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她精致的笑容让所有人都不敢再出声打扰,灰色的背景下,她一袭黑衣走过来,似乎天地都为之失色,隔着雨,她递给我一张泛黄的照片,她笑着说,这就是那个让你今天遭受这些伤痛的女人,当然,除了生命,她什么都没给过你,但是你该庆幸,因为对于我,她还给了我悲惨的童年,所以,和我们无关吧?她留下的债,和我们毫无关系。”——等鱼的猫儿
在我心如死灰盯着人群里的周北时,他毫不躲避的目光与我的目光交接,我突然看不出他的神情了,我分不出他的眼里那是什么?得意?愧疚?心安理得?悔不当初?到底是什么呢?他为什么连解释都不说一句,看来是,不必了。我移开视线,不再看他。
“呦!不愧是苏家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你妈妈生前可没这么大的脾气啊,看来小北要是娶了你,家里可得看你脸色行事了。我更得好好考虑了。”周年军神色自若地开口讽刺我。
“周先生,虽说不知是什么事让你对苏家如此不满,但请你不要在我爷爷的葬礼上这样咄咄逼人,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我不知道这其中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可至少,别在这里算账。
“好处吗?图个心里痛快吧,也让我认识到苏家真的是无人了。以前我不能动苏家,现在似乎可以了。”他的话让我无力反驳。
周年军毫不掩饰对苏家的蔑视,可是,他说的对,苏家没有人站出来,就连一开始愤怒的大伯也被意识到周年军真的有意报复苏家的大伯母拉住。似乎谁也不愿做出头鸟,怕引火上身。我觉得无比悲哀,而我呢?懦弱的苏冉冉,我能干什么?吵架都占不了优势。我能成什么事?
“怎么,不说了?不过你放心,只要你和小北结了婚,我自然不会报复你。只是不知道你爷爷给你留了多少嫁妆?够不够进我们周家的门?”周年军的话让我觉得羞耻不已,似乎我是要带着钱求着嫁进周家。我一口气堵在胸口,说不出话来,而在众人眼中,我却成了被一语言中的苏家叛徒。
“苏冉冉,我们苏家算是养了个白眼狼!你果然和你妈一样恩将仇报,唯利是图。”
大伯母作为知情者之一,真是“义愤填膺”!连恩将仇报都出来了,我真是无言以对。我还真是孤立得说不出话来了,这里,我只剩自己了,我怎么能应对内外两面夹击呢?或许今天过后,苏冉冉就成了苏家的重犯了。就因为那点财产,还真是讽刺。。
可为什么我已经决定认了,心里那股窒息的悲痛又是什么?我快要坚持不下去的心痛是为了什么?有个方向,我不敢再看过去,至少,别让我看到他同情的,满意的,或者后悔的目光,最好什么都不要有,那样才是最好的。就在我无法应付,决定放弃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却格外动听的声音。
“今天这里还真是热闹,看来各位连死者为大的常识都没有,我真是见识了无知与势力的可怕。”
葬礼的入口,突然进来两个人,我回头看去,鼻子一酸,差点没出息地哭出来。入口处,安若影身上穿着修身黑色礼服,旁边是替她撑着伞的唐铭炫,同样的一身黑衣,他们看上去,像是貌美无暇的死神。可在我看来,此刻就算是死神也比这些人可爱的多。安若影依旧是我记忆里的精致,而如今她不再空洞无心,却散发着无人可以媲美的自信与
锐气。纵使多少人赞美我的容貌气质,可我承认,在她面前,我永远是灰扑扑的小丑,她太过耀眼,无人可比。
而今天葬礼上的所有人,都停止了原本所关注的事,所有人的目光与心思都转移到他们俩身上,他们关注的无疑只是两点,一是唐家接班人唐铭炫的出现,这个商业霸主天之骄子,就算周年军这样的人也不敢轻易得罪的唐家人,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和他们一起看别人家的纷争,原因是什么呢?第二,就是安若影了,这个他们多数人一无所知,有着天人之姿,过人气质的女神,由唐铭炫为她撑着伞的女人,她一出口,就毫不客气神态自若地把在场多数人给得罪了,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来帮苏家的吗?可是别说外人了,就是苏家自己人,都知道苏家没有这号人,准确点说,是不知道安若影的存在。当然,此刻他们惊奇的是我们俩惊人相似的容貌,安若影走到我身边,冲我一笑,她说,“冉冉,我来了。”
只是这一句,我的心安定下来,只是这一句,我觉得原来我还有亲人在,只是这一句,我就知道,一切都该结束了。
爷爷,我给不了你的安宁,终于有人能给你了,你如果天上有知,就安心吧。
安若影说完和我并肩而站,她看了看全场,笑容未减。
“周北,我给过你机会了,看来到最后你还是选择了这条不归路。”我万万没想到,安若影第一个争对的就是周北,可是,她是什么意思?我终于有勇气看向周北,却发现,他面无表情,似乎这一切与他无关。我的心,猛地一沉。
“冉冉,这位是?”苏家以妻管严著称的二伯竟然忍不住率先问出了这个众人关心的问题。可是,我并没有想回答。而是安若影听到有关她的问题,突然看过去。
“我是谁重要吗?总之和你们没什么关系就是了。对了——”安若影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看着大伯母,“你刚刚是说恩将仇报是吧?怎么,堂堂苏家大夫人没学过成语的用法吗?难道你不知道恩将仇报得先有恩吗?请问,你们苏家对那个已经死了多年的女人有什么恩呢?反正我是不知道。”安若影的话让大伯母恼羞成怒。
“你算什么东西?苏家的事我不知道你又知道吗?”她的话一出,我下意识看了眼唐铭炫,果然,他的脸色有些变了。
“苏家的事我是不知道,可是我是唯一看着那个女人死的人,你说我知道吗?”安若影这么一说,好多人脸色都变了,其中还包括周年军。
“你就是那个隐藏多年的苏家大女儿吧?小北说的没错,你的确聪明过人,可是,年轻人不要太锋芒毕露。没什么好处。你说你是看着她死的,那么,她临死前说了什么?”周年军的话让苏家人一惊,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苏家长女,他们觉得十分难以置信。
“说了什么?周先生你真是说笑了,当时我正在和阎王聊天呢。怎么会知道她说了什么?不过,她的遗物我倒是知道在哪。”安若影淡淡一笑,看着周年军。“怎么样,周先生,我们约个时间聊吧,你觉得呢?”她自信地说出口,似乎胜券在握。事实上,也是如此。
“既然苏小姐这么说了,那我们就改天聊吧,希望苏小姐不要食言才好,不然,别怪我不客气了。”周年军出乎我意料地妥协了,可他还是放了狠话,不过,看来从安若影出现开始,他的优势就没有了。
“抱歉,周先生,我不姓苏,我姓安,我叫安若影,还有,忘了给你介绍了,这是我丈夫,唐铭炫。”她说完,冲唐铭炫温柔一笑,唐铭炫心领神会地伸手,“周先生,幸会,还希望你多多包涵我爱妻的直率。”他的笑,同样温柔骇人。
周年军脸色微微一变,诧异了片刻,什么都没再说,同唐铭炫握手致意后,带着他的人离开了。可是,不幸的是,他也带走了周北。周北似有若无地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就这样离开了。我再一次,看着他的背影,悲痛万分。而安若影在基本搞定一切后,她看向了我。隔着雨,她递给我一张泛黄的照片,她说:
“这个就是今天让你遭受这些伤痛的女人,当然,除了生命,她什么都没给你,不过你该庆幸,因为对于我来说,她还给了我悲惨的童年。所以,和我们无关吧?她留下的债,和我们毫无关系。”
这场秋雨,看来要连绵不断了,这天气,真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