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落/文
聊点老生常谈的话题。
大概算是运气比较好,还是很少遇到害怕狗的人,偶尔也有,我们各自在远距离便互相行 着方便回避开,然后大多数是不那么怕狗的,或者在中间立场一点,问我“它不会咬我吧”,却 没等我回答已经把两手揉着巴顿的脸了。
我觉得巴顿的人缘肯定比我好。喜欢它的人多得有些让我产生误会,以为网上说的一些激 烈的冲突其实不存在。但肯定是存在的,我知道。只是更加被确定了的一点——喜欢它的人很多。
狗能讨到人类欢迎的途径直接而有效,只要完成了视觉上的伪装——它们看起来圆滚滚或 者眼睛水汪汪,然后再加上天生的亲人劲,它们干脆长驱直入了。
多好啊,我有时想,这样就能被喜欢了。
最近看到的一段说法,说的也是很老的道理,“咱不是人民币,没必要指望所有人都喜欢 你”,越是为了满足别人的要求而委曲求全,累积下来的却全部都是错误,它们或早或晚会以更 大的形式被爆发,让你之前压抑许久获得的,如果那也能算成果,一起完蛋。
我从小很难接受被别人厌恶的这类设定。我无法想象被别人在背后说坏话。甚至更简单的, 当面的否决也会让我消沉良久。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什么,自己的出发点全是好的,自己已经足 够的忍让,或者自己是彻底地被误会了,那为什么还会讨厌我,为什么还要讨厌我。
要依靠别人给予的评价来建立自己的灵魂,也难怪它们那么容易被摧毁。
和有同感的朋友曾经聊天谈到这个话题,“是啊,也没错,其实我可以朝对方发火,生气, 给他(她)臭脸。但问题就在于,我做完这样的事后,获得的难受劲儿,是远远要比我忍住高 得多的。所以不如说是一种自我保护机制,我们只是选择了对于自己来说会舒服得多的处事模 式。也许在别人看来“你怎么忍得住” “你不难受吗”,但恰恰相反,我不觉得自己爱忍,因为 我是在尽力回避另一条体验糟糕得多的路。”
大概一年前我还有过这样的聊天。
说不好第一次,根本也没有具体的第一次。而且有很多事在我看来是模糊的,总之我开始偶尔放下“不和他(她)计较” “算了算了” “小心对方给你白眼啊”,开始认认真真地对陌生或者 不完全陌生的人生气。有时是遇到了插队——我想自己没有那么恢宏的正义之心,是处于主持公道而 出去质问,那会儿的我,单纯是“不爽”而已。遇到了出错的物流,也会在电话里声音一点点提起来, 然后发现,其实我也挺擅长诘问这件事的。直到哪怕有实际交集的人,倘若真的发生了严重的问题, 会有那个瞬间,我听见自己的极度不爽在说“够了,我管你会怎么想,我管你会不会因此讨厌我”。
尽管对于真正相熟的死党们——和他(她)们的每次正式冲突虽然少,但却要规模大得多,从 头到尾起承转合,自带两个高潮里至少有七八个感叹号。彼此严肃的挖苦和淋漓的宣泄,但也恰恰 如此,我们的感情从来没有减少过,每次吵完就结束,一个小时后开开心心地恢复朋友关系。
我这里想说的,还是大部分,不那么熟的,却总是会被自己一直介怀他们对自己看法的那些。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管你怎么想” “我管你会不会讨厌我”。我突然有了类似的“底气”。
每次非要钴到我的书桌下面来,在凳子中间把自己挤进去,让我常常两脚悬空在打字一一以后 如果有了腹肌,我要谢谢巴顿——那它一点办法也没有。在玩耍中一屁股把花瓶蹭掉了砸碎,或者 不小心牙齿磕到我,它也会立刻找个角落躲进去,脸埋在两爪中间,用不知从哪里学来的演技忏悔 似的看着你。常常我连三分沖都撑不住就过去抱它说“好啦好啦”,反而像是我欠了它似的。
可以被人无条件地喜欢。这件事情不属于我,其实也不属于绝大多数人类吧。
和它截然不同,我们就是会具备太多立场,太多冲突,太多矛盾,太多不能理解的地方,然后, 没有关系,我接受不了你的做法,我接受不了你的态度,我接受不了你的思维方式,我接受不了你 的答案,我需要告诉你,至于你如何想,你觉得我苛刻,觉得我烦琐,觉得我不近人情,觉得我自 私——“我无所谓”。
不时在网络上看到住宿舍的女生发帖说对于同寝室的人忍了很久要怎么办,我在读书年代,也 很幸运地与同室的女生都处得很好,虽然也吵过但最后都是朋友。而室友原本也不等于朋友。
看到有人回复说“不用顾忌,请直接告诉她你不喜欢那样” 。
“但我总说不出口”。怕被对方无视,或者被对方反感,更厉害地,被对方到处去宣扬“那个谁 谁谁,特别难搞,要求很多”。
巴顿酱:
真的,还好我已经是现在的我了。我不再是几年前的我了。
果然还是要花一点时间,才可以明白,有真正喜欢和喜欢你的人不算什么,有自己真正讨厌和 被他(她)讨厌的人,才是一一甚至是,一点了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