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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永不落幕的淮海路/陈胜 (1)

听我介绍X城。“这里是一座充满幻觉的城市……”

这座城市并不像想象中那样充满着浪漫气息与现代感,对这座城市唯一的印象是她的布局方正,马路与马路之间就像平行线一样。

X城的建筑大多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建的,屹立在大地上几十年,依旧有当年的格调。有很多离开X城的人说,与外面那些到处都是充满钢铁混凝土的高楼大厦的城市相比,这里又显得那么温馨和有情调。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房子,虽然是改革开放开始,但是在建筑上已经区别于改革前的方方正正,看起来极其笨重丑陋的老房子。X城的城市规划建筑是由一位旅欧归来的博士设计的,建筑风格虽相似于欧洲,但是又有着浓重的中国味道。青色的檐瓦,灰白相间的墙面,很大很大的分栏窗,不同于落地窗的裸露。楼层不高,X城几乎所有的楼都没有超过五层的,而且所有的楼层布局都很相似,第一次来X城的人都会认为这座城市给自己带来无尽的幻觉。

说这座城市有温馨,有情调,并不是她独特的建筑风格。而是X城所有平行的马路两边,都种满了五角枫树和桂花树。其实X城并不大,甚至拥挤,之所以拥挤,很多市民觉得枫树和桂花树太茂密了。去年夏天,摄影家协会空拍时发现,X城就像被一团绿色从外到里一层一层的包裹着。X城的夏天比附近城市要凉爽许多,凉爽的风一层一层刮进X城,很多很多年夏天,所有的X城人都沉浸在惬意的凉风中。

淮海路是东西纵贯X城的一条马路,笔直,但是站在淮海路的一个尽头却很难望到另一端。左边与淮海路平行的是建国路,同样是笔直。右边与淮海路平行的是解放路,笔直。横穿到建国路和横穿到解放路的里程相同。

淮海路的西端是居民区,滨湖花园,华夏城等高档别墅区在这里。中端是X城最繁华的地带,这里坐落着时尚的服装店,知名品牌店,政府机关办公区,全市的金融机构,大型超市,百货大楼,还有X城唯一一个上岛咖啡屋。东段是X城的汽车站,火车站,中产阶级居住区,小吃街,饭店,按摩店,夜总会,洗浴中心等娱乐场所。

淮海路,是这座城市的标志,它昼夜灯火通明。

与淮海路右边平行的解放路,坐落着幼儿园,小学,中学,职业技术学校。因此解放路又被称为人生路。之所以成为人生路,是因为这里是一个人从出生到生活的必经之路。

与淮海路左边平行的建国路,住着收入少,没有稳定工作的市民,这里又被称为贫民区。建国路的另一端有很多搞技术研发的公司和院所。

林天佐的家在淮海路西端的高档别墅区。

谭晓晓的家在建国路的贫民区。

吴妍妍的家在淮海路东段的中产阶级区。

林天佐的父母是公司的老板。

谭晓晓的父母是下岗的工人,现在靠打零工维持生计。

吴妍妍的父母是机关的公务员。

林天佐在另外一座大城市上贵族学校。

谭晓晓和吴妍妍在X城的重点中学,建国路164号的国荣中学。同一个年级,同一个班级,共用一个双人桌,同学,同桌。

动起来,为新的生活喝彩。“X城盛放着我的快乐童年……”

这年的盛夏。林天佐回来了。

淮海路依然飘着浓重的桂花香,阳光躲过茂密的枫叶,斜射在躺在高档轿车里的林天佐。从出了火车站那刻起,那颗冰冻了五年的心,瞬间被这座城市融化了。他流淌着这座城市的血液,记事起,就知道,自己和这座城市将密不可分。

五年前,带着泪水与挣扎离开X城,不舍和哭闹。

在A城的五年,在那所呼吸一口气都要钱的贵族学校,就那么静静地,乖乖的,听话的待了五年。贵族学校抹掉了他身上本有的天真和善良,让他学会了冷酷和心计。贵族学校每年都会有几个学生被绑架,然后那些家长用皮箱装着一捆捆人民币去赎救。学生没有人知道在这样的贵族学校一年到底需要多少钱,只知道学校为学生准备的银行卡,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向家长发出提示,卡里没有钱了。学生们看到了校长开着昂贵的保时捷跑车,看到了主任戴着名贵的劳力士手表。而作为学生,要做的就是比别的学生吃得好,穿得好,用得好,总之就是要比别人花的钱多,花得越多,你的地位越高。

这样的生活彻底的会把一个人变成动物。

这个夏天没有结束的时候,这所贵族学校因为严重违规办学被教育部取缔了。而这些富家子女只有另寻学校。

林天佐对教育部的这种做法拍手称快,因为这样的学校并不是教育学生的,而是在葬送学生的人生。

回X城是他极力要求的,他知道自己如果再待在贵族学校,一定会毁掉。林天佐想了自己童年时的纯真和善良,想到现在的自私和麻木。

X城盛放着他的快乐童年。

和小区的伙伴们在夕阳西下,奔跑在枫树下,穿梭在各种高档轿车中间。躲猫猫,扮家家,这些都是儿时最快乐的时光。吹着口琴,看着日本的漫画片,玩着刺激的游戏机,吃着多种口味的糖果。也曾淘气过,和邻居某个小男生为了博取女伙伴的欢心,两个人扭打在一起。也曾天真无邪过,亲了小女伙伴,然后学着电视上演员那样,含情脉脉的说了句“我会对你负责”。这些生活虽然已经过去了很多很多年,但是每次回想起来,我都会笑起来,很灿烂。

回到X城,有种最深的感触是,不知道自己在过去的几年是如何度过的。那种日子一定是度日如年吧。是的,肯定是的。

童年,X城到处都是回忆。

淮海路,经常放学回家时在这条路上停留。坐在路边,枫树下面的石椅上,看着从淮海路上飞驰而过的小轿车。爬树,虽然每次都是被重重摔下来,但还是想触摸到那颗挂满枫叶的树枝。吃馄饨,就是小区门口摆摊的老太太那家,一碗热腾腾的馄饨,一个荷包蛋。

离开的时间不长,又回来了。之所以这么拼命的去回忆,只是希望不要把这些内心最美好的时光遗忘掉,或者不经意间丢掉。

躺在童年的漩涡中,边回忆,边记忆。

醒来时,已经是漆黑的夜晚。

看起来,这个世界依然如此绚烂。“别用你贫穷的手触摸我昂贵的青春……”

这年夏天快结束的时候,我走进了国荣中学高二(3)班。

走进这个教室,第一眼看到的是挂在墙上巴金的照片,上面写着绕舌的名言。然后,又看到了同样挂在墙上几张大胡子的照片。在心中暗暗的笑了笑,和贵族学校在教室墙上贴的明星照片相比,国荣中学的教室显得那么朴素。

依然记得在那所学校有个女同学,在一次上课时莫名其妙的哇哇地哭了起来。这个女孩的爸爸是卖石油设备的老板。老师看她哭了,慌忙走下去询问怎么回事?一问才知道,上数学课看小说,《悲伤逆流成海》,而且作者是当时风靡全国少女心扉的伟大作家郭四明。老师问,这个作家我怎么没有听说过啊?然后下面一群女生开始七嘴八舌的讨论。“四崽这么有名气了,老师不知道说明你OUT了。”“是啊,小四真的很有才。这辈子如果能让我和小四单独约会一个晚上,出多少钱我都愿意。”“小四小四,我爱你!永远爱你!”老师看到班里女生陶醉的样子,心里嘀咕着,难道自己真的这么OUT了,连这个学生口中最著名的作家都不知道。后来老师一问,“你们说的这个郭四明是不是那个抄袭庄小羽小说,身高比较矮,看起来像个发育不良的小孩。”老师说完,被一群女生撕撕扯扯,看那些女生的眼神就知道有种把老师撕成碎片的决心。当天下午的数学课,教室的四周墙壁上贴满了郭四明的照片。数学老师也无奈地接受了这个发育不良的作家。

“大家好,我是林天佐,17岁。”

站在讲台上的林天佐这么介绍了自己,然后下面响起了欢迎的掌声,林天佐坏坏的笑了笑。

校长特意嘱咐班主任把林天佐安排在最佳座位。第三排中间,一个人独享一张双人桌。

他是在别人羡慕的眼神中坐下来的,同学们看着这个从上到下都是名牌,长的又很帅气的阳光男孩。

坐下来后,拿出课本和那个写满他青春的日记本放在课桌上。看着黑板,开始认真的听课。这是上中学以来,他第一次这么认真,听课,做笔记。走神时,林天佐看到自己左前方四十五度坐在第二排的女生背影,这个背影让林天佐足足看了几分钟。

下课时,林天佐迫不及待地想看到这个背影的庐山真面目。当那个女生转身时,依然陶醉在那个背影中的林天佐马上清醒过来。然后趴在课桌上,垂足顿首,咬牙切齿。林天佐以为这么令人沉醉的背影,女生一定会长的很迷人,很漂亮,很仙女。谁知道,那女生一脸青春美丽痘,嘴巴和那张脸也同样是严重不和谐,最可恶的是还戴了一副大镜框近视镜。

“真是糟蹋了那么好的背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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