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黎山静脸一红,扬手打陈飞。陈飞哇哇怪叫当口,黄易半真半假大大方方地说:“我们俩还就相互暗恋了,气死光棍小子!”万黎山静嗔他一眼,笑损陈飞:“对,我们俩就暗恋了,怎么着?就你一人打光棍!呵呵。”说着话,黄易和万黎山静还故意靠得更近了,做恩爱状。陈飞愤愤,大嚷。柳嵩和家中老虎推波助澜,也相互靠在一起,还气陈飞:“让你小子炸我!还炸我了不?”不明就里的人胡闹热闹,万黎山静和黄易则心照不宣,曾经肌肤缠绵的热度在故作亲昵的一瞬间被再度点燃,两人互视一眼,各自躲开目光,望去牌局。
柳嵩忽想起一事,对黄易说:“前天我在公交车上碰到王隽了。”
黄易一怔,抬眼瞄他一眼,又看去牌局,随口道:“是吗?”
柳嵩说:“她结婚了,那男的是个上海人,两人回来省亲。”
忽然间,无数个小星星出现在黄易脑门,他一阵眩晕。一时间,他什么都明白了。苗主任没说谎,说谎的是王隽,单位根本就没组织去上海旅游,王隽去上海是一次个人行为。最让黄易受不了的是,她竟然跟他借钱,用来跑去上海会情人。
黄易眼前一黑,为掩失态,大吼一声:“炸!”他甩出了一张2两张7和一张A,大伙齐望着他。地主陈飞叫起来:“嗨嗨嗨!你也太赖了吧?这是哪门子炸?”眼前黑来得快去得也快,黄易迅速恢复神志,嘿嘿一乐:“你小子眼神还真犀利,这都看出来了。成成成,没炸。你继续出牌。”
陈飞狐疑地瞅他一眼,嘀咕:“当我弱智,乱七八糟冒充炸弹还指望我分辨不出来。”
黄易已无心恋战,打了没一会儿,不玩了。几人跑去宵夜,中途黄易以有事为由溜了。跑回虎窝,他扯过被子蒙头哀号:天呀!我被一个女人耍啦!耻辱!奇耻大辱!
万黎山静发来短信:你没事吧?我怎么感觉你有事?
黄易回信:没事。我突然想到一句人生格言,怕忘了,跑回来记录下来。
万黎山静来信:呵呵!什么格言?
黄易回:人生特别逗,越是禁忌的越靠近。
良久,万黎山静来信:在说我吗?
黄易一头栽倒,赶紧回信:说我自己。你那么好,怎么会是禁忌呢。
万黎山静又来信:呵呵,那就好。明天做什么?
黄易回:去超市,买卫生巾。
万黎山静来信:去你的!不理你了,睡觉!
黄易心道:这就是女人,说真话她们永远不信。
第二天,他跑去沃尔玛,棉签、毛巾、拖鞋、香皂、沐浴露、避孕套、浴巾、芒果、大果粒、牛肉干……一股脑儿往购物车里扔。末了,在女人用品专区来来回回杀了数趟,还是鼓不起勇气停留片刻。他果真要买卫生巾。
导购小姐实在看不下去了,主动询问:“先生,请问你有什么需要吗?”
黄易像抓住救命稻草,张口就答:“卫生巾!”
导购小姐的脸色一下子就阴沉了,出于职业风范,将几乎脱口而出的“流氓”换作超级难看的笑颜:“请问您需要什么牌子的?”
黄易抓狂。什么牌子?就是卫生巾嘛,干吗还要分牌子。狗急跳墙,人急生智,他手忙脚乱从口袋找出一纸便笺,递给导购小姐。导购小姐接过来一瞧,乐了。上头整整齐齐写着:某某牌子棉签、某某牌子毛巾、拖鞋、某某牌子香皂……某某牌子卫生巾。避孕套不在列,这小子擅自做主采购了。
导购小姐脸色和缓许多,笑问:“你这是替女朋友买的吧?”
黄易长舒一口气,总算遇到知音了。他抹掉脑门汗水,忙答:“是的是的,哎呀我的娘哦,总算找到组织了。”
导购小姐扑哧乐了,说:“你太紧张了,帮女朋友买卫生巾又不丢人。来,她要的牌子在这里。”
收银台结账时,收银员问:“刷卡还是现金?”
黄易举着卫生巾,冲收银员晃了晃,说:“替我女朋友买的。”
身后长龙一下子笑开了。有个哥们拔声嚷嚷:“卫生巾还能当卡刷呀?那我也去拿一包!”排队结账的人已经笑翻,看上去像一条抽筋的虫。
有一种镇定叫临危不惧,黄易没有。有一种尴尬叫脸红,黄易相当有。他的脸已红成猴屁股,扭头瞪去那哥们,目光凶戾,语气冷得吓人:“信不信我削你,让你当众吞下卫生巾。”人群刷地安静了,那哥们赶忙释放善意:“没恶意,没恶意。我开玩笑,大哥别介意。”
黄易自个儿都觉得自个儿挺没劲的,不过那哥们开玩笑不看人,也太没眼力界了。结了账,他施施然迈着方步往外走,之前的尴尬都消失了。
人生最难的是什么?答:为所爱之人放下自我。
能做到这一点,恭喜你,你有权去爱了。
好事成双
宿州项目设备到位,进入调试期。陈飞频繁跑宿州,常常一去就是一周。同时,潜江项目也进入调试期,柳嵩几乎驻扎在潜江。在项目调试期,销售人员或者项目经理一定要亲临现场,协调同项目方的关系,让调试顺利过关,不能耽误项目验收。目的只有一个,顺利回收项目款。
五一长假,最开心的是黄易,因为夏果就要来了;最痛苦的是陈飞,这小子被项目捆在宿州;柳嵩最逍遥,将家中老虎带到潜江。
人逢喜事精神爽,黄易浑身散发着活力,早早等候在站台。尽管是空调特快,但五一期间车票紧张,夏果只买到座票,这令黄易十二万分心疼,盘算了一百二十万种方法好好补偿夏果。
昨天,黄易还跟夏果要照片,理由是怕接站时认不出,结果,夏果依然不给照片。无奈之下,他只好千叮咛万嘱咐:多看几眼我照片,要认得我的人。节假日客流为患,找不到人也别着急,就在站台等着,等客流散去自然会看到我。
列车轰隆隆进站。黄易暗念:哦!我的姑娘来了!他一人站得离车门远远的,目光搜索着12号车厢内每一个站起来的女孩子,突然,一个漂亮的女孩子隔着车窗玻璃冲他笑吟吟地挥手。黄易大喜过望,脸乐开了花,扬起手臂奋力回应,抬步往车窗赶。
一个小伙子比他还快,噌噌噌窜到车窗下。
黄易懊恼:呃……别人的女孩。悻悻退回之际,目光盯住了车门处,一个一个审视着出现在车门口的乘客,老大爷、中年男、抱娃的娘、男同学、女同学、老大妈……咦?他目光回撤,多看了女同学几眼,心中暗道:这丫头是夏果多好!清纯、苗条、靓丽,皮肤白,眼睛大,可惜人家明显和男同学和老大妈是一路的。
叹息之余,黄易乐,心道:小样,还想着老牛吃嫩草。
目光继续搜索,眼见车厢快空了,黄易急了,我的姑娘呢?我的阿果呢?正焦灼时,突然看见女同学对他摆摆手。黄易一愣,本能地看去身后,空空如也,身后连鬼影子都没一个。他试着回应,呆呆地摇摇手。哇!女同学笑了,对他嫣然一笑。
黄易激动万分,OMG,俺的阿果!
三人向黄易走来,在黄易还未醒神之际,女同学主动牵住了他的大手,给老大妈和男同学介绍:“他就是我男朋友,黄易。”
老大妈笑呵呵:“一表人才,真不错。”
男同学瞄了一眼,未做声,不过目中显然含有敌意。幸亏黄易还处在灵魂出窍的状态,否则以他老油条的毒辣眼光,一眼就能断定:这小子一路上不定怎样对夏果献殷勤。
夏果扯扯黄易:“发什么愣?车上邻座,一路上多亏他们陪我聊天,否则还不知怎么熬过十五个小时呢。”
“哦哦!”黄易醒神。他赶忙握住老大妈的手,连连道,“谢谢阿姨!谢谢阿姨一路照应!”
老大妈说:“不用客气,也亏她一路上照应我这个老婆子。小伙子有福气呀,找这么好一女孩。”
寒暄几句,黄易引爆小宇宙,将老大妈和夏果的行李一只手拎了,牵夏果的大手死活不撒开,一行四人奔出站口。一路上,男同学不停没话找话地跟夏果搭讪,一会儿问你男朋友是做什么的,一会儿说爸爸的表叔的二姨的七舅姥爷是干什么的。见夏果没怎么回应,男同学干脆扯到了学习成绩上,极力渲染其某某学科在某某次考试当中如何出类拔萃,见夏果不为所动,这小子竟敢公然跟夏果要电话号码!
黄易心底乐:在老子眼皮底下泡老子的妞,不看在旁边有个看惯春月秋风的长者,老子给你打回车上去,让你直接返重庆。可现在他心情好,夏果柔嫩白净的小手牵在掌心别提多舒服了,索性睁只眼闭只眼放那小子一马,反正小屁孩稚嫩得很,构不成威胁。
汉口火车站站外广场,老大妈和一步三回头的男同学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
全世界安静了,仿佛只剩下夏果和黄易。
天那么的蓝,广场如此的安宁,他低头看着她,她的眸子大而明媚,仰着脖看他,手自从牵在一起就再未分开。她嗔他:“你真傻哦,我没说是网友,都告诉人家我来看望男朋友,你还傻愣愣的,好像初次见面一样。”
黄易嘿嘿乐,没空回应,他一心注视她深黑的眸子,痴痴的,望穿秋水。心底那个声音蹿出,难得一见地与他保持一致:就是她!就是她!抓紧,不能让她从你生命里跑掉!
两只手牵了一路,房门在身后关上之际,两人紧紧抱在一起。他吻她,她回应。长长的吻,两人醉倒在床上。他就这么抱着她,压着她,她由他抱着压着,深情款款地回应着他的目光。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黄易直到此刻才领略到此话的要义。相互凝视,已是一种深刻交流。他没做进一步动作,就这么凝视着她,良久良久。
夏果忽然笑了:“我想洗澡。”
黄易翻身而起,抱来采购的物品,一件一件极认真地摆到床上,然后问她:“看看还缺什么?”夏果深情地望着他,牵过他的大手,目中有感动。她想告诉他,什么都不缺,最想要的就在眼前。
洗了澡,黄易牵着她去吃面。两块钱一碗的热干面,武汉特产,她没怨言。黄易乐,这破玩意儿来武汉几年了,他都不曾吃过一回。吃完面,他带她跑去水果店,拎回一大堆水果,全是她喜欢吃的。而后,他又牵着小手,借着月色,溜溜达达到西北湖边。
月光皎洁,水波轻柔,于繁华处见寂静,旁边的酒吧十分体贴——红色恋人。临湖廊桥远远近近散落着几对恋人,夏果停下脚步,倚栏沐清风,鬓角飞扬着一缕青丝。黄易伫立其旁,目色遥望对岸,一片繁华。
沉默,许多时候是一种默契。
不知何时,他的外套披在她身上,两人肩挨肩坐在湖边石阶,她抱着他的手臂,脑袋枕着他的肩,听他讲述三十年来的黄易。夜色如墨,灯火璀璨,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扭头看去时,她泪眼婆娑,“真苦了你”,一句贴心话赛过万语千言。
少顷,黄易听她的二十四年。这才知晓,原来她自小就身处单亲家庭,与妈妈相依相伴,一路长大。他终于明白了为何总觉得她身上有一份若有若无的苦楚。
这一刻,两颗心灵如此贴近。
这一晚,他吻她,脱光她的衣服,爱抚她,她不抗拒。但在他要她时,她抵抗得无比坚定,他错愕。她柔柔的声音令他心碎:“不能那样。结婚时给你好吗?”他不忍拒绝,义无反顾地点头,不想伤害她。幸福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假期临近尾声。
机场,夏果不停看着时钟。黄易半搂着她,语声温柔:“别担心,我看着呢。”夏果眼圈一红:“我想它走慢一点儿。”她突然就扑到黄易怀里,呜呜地哭:“我想它走慢一点儿!”抱着黄易,小手死死抓住黄易背后的衣衫。黄易眼角润润的,心生生地疼。他抱紧她,轻抚她的秀发,柔声说:“乖,不哭,不哭了。我会去找你的。我保证,很快。”夏果死死抱着,不放手。
夏果飞走了。
黄易不肯离去,遥望着夏果飞走的方向,暗暗保证:等我,我一定去重庆找你。他决定找李总摊牌,他要告诉李总:我爱上了一个女孩,我要拿到我的钱,我需要这笔钱给她一个稳定温暖的家。
李总没时间,他又投资了一所高档茶楼和一家商务宾馆,整日见不到人。黄易转念一想,跑去梦泽。与其坐等,不如先拿下梦泽项目,一并拿提成。
路上陈飞打来电话:“老大,没钱啦!”
黄易问:“还要在宿州待多久?”
陈飞说:“不清楚,还在调试。我搁这儿天天和他们喝酒,妈的,身体都垮掉了。问题是,也不能总让人掏钱啊。”
黄易说:“再坚持一阵子,你回来,技术人员搞不定商务上的事。”
陈飞问:“那怎么办?我已经跟客户这儿的龚局长借了五千,到现在身上就只剩几百块了。总不能让我跑回去从财务支钱再跑回来吧?”
黄易想了想,说:“这样,你给李总打电话把情况说一下,看他怎么说。”
挂了电话,黄易正跨进梦泽广电大门,陈飞电话又进来了:“靠!他还不让我回武汉,要我跟客户再借一千撑两天,他明天要财务安排给我打款。”黄易乐了,说:“就这么着吧。你考虑考虑在宿州娶个媳妇儿安个家得了。”陈飞嚷嚷:“柳嵩那王八蛋把媳妇儿带去潜江,白天小酒喝着,晚上媳妇儿搂着,就我他妈是后娘养的,没人理!”
黄易说:“行了行了,别叫了。鬼晓得你祸害了多少宿州女孩子。”
“靠!我是那样的人吗?”
叫了声屈,陈飞话锋一转,鬼兮兮地说:“嘿,要不你也来宿州待几天?哥们儿给你安排个靓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