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了秋霜,烙月拿着酒囊,骑着老黑马,心中舒坦了很多,他终于开始前进了,他新生命的第一站乾坤圣湖。
那知这一人一狗朝北缓缓而行,竟然是行了十日不见一户人家。很快羊肉干吃尽,青稞酒也喝完了。亏得火眼苍猊身手矫健,烙月也是快步如飞,常常能够猎的飞禽走兽已供果腹。
十日后终于来到一条大河前,只见其长不尽,其宽渺然。烙月叹了口气,这大自然的造化的确出奇得紧,若非有天人架桥,谁能跨过这绵绵的江水到达彼岸。
极目远望,只见烟云对面危岩峭壁,直指中天。
江水却是以说不尽的磅礴气势狂奔而至,只觉得那一个个高达数十丈的波涛就如朝自己的胸口涌来一般。令人身体发寒,不住后退。这是什么样的气势,又是什么样的力量啊。
若是谁能将这股力量融入功法之中,那断金裂石又有什么可稀奇。就算不论功法,这壮观之境也确实令人惊叹。
只可惜现在手中无纸无笔,否则他应该当即挥毫,画下这美好河山,倒是可以给后世留下很多称颂的乐趣;也带给馨妹,让她也能够一饱眼福。
可惜了!
烙月看得正自入神,只见火眼苍猊嘴里叼着一件雪白的物事从西方奔了过来,待走近一看却是只硕大的白兔。火眼苍猊将白兔放在烙月的脚下,然后朝烙月吼叫了几声,竟然是在催饭。
说也奇怪,这火眼苍猊竟然是成精了一般。这十几天中,开始的时候呢火眼苍猊怎么也不吃烤熟的食物,可自从烙月喂了他一块烤熟的兔肉后,每每遇到兔子他必然抓来扔在烙月脚下,等烙月烤毕,放上香草味料,他便毫不客气的大快朵颐起来。
烙月往往被他弄得一阵好笑,可火眼苍猊似乎从未领过情,就如这事本来就是烙月该干的一般,从未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应该。抓来兔子就强迫烙月给他烤熟,弄得烙月哭笑不得。
很快,天黑了下来,烙月再看不到这奔腾的江水,干脆架起篝火烤兔肉,那想不知觉间竟然传来一阵清凉。烙月举目四望,不见任何动静,只见一轮圆月挂在天空。
烙月默算一下,如今该也是中秋了吧,只可惜月虽圆人不圆。烙月心中转念一想,我此生能与谁圆呢,还不如这一人一狗,在这广漠的天地之间,任意行走;等到哪一天走不动了,就就地躺下,让豺狼虎豹或者飞禽走兽替我收尸,那岂不是干净。
可是突然间又想起了温馨,他的馨妹,这个时候她在干嘛呢?
现在的正义山庄却是人声鼎沸,聚八方之客,汇五湖之宾;佳酿千担不足,珍馐万碟还欠。亲朋踏得槛门损,喜礼堆来危如山。赞不尽的神仙佳侣、烟缘天成,道不完的英雄美女、羡煞旁人。
温云霸广邀武林各派前来参加廖世忠中和温馨的婚礼大典。正义山庄顶着东南第一门派的名头,天下各派多少得给点面子;不管是惧威而来,还是欣然而来,总之都来了。
温云霸自然是喜的,可是他的女儿温馨却喜不起来。
十日前。
温云霸本以为经过几个月的淡忘,温馨已经从烙月的死亡当中缓过神来,哪知道他这个没出息的女儿,仍然忘不了烙月那小子。也不知道烙月是给她吃了什么药,值的她这样牵肠挂肚,难以忘怀。
就连他这个做父亲的也开始嫉妒了。
养她这么多年,难道还抵不过烙月那小子的几句甜言蜜语。
温云霸越想就越觉得气愤,但凡女子都是薄情的,有了情人忘了爹。但他不会怀疑将正义门掌门之位传给廖世忠的决定,也不怀疑将温馨嫁给廖世忠的决定。
正义门中王世坚武功有成,可是心术不正,已被逐出师门;至于世康,世建等货,只是庸人一堆,温云霸看不上眼;烙月虽然聪明,但是却难继承他温云霸的位子;世文年轻,武功不足,虽有聪明的头脑,也有变强的决心,但到底心智不熟,担不得重任。
只有廖世忠,性格还算温厚,处事也相对稳妥,武功也是比众人强出一截;虽然做掌门,还差的远,但到底是个可培养的苗子。
温馨受烙月的欺骗过于严重,若不快些将她从烙月的死亡之中带出来,只怕是毁了她一生,这中秋之期,普天团圆之时,烙月之死已是两月前的事了,温馨也应该回过神来了。
温云霸走进温馨的房间,只见温馨泪痕未干,手中拿着玲珑宝剑看得出神。温云霸微怒,这宝剑不是烙月送给他的吗,这东西早该扔了,她怎么还留着呢。
温云霸走上去一把夺过温馨手中的玲珑宝剑“这剑我替你保管了!”
温馨一惊,没想到温云霸会突然间从她的手中将宝剑夺走,温馨慌忙上去抢,左手攻击温云霸右脸,右手乘机去夺宝剑。温云霸右手握剑挡开温馨击来左手,手指一松,宝剑掉下来,却用左手接住,高高举起。
温馨一把抓空,翻身跃起,踩在温云霸肚腩之间、胸骨之上伸出右手又去夺剑。温云霸左手又一松,宝剑掉落,温云霸伸出右脚勾住,单脚而立。
温馨再抓不着,已然越到身后,伸手又去抓剑,那知手未抓到,温云霸右脚轻轻上勾,宝剑跃起,温云霸一个转身,左手抓剑,又高高举起。
口中说道“你心中若是只有这把剑,你就无法从我手中将它夺走。”却是再教温馨武艺之理,也是当下的夺剑之法。
可是温馨哪还有心思学这些东西,她只想要回宝剑。见自己夺不过宝剑,只能停下说道“这是师哥留下的唯一东西了,你还给我!”
温云霸没想到温馨还在这么亲热地叫着师哥二字,难道我杀烙月你认为是错的吗,我这一切还不都是为了你好吗。心中怒火又起,拔出宝剑,中指、食指夹住剑身,只是轻轻一掰,一声脆响,宝剑立即断成了两章。然后扔在地上。
温馨见此慌忙拿起宝剑,却哪里还合得上。剑断身,人断肠;为什么做父亲的偏要如此狠心呢。
“你为什么这么狠心呢,这是我和师哥唯一的联系了,难道你就不能给我留下吗?”温馨已然泪流满面,哭得肝肠寸断。
温云霸本是来让温馨准备好嫁给廖世忠的,这一看他就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定,温馨必须嫁给廖世忠,非嫁不可,当下说道“十日后是你和世忠的婚礼大典,各路喜帖我已经派发出去!”
温馨那接受得了这样的事实,没想温云霸真要她嫁给廖世忠,不管温云霸用心多么良苦,可是此时他得到的不是温馨的感激,而是温馨的怨恨。
温馨恨他,恨透了他。
“我说过,你别我。廖世忠我是绝对不会嫁的,这辈子我除了师哥,我谁也不嫁!!”
温云霸完全没想到温馨沉迷到这种地步,说道“他已经死了,现在恐怕已经被豺狼虎豹吃得连骨头都没了,你还没醒吗?”
温馨拿起宝剑,将断剑放到鞘中,紧紧抱在心口之上,心中已然下定了决心“我醒了,我知道你现在是要我嫁给杀了他的人。你的心是用什么做的,为甚么就这么硬呢?你难道就不能给我和师哥一条活路吗?你非要看到我们都死了,你才甘心吗?”
只听“啪”的一声,温云霸已然挥出巴掌打在温馨脸上;温馨冷不防,一阵疼痛,摔倒在地上,宝剑却落在一旁。
她突然间塞住了眼泪,泪花打转,但就是不流下来。仍然将宝剑抓在手中,紧紧抱在胸口,一句话不说了。而是跪在地上,给温云霸磕头,一个、二个一共九个。
温云霸急了“你为什么就不明白我做父亲的良苦用心呢?”
温馨不在搭话,抱着宝剑走出了房门;温云霸不敢离开,生怕这丫头做出傻事来,只能是远远跟上。
温馨出门朝后山走去,后山是舞剑峰,她和烙月常舞剑的地方。青草依依,此时已黄,乱石堆中,再无生气。可是温馨分明还看得到烙月的身影,他们一起舞剑的情形。
温馨突然记起烙月教她的“清风剑法”,她随即捡起地上的一截树枝,舞起了清风剑法,只是思绪冗乱,心中却只记得的那第十三式“到底那满山焉姹,抵不过一岁年华”。
只是一岁年华未到,已是物是人非,阴阳相隔;温馨突然就悟到了烙月这最后一剑的真意。难道我们还在一起的时候,师哥就已经料到了会有今天吗,难道他本就知道,爹爹会派人去杀他吗?
“师哥,你明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却还要对我那般付出。你如今离我而去,你让我心中何安呢!”
长枝舞起,温馨口中不断念道“到底那满山焉姹,抵不过一岁年华。师哥,我明白了。师哥,我明白了!”
树枝骤起,如泣如歌,如怨如悲,点刺无具,心魂已失。无招无式,就连站在一旁的温云霸也暗暗称奇,这剑法藏有一股哀怨之气,只是攻守之间,疏难意料,竟是一套绝妙的剑法。若不是人剑合一,剑如人意,意随剑动,不能体现它的绝妙。
只是温馨真力薄弱,内修欠缺,否者这剑法恐怕有冠绝武林之概,只是不知她从何处学来。温云霸不改对精妙武功的着迷,见温馨舞得神奇,正要上前探问。
那知温馨突然扔掉树枝,从舞剑峰上跳了下去。
舞剑峰下至蛇谷,高达万丈;蛇谷之中布有毒蛇猛兽,人迹罕至。从来不见人出,也未见人进。虽是传说里面奇妙无穷,到底是乱石丛林,从未有人敢冒死闯入。
温云霸哪敢懈怠,边奔边解下长袍披风在右手之中紧握,奔到崖前,骤然落下,伸出左手抓住温馨,右手将长袍披风扔出,恰好挂在崖前灌木之上,温云霸借机用力,顿时木断袍裂。
可是温云霸已借力弹起,跃到了崖前,轻轻地落在了舞剑峰上。
可是温馨已然心死人睡,久叫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