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长卿抽出软剑,此时内力使不出来,这冷剑无痕的威力就达不到,渐渐只疲于剑招的应付。
他不想死,他有未完的愿望,更不想宁轻轻有事,只有拼尽最后的力量阻止。
宁轻轻回头看了一眼师父,终究是按照师父的意思先跑吧。
只未料,有人追了过来,堵住了她的去路,轻轻捡了地上的树枝与之对峙。
那人看她比划的一两个架势,有些不敢小觑,不由地后退了一下。
苏长卿昏沉中听见宁轻轻的喊声,回头,见远处有人在追轻轻。
来不及思索,他身再无旁物,猛地抽了发髻的簪子,只听得嗖的一下,簪子飞了过去。
“叱”地一声,堕入人的肉体。
那刺客看了一眼对面的宁轻轻,应声倒地。
轻轻才瞧见他脖子上的簪子,是师父的,她顾不得害怕,上去就扒了出来,然后又插了那人一簪子,确定没有生还,才在那人的衣裳擦干了簪子的血迹。
苏长卿将另一个人给撂倒时,宁轻轻已经跑了过来,“师父——”
她看见师父的墨发在寒风中披散开来,鲜红的血染在身上,在雪地里尤为触目惊心。
师父试图回过头看自己一眼,终究是砰然倒下了。
*
话说此时,千里之外的北国,更是冰天雪地,寒冬酷寒。
晋王裹了大氅,走出军帐,看着外头一望无垠的雪原,心里生出些隐隐的惆怅。
轻轻,你过得还好吗?
希望你一切安好。
军营里,有呛人的烟气袭来,是要做饭了生火,因为连续十天的风雪,一切柴火都潮湿不好生火。
萧子隽不由地剧烈咳嗽起来,高铭走了过来。
“王爷,您风寒未愈,还是回到帐子去吧。”
他反倒摆手,继续前走,高靴踩过积雪咯吱咯吱的响,脚印很深。须臾他回头道:“给我备马!”
凌霄马在严寒中打了喷鼻,升腾着热气,王爷一跃上马,“叱!”
“叱——”
策马声响在雪原上空,王爷骑马离去。
高铭等人赶紧跟在后面,却不敢跟得太紧。
马蹄声渐渐稀疏,晋王马上踌躇不前,前方的洼地,前些日子还进行过一场浴血的奋战。
自己真是疯了。
疯了!
战争当前,才会在这样的下雪天,疯狂的想起了与她的过往。
轻轻,你可知道,这里离上回我养伤的塞外不远。上一回我平乱,你在我身边虽然让我分心,却无一时一刻不觉得温暖和和感动。夜幕下,你睡在内帐,我睡在外帐,隔得那么近,直到听着你均匀的呼吸,我才就着美梦入睡。
我知道自己脾气不好,知道自己也常给你冷脸,每当看到你第二天不计前嫌的笑脸我就自责,无数次自责,纠结。
终于不用纠结了,你离开了我。
爱上你,是对我的一个惩罚。
这样最好,最好。
于你是解脱,于我也是。
可是你萧子隽真的解脱得成吗?
他干笑一声,再次调转马头奔回。
远处的高铭看到王爷想通了,心里终于落下了一大块石头。
王爷自从失了兵部的职务,加上宁姑娘离去,他一直闷闷不乐。后来,陛下又因为太子之事问责于他,他被罚闭门反思一个月。这一个月,简直要了王爷的命。
失眠、酗酒,偏偏暗卫跟丢了宁姑娘的下落,王爷大怒差点失手斩了人。然后他抗旨离府寻找宁姑娘。看得出王爷虽然允许宁姑娘离去,可又不想她彻底从他可控的范围里消失。
那次王爷醉酒后对他说:我不该,不该通知苏长卿……明知道他绝非善类……
王爷将宁姑娘的下落告知苏长卿,只因为不想她一个人有什么意外,他只想让她活着。
王爷消沉了一段后,终于赶上北漠内乱,朝堂内外都觉得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陛下决定要趁机北征,夺回北汉时期的疆域。这时候久无政见的王爷请命北征。
就这样王爷几乎是签了军令状,北征北漠西胡人。
然而北地酷寒,连日来的暴风雪,已经让不少士兵倒下,而几次小战役也败的居多,王爷又病倒了。
高铭希望王爷从此振作起来,能踏破贺兰、成就勒燕山的大功。
夜晚,篝火旁,众将面前,晋王慷慨陈词,鼓舞士气。
入夜已深,晋王仍拿着烛火,在那低头研判地图。
不自觉地裹了裹身上的大氅,方觉寒意逼来,抬头,见炭火盆子里火光变暗,大家都睡下了,忘了添炭。
他走了过去,重新添了炭,炉火渐渐旺起来,火光映照着他微蹙的眉心,他的心没有一时一刻是舒畅的。
前路凶险,他深知,此次北征若大胜,父皇虽悦却会防他,不胜,他唯一的价值也没了。
父皇,为什么我同样是你的皇子,却始终不在你储君的考虑之中。
此时,萧子隽正坐在那炭火前拨弄着,心事重重,忽然目光飞快的扑捉到——帐外,忽地闪过一道黑影。
他只当看不见,继续低头拨弄着炭火,片刻后,他入了内帐,脱了外衣,上了榻。
他伸了个懒腰,好舒服,躺着不睡也舒服。
熄了烛火,有人摸了进来。
那人尚未靠近内榻,一把寒剑就上了脖颈,“说,谁派你来的?”
晋王声音不紧不慢,却十分的阴狠。
“既然失败,便是死路一条。无话可说!”
话音未落,萧子隽已经点了他的穴,防止他自杀。
只因他发现刺客一身的胡服,“你是汉人,为何假作胡人!”
“我只认主上,不分胡汉!战争本就没什么光明正大!”
内帐豁然被闯开,“属下护驾来迟!”
高铭等人闯了进来。
“搜他的身。”晋王阴冷的语调。
高铭搜了一圈,“王爷,发现一块牌子标志。”
萧子隽拿在手里看了会儿,觉得似曾相识,却记不起在哪里见过,似乎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说出你的身份,不然本王必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眼前的人却丝毫不畏惧,反而露出一抹轻蔑的笑,萧子隽不由地为之一怔,渐渐他发现些不同,刺客的嘴角——
“王爷!他咬毒自尽了!”
(修改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