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阶上在左右观看的宁轻轻,蓦地回转过目光。
那阁台上走下来一男子,白衣胜雪,气质高华。
分明不是帝王,而是温润如玉、书生儒雅的苏长卿,又或者他只是江湖风流、俊逸绝尘的无痕公子。
萧子隽立在那儿,感叹世事变迁没在苏长卿身上留下一丝毫的痕迹,自那年梅林山庄的对决之后,他再也没有见过他,虽然齐楚恩怨不断,但是二人再未谋面。
他很难想象年过而立的男子还有这样的年轻容貌。他想起了项承晔习练的冷剑无痕,难道真如传言,非但剑术出神入化,无痕可循,连容貌都不会变老吗?
视线从项承晔身上移到轻轻脸上,她既惊喜又有些不知所措的模样让自己心疼。
轻轻手中紧攥着衣服上的璎珞,身体微晃,他不由地伸手扶住了她的后背,二人站在一起,看向下来的项承晔。
“花公子,久等了。幸会。”
二人以萧三爷和花无痕的身份相见,却是头一遭。
项承晔缓步走下来,眉眼淡淡,那双漆黑幽深的眸子如一汪清泓,波澜不惊之下掩藏多少玲珑心。
他目光虽不看轻轻,心却早就在她的身上一刻也不曾离开,寒暄过后,项承晔唇角带笑,目光才看向她,声音温和如初,“轻轻,别来无恙否?”
轻轻瞳眸闪亮,隐隐有泪光,她挤出灿烂的笑,“轻轻安好,不知师父如何?”
“老样子。”淡淡的一句,然后收回了目光,看向另一头的玉庄主,“可不知庄主接下来的安排?”
玉天衣眉眼清冷,并无笑意,拱手道:“欢迎诸位贵客下榻玉痕山庄,天衣已经为诸位备好了供选的住处。还请诸位移步一看。”
轻轻隐隐有些难过不安,为什么师父也在山庄?难道不是萧子隽说的散心游玩?
再次相见,师父竟然对自己不过是淡淡一瞥,一句寒暄就过去了。
师父是听到了些什么闲言碎语,还是因为恼了自己与萧子隽走得太近,亦或者师父不要自己了。
轻轻并不知道,此次是玉痕山庄是东道主,齐帝和楚帝各自隐了身份,来南安郡一个山庄前来商谈停战之事。
而庄主玉天衣就负责这一项复杂的接待和保护任务。
庄外,枫叶谷驻扎着两支精锐军队,乃齐帝和楚帝的护卫队,随时待命。
沿着玉阶拾阶而上,轻轻渐渐看明白山庄是依山而建,气势磅礴犹如宫殿。
越往上走,越能俯瞰山庄美景,红枫热闹,亭台楼阁,玉石砌成,层层递进,宛如幻境。
玉天衣指着这几层的楼阁,“这玉函阁地处最高,最是僻静雅致,藏书甚多,有一个宽阔的楼台,适宜习剑弹琴赏月。可不知诸位谁愿入住?”
轻轻低头不语,心想反正自己不会住,每天上上下下要爬这么高,赏月哪里看不了。
“客随主便,一切请玉庄主安排吧。”花公子提议,众人都纷纷赞同。
“既如此。天衣便安排花公子入住玉函阁,可好?”
一语惊醒梦中人一般,轻轻不由地看向项承晔,方才觉得这玉函阁真适合师父居住。
师父轻功了得,自然不用爬上爬下,这楼台弹琴赏月皆合师父品行,而且还可以习练冷剑无痕,轻轻想象师父站在高处舞剑的风姿,顿时羡慕了不少。
想到此,她便拍手赞同道:“师父住在那甚好,甚好啊。”
项承晔不经意地瞟过目光,见与萧子隽站在一起的轻轻眉开眼笑,明明心痛不已却喜欢她现在的模样,这样的轻轻才分明是旧时的轻轻。
继续前走,前面风光一下子清丽温婉不少,曲栏木栈的尽头是一方临阁的池塘,水面上还有层层铺展的荷叶,残荷已落尽。不过并不萧瑟,有一群五彩斑斓的鱼儿游来游去,红枫和蓝天倒影在水中,美不胜收。
再看那阁子写着听雨阁。
轻轻觉得这地方甚好,池塘金鱼,红枫残荷,怎么就起了“听雨阁”并不合意境的名字。不过她觉得地方不错,自己不能因为个名字就否定了,“本姑娘就住在这个听雨阁,有水有鱼,太好了。”
萧子隽见她的模样知道轻轻是真的喜欢,便也点心而笑。这时候玉天衣又道,“萧三爷可随天衣往前去,那边的阁子建在潭边,是个妙境,最适合您。”
萧子隽呵呵一笑,极其自然地揽过宁轻轻的肩头,“不劳庄主费心了,我与轻轻住这一处便是,就这听雨阁不错。”
说的轻轻淡淡,却让人浮想联翩。
玉天衣眉头微蹙,却不是看向宁轻轻,而是淡淡看了一眼项承晔。
项承晔墨色的瞳眸一动不动,平静如幽深的湖,隐隐翻涌出些悲怆之感。
别看玉庄主是个小姑娘,果然很谙世故,这悉数落在萧子隽的眼里。
话说轻轻则被萧子隽的这句话给弄懵了,待反应过来,连忙拂开他的手,朝玉天衣道:“庄主别当真,他是玩笑话。我一个人住着才宽敞,他还是另寻去处。”
又对萧子隽道:“你怎么回事,乱说话,说好的听庄主安排……”
玉天衣道:“萧三爷的住处离这听雨阁没几步路,走下去不过百步远,有一个映月潭,便是您的住处,临渊阁。”
其他的人也有了住处,却不是这样一院一阁,而是安排了厢房和房室。
众人有了住处,便各自先去安歇了。萧子隽却不急着去那临渊阁,而是留在听雨阁。
轻轻关门往外推他,“喂,喂,快去你自己的住处,这是我的地盘,外人免入。”
门从外面抵开,“对啊,我不是外人,是你夫君啊。”
轻轻门缝里啐道,“脸皮还真厚,我又没嫁给你,现在我是花卿卿!出去!”
哐地关上了门,萧子隽外头叩门,低声哀求道:“轻轻,你开门,我就说两句话。”
里头的人说:“说吧,这样我也听得见。”
萧子隽摇头叹息,“不要这么绝情好吧,别忘了是谁临行前,还央求我带她出去玩的。”
闻言,那门霍地打开了。
轻轻站在门口,气得瞪着大眼:“呵,说起这个我还想问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