凛儿怎样了也轮不到他来多管闲事。不行,这口气我一定要出,王府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颜如意恨恨地绞动着手中的帕子,一脸的愤怒,“哥哥被南宫炎打伤了,那个南宫羽也是个不知好歹的,推脱是哥哥突然不适,真不要脸。还跟冉幽蝉亲如姐妹,他们兄妹俩处处护着她,真不知道冉幽蝉到底哪里好了?是不不详之人就罢了,容貌也生得丑陋不堪,娘亲不知道,冉幽兰说她脸上带了一块胎记,只是平日里用头发挡住了,这样就把众人瞒骗过去了。”一想起受她的气,心里就非常的不舒坦。
夏侯氏听着眼睛一眯,“要不是现在还不能动冉家,我一定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不行,我得入宫一趟,凛儿绝不能白白地受他欺辱。”
颜如意道,“母亲我陪你进宫。”
夏侯氏颔首,“也好,皇上也是疼爱你的,有你来说更有说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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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老太太听得两个孙女把王府发生的事一一道来,眉头紧蹙,端了冬梅递过来的茶呷了一口。
大太太容氏心里就恨起了冉幽蝉来,这个小蹄子,让她不要生事,偏生惹起了祸端。为了一个贱婢跟颜家公子起了冲突,还牵扯到了世子和郡主,平乐侯夫人别看她一脸佛相,却是个不容得吃亏的人,这下看她怎么收拾。她心里最不满的,蕙福郡主怎生这般没颜色,好端端的两个冉府千金在跟前,偏要和那个小蹄子称起姐妹来。
“老太太,您看这事?”容氏见老太太不发话,也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这事最好能捅得越大越好,小蹄子如此受宠,京城那些心思沉的夫人太太们肯定起了念头。这么一来,徐家的亲事恐怕就变成泡影。
老太太扬扬手,“琴儿和兰儿先回去歇着吧。”
冉幽琴和冉幽兰屈膝行礼,恭敬地退了出去。
老太太慢慢地把红色海棠印花茶盅放到桌上,这才道,“蝉丫头既然能让蕙福郡主往来,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咱们冉家跟恭亲王素来无交情,当今皇上龙体欠安,恭亲王作为摄政王,辅助太子处理国事,冉家和王府一样,忠于朝廷忠于皇上,两家若是能往来,对我们冉家是百益而无一害。”
容氏脸色沉了沉,说道,“可是宰相大人和侯爷最近和我们冉家往来密切,若是我们跟王府攀了交情,他们作如何想法?”
二太太闵氏寻思的事女儿的亲事。平乐侯的公子莫不是看上了幽蝉才会调戏青竹?若是这样,那冉家和侯府的亲事……
老太太摆摆手,“你就是个急性子。”她瞥了一眼容氏,容氏这才收敛了态度。她接着道,“皇上身体微恙,这朝廷的事说风就是雨,若是我们只和相府和侯府往来不就成了结党营私?若是皇上追究起来,罪名可不小。”
容氏默然,老太太的话很在理。以前冉家和朝廷各官员交情还算过得去,既不会太亲密也不会太疏远。若是哪位官员犯了事,冉家也不会牵扯其中,这也是为何冉家能够如此兴旺,得到皇上重视的缘故。
风雅筑里头,冉幽蝉正用帕巾轻轻擦拭着箜篌,不时地用手指去拨挑琴弦,断断续续的琴声飘荡,婉转动听。
这是南宫炎送的琴,她嘴角泛起一抹笑意。
正把箜篌擦拭完毕,青莲就领了银环进来,青荷轻声道,“小姐,银环来了。”
银环福身给她请安。
冉幽蝉头也没抬,把帕子扔在一旁,箜篌交给青竹放好,端了几上的茶盅呷了一口。笑意练起,这才抬眼看着银环。
声音平和地道,“知道我为何找你来?”
银环恭谨地回答,“回小姐的话,恕奴婢愚昧,奴婢不知。”
冉幽蝉露出一丝冷笑,听青莲说她收下了红翡滴珠凤头金步摇,眼下还跟她装蒜?
“真不知道吗?”她站了起来,缓缓走到她跟前,眼神是凌厉的。
银环敛下眉头,恭敬地回答,“奴婢很笨,还请小姐明言。”
冉幽蝉挑眉,想不到她的胃口还挺大的嘛,还跟她谈起条件来了。她笑了,“青莲,去我的箱笼里,把那个紫檀木雕花饰盒拿来。”
青莲应声去了。青竹望着银环的眼神带了三分的同情。
青莲去而复返,冉幽蝉吩咐她把盒子打开,然后放到银环跟前。她退回太师椅上坐下,清冷地道,“这里面的东西,你想要哪个随便挑。”
银环看着满目琳琅的簪子、步摇、珠花、项圈、手环、耳坠和镯子,金光闪闪,银光耀眼,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冉家的小姐,都有专门打理首饰衣裳的妈妈,每年会按照季节的不同做新衣裳,打首饰;虽说五小姐的首饰比大房、二房的嫡小姐的少了些,但为数也不少,质地都是上乘的,随便一朵珠花就值个百儿十两的。她每日帮三太太梳头打扮,每每看着她那一匣子的首饰心里就发堵。
她诚惶诚恐地跪下,“小姐,奴婢到底犯了什么错?奴婢知错了,奴婢一定会改的。”
冉幽蝉朝青莲挥手,亲自从匣子里挑了一只晶莹剔透的手镯出来,指尖摩挲着光滑冰冷的镯子,道,“你觉得这个镯子如何?”
银环不知她是何意,阿谀奉承起来,“很漂亮,是上好的玲珑玉。色泽鲜明,晶莹剔透,配上小姐正好,显得富贵大气,优雅高贵。”
青莲和青竹挑眉,银环一向是懂得迎合人的心思,察言观色,所以才能在冉府里混得风生水起。虽说是在太太身边伺候的大丫鬟,在府里的人缘却是不错的。连老太太跟前的冬梅和东香,大太太的贴身丫鬟紫兰,都跟她有些交情,可见此人手腕高强。
说来,银环之前还服侍过大太太,自从老爷和太太从青州回了京城,大太太就派银环到太太跟前侍候。
冉幽蝉道,“眼光不错。喜欢就拿去吧。”
银环惊恐,“奴婢不敢。”
冉幽蝉没功夫跟她废话,一巴掌拍在花几上,语气就变得凌厉,“不敢?步摇收下了如今跟我说你不敢?银环,少给我装蒜,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我告诉你,就别跟我耍手段,你有几斤几两,我知道得一清二楚。”
银环的眼眶就涌上了两泡眼泪,缩了缩脖子,抽抽噎噎地道,“小姐饶命,奴婢知错了。”
冉幽蝉冷哼,“现在知道错了?你倒是厉害得很啊,偏要我翻脸才敢承认。胆子倒不小!”
银环用力地磕头,“奴婢真的知错了,奴婢不敢……”
“不敢?不敢的话还把三房的事全都告诉大太太?不敢的话,大太太会知道太太有多少嫁妆?不敢的话,徐家的人会迫不及待地上门来提亲?你如今跟我说不敢,根本没把我这个主子放在眼里!”手一挥,把茶盅扫落在地,哐啷一声摔成粉碎。
青竹青莲听得小姐这样说,才知道银环背地里跟大太太串通一气,难怪三房有个什么动静,大太太总是头一个知道的。好啊,原来就是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小姐息怒,奴婢再也不敢了,小姐莫要为了奴婢气坏了身子,奴婢……”银环心里打着鼓,五小姐从来都是温顺低调的,未曾发过如此大的脾气,还把她的事摸得那么清楚,看来以后更要小心些。
冉幽蝉居高临下地瞪她,“以后你就留在风雅筑当差,太太那里我自会跟她说。”
银环吭都不敢吭一声,就怕再次惹恼了她,现在她才真正清楚地了解到,五小姐落水醒来后,已经变得很不一样了,至少不是个任由丫鬟欺辱的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