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雷电变本加厉地惊吓着这个城市,暴雨越发猖狂,我听到雨点发泄般打在阳台窗户上的声音,心里想着这天气还真是应景啊。
夜里凌晨两点,漆黑一片只能靠阵阵闪电的光照明的屋里,我仇视地看着周北,从周北在我身后说出那句,“我在。”时,我全身的力气似乎在那一瞬都被抽干散尽,我仰面栽倒在床上,深呼吸来缓解心情。上方站在身后床边的周北的面孔在闪电的白光里格外醒目。我忽然间就冷静下来,我从床上爬起来抱膝坐着,可是,我却什么也不想说。任由周北捡起还未挂断的电话,电话里,陈远着急怒吼的声音传到他的耳朵里,让他很不舒服,他毫不含糊地对那头说,“没事了,我已经陪着她了。她只是做了噩梦而已。打扰你了。”说完不等陈远说话,他就挂断了电话。他知道,陈远肯定能听出他的声音的。挂了电话,他开始看向我,一如我冷视着他。
不知僵持了多久,周北突然间笑了,他的笑不同于平时温暖无害的笑这次,他的笑多了些我看不懂的意思。
“苏冉冉,你可真能折磨我。”周北莫名奇妙地说了一句,我觉得无比讽刺,我们到底是谁在折磨谁?他伸手想碰我,我随手挡开了他的手,他似乎没想到我会这样,愣了一下,很快他脸色也难看起来。
“怎么,你还有脾气了?你不觉得该给我解释点什么吗?”周北冷冷地看着我。
“什么解释?”我怒极反笑,“或许三天前我是有话告诉你,可现在,没有了。周北,你的质问是不是来得太迟了?有意思吗?”我问他。。
周北看着我什么也没说,我却不能,我直视着他,继续说,“我们到底算什么?你就这样随便就消失,你想过我的感受没?你肯定没想过,不然你不会现在出现还理直气壮地质问我,周北,你真自私。”我说着,尽量让自己冷静,不想表现的太过在激动,那样我就输了。可是我的鼻子渐渐发酸,眼泪快要掉了下来。我固执地看着周北,不再说话,我怕我再说话,眼泪就忍不住了。周北看着我,他的脸一会一现的,他的表情不再那么冷漠,他的眼里又有了我熟悉的温度。
“冉冉,我只是受不了你那么关心另一个男人,你是我的女朋友,我忍受不了你那么在乎他。”周北的话让我的愤怒慢慢退却,至少他是因为在乎我,我这样劝自己。
“你知道的,我不可能对陈远有其他感情,我们只是朋友,你该相信我。”我再一次陈述这个事实,我再生他的气,我也不会拿我们的感情开玩笑。
“我知道,我只是想让自己冷静一下,所以我就躲在家里,我——”
“你一直在家?对门?”我惊讶地打断周北的话。
“是的,我甚至每天都看着你去上班,下班回来,我只是控制自己不去见你,我怕我会忍不住和你吵架,冉冉,对不起,我还是没忍住冲你发火。”周北一脸歉意的靠近我,他伸手抚摸我的脸,深情地说,“冉冉,我爱你,我不能失去你,我记得你说过你怕雷电的,半夜我发现停电了,就立马过来了。”他的声音像是有魔力一般,我所有的脾气都遗失殆尽。我抓住他的手,眼泪汹涌而下,周北看着我,他伸出手臂抱住我,这一刻,我们俩这场争吵就此宣告结束。或许是我不够坚持,或许是他过于懂得抓住我的弱点,我们连架都吵不起来。
雷雨下了一整夜,我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的时候天还没怎么亮,雨渐渐变小,我看着在沙发上熟睡的周北,他总是这样,在我睡着后去躺沙发,他说过,女孩子要保护好自己,结婚之前,他不会做出过分的事。我记得当时我心里是满满的感动。这是一个有责任心的男人,我该庆幸。可是渐渐的,这份感动不知怎么变得有些伤感,说不出的失落。我明明该对这份感情有信心的,可是,不知不觉中,我也说不清楚了。结婚吗?我和周北的婚姻我不是没想过,可是每一次,我都觉得不够真实,似乎过于美好,不切实际。
我走过去蹲在他身边看着他睡着的模样,上帝真是不公平,即使睡着了,他也是要命的好看。他长长的睫毛像是精致的洋娃娃的睫毛,我忽然觉得很温馨,这样雨后的早晨,我可以这样看着未醒的周北,周围都格外温暖,我多想我们可以永远这样,直到老死。
看了一会,我决定出去走走,等着天亮起来,顺便买点早饭回来,既然我们已经没什么了,一切就得回归,以前周北也是在这吃早饭,要不他去买,要不我去买,周末我就在家做。撑起伞,我走进雨中,雨已经很小了,可我讨厌潮湿的感觉。就像以前南方那个城,好像总有下不完的雨,潮湿得快要发霉。
穿过熟悉的小巷走到广场,我看着远方的天亮了起来。苏冉冉,你要乐观起来,不能做一个悲观的人。我深吸口气,对着远方,扯出这几天第一个笑容。
三天前,周北看着车里讨好的笑着看着他的刘倩,他的怒气并未减少,只是他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他坐进车里,把购物袋扔在一边,头也没抬,只是开始玩起自己手机上无聊的游戏。车子发动,渐渐消失在车海里。
“我知道后可是立马来通知你了啊,周北,当初你放她一次就该知道还会有下一次的。”刘倩若无其事地开着车,似乎只是在问车里的人要不要左拐。
“她在哪?”周北漫不经心的问,手一刻也没停。
“回老家去了,怕你知道后不会放过她,她还知道怕,一做完就后悔了,可她不够理智的就是,她高估了我对她的姐妹情份。”刘倩好像夸赞自己一般诉说着自己的无情,“周北,你知道的,和你比起来,她的死活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
车窗外的温情衬托着车里人的薄情,不知从何时起,亲情的地位也被狠狠踩了一脚,踹下了圣洁的殿堂。
“是吗?”周北笑笑,手机上游戏写着“comeover”,他才得空抬起头,“你是在告诉我你是事后才知道她要这么干的?刘倩,你的智商也被她拉低了吗?”周北笑得像个年轻无害的大男孩。可是,开车的刘倩却觉得,背后像是盘了条毒蛇,虎视眈眈看着她,让她一句话也掩饰不出。
“既然她不想好好过她日子,那就让她悲惨一点好了,老家是吧,我正好也想回去一趟。送我去车站,还有,把这包东西放到该放的地方去。”周北交代完,就倚在后面休息了一下。
三天后,本来可以不回这个城市的周北在见到天气预报上预测的雷雨后,甚至自己都觉得想不通的买了回程的票。半夜出现在我家里时,其实他刚刚回这个城市。他只觉得,他应该出现了,所以,在我和陈远拨通电话一刻,他出现在了我身后。“我在,”听到我惊恐地喊了他的名字,他下意识地回应了我。快到他高智商的大脑还来不及计划出完美的对策。他觉得,他又失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