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喝杯茶消消气,这国人不争气,咱们拿他们也没辙,想要改变外在环境,还得从改变咱们自个做起。”
“如今这世道,中国人不管哪一行的买卖都是充斥着洋货,咱们自己的买卖做不起来,就是做起来也得上下打点地方的大人,算下来也赚不到几个钱,都难啊。”
乔治庸话语中充斥着浓浓的失望,就连唐好鑫也听的出来,乔老爷子京津一行全是彻底被洋人的二次科技革命成果打败了。
夏峰出言安慰道:“老爷子别灰心,这也怨不得国人愚昧,洋人的生产物件比咱们的要厉害,就拿这纺织来说,咱们纺车织一天的不似,还不如人家机器织一个时辰来的多。时间短了,产量上去了,这成本自然就下来了,卖的便宜,买的自然就多了。老百姓买东西都图一个便宜,哪里还分什么国货还是洋货。别不服气,还有乔家经营的票号,洋人也有银行,同样的性质,经营的还正规,规矩还多,上海那边的租界洋人银行也有不少。恕晚辈直言,晚辈粗粗算过,顶多不过二十年时间,票号就会被银行取而代之。”
王士珍也插话道:“不仅如此,我当年在武备学堂学习之时,就曾听洋教官说过,国外打仗,陆军抵达战场时间仰仗铁路的快速运输,古语有云,兵贵神速,洋人不远万里打到咱们大清国并能取胜之,这物件的先进就让咱们无话可说。”
一边吃鸡的唐好鑫衔着鸡翅膀不屑的翻翻白眼,快?
火车那么沉重的铁疙瘩怎么可能快的起来,那是他们没有见过自己的马术!
“哈哈,说的远了,远了,与其是在此忧国忧民,倒不如本分的把自家小买卖做好才是。正如乔老爷说的那般,赚钱的买卖都被洋人赚走了,咱们中国人只能吃人家剩下的骨头,不过,我看不然。”
夏峰用两根手指从口袋里捏出一撮晶莹如雪细细的白盐末。
“这老话说得好,民以食为天,咱们中国人衣食住行总不可能全都被洋人垄断吧?别的地方不敢说,就看看咱们大清万里海疆,挖个窟窿就能晒盐,我就不信万能的洋人还不让咱们吃盐了,盐都是咸的,我更不信洋人能做出比咱们盐还咸的盐巴。晒盐买盐不就是一条发家致富的途径吗?不知乔老爷可否有意掺和一把?”
乔治庸灰白的眉毛向上挑挑,目光落在桌子上的盐末上,擦的乌黑油亮的八仙桌上落一层雪白的盐晶,甚是显眼。
“这食盐买卖,我乔家也做了百年之久,虽盈利丰厚,但规模仍有局限困扰,每年赚的银两就是那么多,而且其中风险巨大,买卖摊开,难免会得不偿失。”
乔治庸说的风险,夏峰也知道,想拿一块官盐经营的牌子,前后使银子肯定不会太少,当官的都是群认钱不认人的主,喂不饱他们,这买卖肯定也做不安稳。
但夏峰不怕这个,也不存在这个问题,不怕有人胆敢为难他,笑话,他是中堂的部下,为难他就是与淮军作对,与淮军作对就是与李鸿章作对!谁有这个胆量!
“乔老爷觉得我鼎盛盐场如何?”
夏峰给自己的盐场起名为鼎盛盐场,这个名字还是李鸿章中堂亲手书写之,被夏峰郑而重之的用作名字,为此也付出了一千两的润笔费。
虽然知道中堂大人未必看得上这点儿小钱,但是心意已到,让人家知道自己也是一个会办事的人。
乔治庸道:“鼎盛盐场一夜崛起,不到半年,控制京津大部市场,甚至挤压官盐份额,此等手段魄力,着实令人惊叹,想必夏小友手上最不缺的就是银子了,哈哈!恭喜恭喜。”
恭喜个屁!夏峰也哈哈一笑。
“哪里,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不过是省掉一笔对地方官的孝敬而已,但这手底下仍然有几千号弟兄等着养活,武器装备,衣食住行,训练打仗都得需要花钱的。京津不比山西,买卖同样走不出去,我也是鞭长莫及。”
夏峰将两个盘子比作京津和山西,比划给乔治庸看。
“乔老爷子,这是京津,这是山西。不管是哪里人都得要吃盐,我的鼎盛畅销京津,而乔老爷的乔家控制山西大部,众所周知,鼎盛的食盐要比普通的便宜许多,就凭这鼎盛盐场的名头,我相信不会有哪个不开眼的敢碰一碰,如果我们两家联合,定可省掉一大笔不菲开销,不知乔老爷可有意向?”
“联合?如何合作?说来听听。”
乔治庸眼前一亮,颇有兴趣,商人逐利,盐业本就是一道暴利行业,只是这其中的门道甚是麻烦,不厌其烦,乔家家大业大,每年赚的银两都是几十万两进出,但也舍不得断掉贩卖食盐所带来的经济利益。
……
热闹的花鼓楼门口迎进来一男一女,瘦弱的男人牵着更加削弱的女子,提拉着一双磨穿的草鞋,从两人的面容上来看,两人年纪都不大。
蜡黄的脸色显得有些营养不良,女孩子眨巴着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目光打量着食客们饭桌上的饭菜,不禁咽了口唾沫。
似乎那吃剩凉透了的半个馒头也是一道丰盛的美味佳肴。
吃着肉的批命先生感觉到了异样的目光落在自己碗中的红烧猪蹄上,抬便看见两个脏兮兮的孩子横在眼前,厌恶的掉个头,继续大口吃着猪蹄。
“哥哥,我饿。”
小女孩收拾目光可怜兮兮的摇晃着哥哥的胳膊,当哥哥的忍着腹中的饥饿感强笑道:“嗯,不着急,哥哥这就去买吃的。哥哥有钱。”
男人伸手从破烂的衣衫中摸出三个光绪通宝,其中一个还缺了一个角。
男人拿着铜板沉默一会儿,这是他们两个饿了三天省下的盘缠。
两人已经是饥肠辘辘,如果再不吃东西的话,饿都饿死了,别说是找人了。
于是拉着小女孩走到柜台前,看着掌柜紧张小心的询问道:“这位老爷,我兄妹二人是逃难来的,身上只有这点儿钱了,能不能换点儿充饥的饭菜吃?”
掌柜合上账簿,叹口气摇摇头,这年头,最不缺的就是可怜人,吃不起饭的人太多了,吃不起饭又不是他的责任,奈何他就是一个心肠软的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