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蕊这才醒悟过来,二人驾着徐剑风向山上走去。
工夫不大到了石屋,崆峒派众人见三人去的时候活蹦乱跳,现在却昏迷了一个,无不感到纳闷。二人把徐剑风放到地上,让他盘膝而坐。刘孟不由问道:“武道长,令师侄他怎么了?”武惊玄长叹一声说道:“风儿他太傻。”说完坐到徐剑风的身后,开始为他疗伤。崆峒派的黑面少年先前被曾蕊挖苦了几句,一直怀恨在心。现在见徐剑风成了这个样子,暗暗幸灾乐祸。向曾蕊问道:“姑娘,这位朋友刚才还好好的,现在怎么成了这副样子?”曾蕊说道:“关你什么事?”黑面少年说:“在下只不过关心一下,你这位朋友莫非得罪了什么人,被人打成了这副样子。”曾蕊面色黯然地说:“不是,徐剑风他自己打伤了自己。”众崆峒弟子一听齐道:“徐剑风。”这些人都听说过徐剑风的名字,黑面少年说:“原来他就是徐剑风。我当是什么样的英雄好汉呢。”又不无讽刺地说道:“这徐剑风没事拿自己当靶子练功,这门功夫倒也新奇得很。”崆峒众人听了哈哈大笑,他们认定徐剑风是被人打伤的,并不相信曾蕊所说。若在平日曾蕊巴不得找人挖苦几句,不过今天出了这样的事,哪有心情理他们。黑面少年又说:“平日里师妹常说想见见被称作武林后起之秀的徐剑风。只怕她要是看到了徐剑风这个样子,肯定会大失所望的。”又说:“不对不对,应该说是失望之极。”他一直喜欢自己的师妹,而师妹却把徐剑风挂在嘴边。他自然而然对徐剑风怀有一份敌意。
曾蕊见武惊玄头顶冒起了白气,显然已经到了运功疗伤的关键时刻。看了看徐剑风始终闭着眼,心里不由又多了一份担心。黑面少年长叹一声说道:“可惜阴间又多了一个冤魂野鬼。”曾蕊听后痛彻心肺,不住责怪自己惹下了这样的大祸。过了一会儿她见徐剑风慢慢地睁开了双眼,不由心中一阵狂喜,忙说:“徐剑风,你醒了。”徐剑风首先问曾蕊:“师叔呢?”说话时显得有气无力。曾蕊只顾高兴,又说道:“你终于醒了,太好了!”徐剑风又说:“师叔他走了吗?不行,我要去向师叔请罪。”这时武惊玄在他身后说道:“风儿,我在这儿。”徐剑风听到师叔在后面,想回头看,曾蕊说:“慢点。”她扶徐剑风轻轻靠在了石墙上,徐剑风见师叔全身已经湿透,脸色也不大好看,料想是为自己疗伤消耗内力太多所至。徐剑风说道:“让师叔为我疗伤,我心里……”刚说到这里不禁一阵剧烈咳嗽,他自己打得这一掌着实不轻,虽然武惊玄已尽全力为他疗伤,不过内伤并非一时半会儿就能痊愈的。武惊玄说:“风儿,不要说话了,好好歇一会儿。”语气之中满是关爱之意。徐剑风听了不由心头一热,说道:“师叔,你不怪我了吗?”武惊玄说:“傻孩子,师叔怎么会真的怪你呢?就算你不去阻拦,难道师叔还会真的杀她不成。我只不过想教训教训她,让她不要到处惹是生非,否则以后会吃亏的。”
徐剑风听了暗骂自己糊涂,师叔要真的想杀曾蕊,用不了十招就可以得手。偏偏自己不知轻重地打了那么一掌。徐剑风见曾蕊面带泪痕,神色黯然,说道:“蕊儿,你也不必担心,我……”说到这儿又是一阵咳嗽。曾蕊忙给他捶打后背。她见徐剑风不但没有责怪自己,反来安慰自己,心里更加自责。
这时黑面少年对徐剑风说道:“徐大侠,伤势可好了些?”徐剑风说:“在下这点伤不碍事,多谢各位仁兄挂心。”黑面少年对其他崆峒弟子说:“师弟们,他还真把自己当成大侠了。”众人哄然大笑。刘孟始终闭目养神,并不说话。在路上问路之时,他被曾蕊挖苦了几句,一直怀恨在心,所以并不责怪自己的弟子们无礼。武惊玄见了他那副样子,恨不能上前打他两个耳光。心道:你不约束自己的门人,在那装什么蒜。黑面少年见师父没有责怪变得更加放肆,又说道:“听人说徐大侠自出世以来,打败了无数的成名高手,不知是些什么人?”徐剑风虽知他暗含讽刺之意,不过仍然说道:“在下没有打败什么高手。”说完又是一阵儿咳嗽。他此时内伤严重,经脉受损,多说话无疑会加重伤势。黑面少年又问道:“听说你打败了‘嗜血女魔’卢雪莲,也不知有没有这么一回事。”徐剑风尚未回答,武惊玄和曾蕊齐声说道:“不要理他!”黑面少年见徐剑风不说话,又说道:“也难怪嘛,像徐大侠这样威震武林的大人物,怎么会看得起我们这些无名小辈。”另一个崆峒弟子说:“只怕现在徐大侠连剑也拿不起来了。”众人哈哈大笑。
后来见武惊玄手按剑柄,怒目而视,才止住了笑声。武惊玄成名已久,黑白两道的人们都惧他三分。崆峒派众人都不敢再说话了。
这时外面雷声隆隆,铅云渐低。这时一名崆峒派弟子说道:“有人来了。”众人向外看去。只见山下拐弯处出现了一伙人,为首的那道人身穿杏黄色道袍,鹄面鸠形,脸上两道‘八’字眉,一对三角眼,身后背剑,后面跟着六个少年。刘孟说道:“青城派付掌门到了。”众人心道:“原来他就是付晓。”刘孟走到门口说道:“付掌门一向可好?”付晓一见是刘孟,忙拱手说道:“托福托福,刘掌门早到了。”客套已毕,刘孟及众弟子重新坐下。武惊玄虽也认识付晓,不过他与付晓的门人“川西四怪”结怨,所以就不打招呼了。这时外面的雨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付晓来到石屋门口,见里面坐满了人,恶狠狠地说道:“贫道要在这避雨,闲杂人等速速让开。”刘孟见付晓是与静阳派众人为敌,便存了坐山观虎斗之心,所以并不说话。武惊玄刚想发作,却被曾蕊轻轻拉了一下衣袖,他转念一想:现在我要与青城派的人闹翻,势必会连累风儿。于是他对徐剑风说:“风儿,你在里面歇息,师叔到外面守着,若有奸恶小人想害你,师叔定绝不饶他。”这话自然是警告青城派众人。徐剑风见外面下着雨,说道:“师叔你在里面坐,我出去。”武惊玄说:“你受了伤,怎么能在外面淋着。”说完走到了门外,不过他仍然望着里面。曾蕊叮嘱了徐剑风两句,也走到了门外。付晓走进石屋,用手一指徐剑风说:“你也出去。”
徐剑风尚未说话,门外的武惊玄说道:“姓付的,不要欺人太甚!”付晓走到门外说:“那你们静阳派打伤我的门人怎么说。”武惊玄说:“他们投敌叛国全都该死。”付晓怒道:“那也轮不到你们动手。”二人都拔出宝剑,四目相对,一动不动,雨水顺着剑尖向下流去。刘孟见二人要动手,心想:二虎相争必有一伤,最好是两败俱伤。到了夺经之时就少了两个对手。正在这时,徐剑风摇摇晃晃到了门口,曾蕊忙用手扶住他,徐剑风对武惊玄说道:“算了吧师叔,我给他们让出来就是。”徐剑风心知刚才师叔给自己疗伤已经消耗了许多内力,现在动手必定吃亏,更何况还有几名青城派弟子呢。付晓见徐剑风自己走到了门外,说道:“算你识相。”说完和众弟子进石屋避雨。他虽对静阳派恨之入骨,不过他深知武惊玄不是好对付的,再说此行目的是为了《六波心经》,和静阳派的账只好以后再算。武惊玄几时受过这样的气,不过为了徐剑风,也只好忍住。再说单独把徐剑风留在石屋内,他也实在不放心。于是恨恨地对付晓说:“姓付的,这笔账我以后再和你算。”付晓说:“贫道欢迎之至。”武惊玄看了看东边有一高大的柿子树,于是三人走到柿子树下歇息。比起别处,树下雨小一些。只是不时有被雨点打落的柿子从树上掉下来。武惊玄手中拿剑,见有柿子落下就用剑拍到别处。曾蕊看着远处的石屋恨恨地说道:“这石屋怎么也塌不了。”
这雨来得快去得也快,过了一会儿雨停了。天上出现了绚丽的彩虹,流向山下的雨水也渐渐小了。雨后的山石树木被冲洗得一尘不染。阵阵山风吹来,徐剑风不禁打了个冷战。曾蕊关切地问道:“你冷吗?”徐剑风说:“有点冷。”他现在身受重伤,身体连不会武功的人都比不上。这时山下走来了四个道人,这四人都是身穿灰色道袍。待离近了,曾蕊不由暗暗称奇。原来这四个道人不但打扮一样,而且长相也一样。都是浓眉深目,阔口长须,每人身后背一把宝剑。武惊玄见到四人,拱手说道:“原来是‘杜氏四杰’到了,四位道兄一向可好,贫道有礼了。”徐、曾一听“杜氏四杰”,心头一动。昆仑派有四位用剑的高手,被江湖中人称为“杜氏四杰”。分别是杜甲、杜乙、杜丙、杜丁,因四人是一母所生的四胞胎,所以长得一模一样。他们都是昆仑派掌门赵文玉的师弟。
由于四人同胞所生,心灵相通,所以自创了一套“昆仑剑阵”,在江湖上很有名气。武惊玄曾到过昆仑山,拜访过昆仑派掌门赵文玉,也和四杰见过一面。武惊玄向徐剑风说:“这四位就是‘昆仑四杰’。”徐剑风无法起身,只好坐在地上向四人拱手道:“拜见四位前辈。”四人见多识广,一看徐剑风的脸色,就知道他受了伤。这时崆峒、青城两派的人也出来与四杰见礼,众人谁都知道对方是为了《六波心经》,只不过谁也不肯明言罢了。四杰中为首的杜甲说道:“我与三位兄弟听说‘嗜血女魔’曾在桃花峪一带出现,不知各位是否见过她。”刘孟一皱眉,说:“怎么她也到了这儿?只怕会有些麻烦。”他怕卢雪莲也是为《六波心经》而来。众人正议论之时,忽听远处有人说道:“想找《六波心经》随我来。”声音有些尖厉,说得也很快。众人循声望去,却见山坡上站了一个人。那人身穿兽皮,头发散乱,看样子有点像山中的猎人。那猎人一见人们都看他,似乎很害怕,扭头向山上跑去。各派众人为了寻找《六波心经》费尽了心思,自然不会放过一丝一毫的线索,崆峒、青城、昆仑三派的人们都追了上去,很快就消失在了茫茫山野之中。徐剑风、曾蕊、武惊玄三人商议之后决定离开桃花峪,找个安静的地方让徐剑风养伤。于是武惊玄背上徐剑风,向山下走去。可刚走了一会儿,就发现不对,原来眼前这个地方山崖陡峭,蔓草杂生,来时并未从此经过。这时天色虽不晚,但是太阳也已被山峰遮住,无法辨明方向。原来进山之时,人们都按照石壁上的字选择道路,那些字都刻在了便于进山之人看到的地方,而出山之时则不易看到。再加他们对桃花峪又不熟悉,不知不觉间已经迷了路。三人转了好一会儿,也没有找到来时的路,均觉又渴又饿,最后决定先歇一会儿。武惊玄把徐剑风放到地上,说道:“你们先歇一会儿,我去找些野果子吃。”徐剑风说:“师叔小心。”武惊玄去了。曾蕊到处看看,想辨认一下来时的路。就在这时听对面山坡上传来“嗷嗷”的怪叫之声,不由心感奇怪,于是走到一个较高的地方观看。她隐约见到远处人影一闪,急忙喝道:“什么人?”随即追了下去。这山坡灌木丛生,道路崎岖难行,曾蕊的轻功施展不出来,而前面那人翻山跃岭的本领却是极好。很快不见了身影,曾蕊隐约觉得是先前见过的那个猎人。
山路旁只剩下徐剑风一个人,他试着抬了抬右臂,感到十分吃力。心说:不知我这伤什么时候才能好。只可惜拖累了师叔和蕊儿。他正胡思乱想,“啪”的一声响,忽觉被什么东西打在了头上。那东西掉在地上,低头一看,却是一个樱桃大小的石子。忙回头看,不由被吓了一跳,不知什么时候身后站了一个人。正是三派极力追赶的那个猎人。
这猎人中等身材,脸色苍白,一对小圆眼睛看上去十分好笑。猎人见徐剑风看他,忙向后退了两步,略显惊慌地问道:“你想怎么样?”徐剑风见他做好了随时逃跑的准备,心想:我哪有力气追你?猎人见徐剑风仍坐在地上一动不动,胆子也大了点,又向徐剑风走进了两三步,从地上捡起一块核桃大小的石子。徐剑风心道:不会又打我吧?刚想到这里,却见他把石子向自己头顶扔了过来。徐剑风无力躲闪,只是把头微向后一仰。石子打在了额头上,疼得脑袋“嗡嗡”直响,猎人见徐剑风仍无力反抗,胆子更大了些,又向前走近了两步。见徐剑风盯着自己,不由停住了脚步。弯腰从地上捡了一块鸡蛋大小的石头。徐剑风忙喊:“住手。”说得声音大了些,牵得胸口很是疼痛,咳嗽了好一会儿方才止住。猎人看他的样子不像是假装受伤,又走近了些说道:“你这副样子到桃花峪来干什么?也想抢《六波心经》吗?”徐剑风说:“我是一时好奇到这看一看。”猎人问:“那你怎么会受了伤?”徐剑风说:“我做错了事,所以打了自己一掌。”猎人听后摇了摇头,很不相信地说道:“有这样的事?你再打自己一掌我看看。”徐剑风心道:再打就没命了,再说我现在也没那样的力气。徐剑风见猎人脸色苍白,说话明显中气不足,问道:“你也受伤了?”猎人奇道:“你怎么知道?”徐剑风说:“我看你脸色不太好看。”猎人说:“前些天来了个红头发的女人,我本想好好戏耍她一番,谁知被她打了一掌,险些要了我的性命。幸亏我跑得快,好险,好险。”说起来还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猎人走到徐剑风近前,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见对方确实已无力反抗,才放心地抓起他向山坡上走去。徐剑风问道:“你捉我干什么?”猎人不答,径直前行。徐剑风身受重伤,只有任人摆布。猎人虽抓着一个人,翻山跃岭却如履平地,十分快捷。徐剑风心中赞道:好轻功。走了一会儿,二人到了山顶上,猎人把徐剑风放下,说道:“我请你看一场好戏。”说完自己也坐到地上,向山下看去。
徐剑风见山下已经打了起来。交手的正是崆峒派掌门刘孟和青城派掌门付晓。付晓手里拿着一个盒子,看样子两人在争夺那个盒子。他们的外围站了四个人,正是“昆仑四杰”杜氏兄弟。徐剑风心道:盒子里装的是什么宝贝,值得他们如此相争。猎人看到徐剑风一脸疑惑的表情,得意洋洋地说道:“他们是在抢《六波心经》。”说完忍不住笑了起来。徐剑风心想:有什么好笑的?只见山下二人各自施展本门剑法,正打的不可开交。刘孟的剑法气度恢弘,变化万千。付晓的剑法狠辣凌厉,力求先机。徐剑风觉得比之“静阳剑法”杀气重了很多。刘孟还不时剑交左手,以右掌与敌交锋。他的掌法在江湖上久负盛名,逼得付晓连连后退。付晓左手拿着盒子毕竟吃亏,付晓见形势对自己不利,退后三步说道:“给你就是。”说时把盒子向刘孟抛了过去。刘孟接了盒子就想走,却又被四杰拦住了去路。杜甲说:“留下盒子再走。”刘孟不由恍然大悟,知道自己中了付晓的“移祸江东”之计。不过到手的东西又怎肯轻易交出去,于是他把手中宝剑一挥说道:“来得好。”向左边的杜甲就是一剑,杜甲挺剑相迎。二人都是以快打快,斗了三十余招不分胜负。于是刘孟又转向右攻,右边的杜乙出剑相迎。四杰武功相当,无论刘孟怎样进攻也无法突围。而四杰分站四方,始终没有挪动地方。刘孟累得大汗淋漓,向外围看了看也不见本门弟子的半点影子。崆峒、青城两派弟子本来也随两位掌门追赶那猎人,但是很快就跟不上了。最后连刘孟、付晓、四杰也不见了猎人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