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阳是明净的,大地山川在走,这是我在最近的一个下午发现的秘密。当我斜倚在窗口向天空仰望时,内心里立即浮起一层穿过阴笋岁戶后的明澈。我感到人类精神领域的宏阔和深厚,人的生活在不曾明了处已生了翅膀,那是目光深处看不见的飞翔和欲望之火,到了一个季节,那个与生命相对应时刻,这一切才真正成为一种透明净朗的形态,它类似一种流淌的静止,在薄薄的石头纹理上刻着一重又一重神秘的褶皱,水和石头,这时都沉静在一个人的意念里,水轻盈活泼,没有了哀怨的影子,水从沉重中飞翔而出,像一匹奔马,我不再听到它压抑的呼嘯,而石头呢?也不必如此老成,藏在自己的沉默里,石头曾经也是燃烧的沸腾的,仅是在水体里才有了庄重和肃穆,我们往高处看,会发现一颗石子在仰望天空,那是最有力的眼睛,它穿透水的镜面去窥视尘世,水皮上有了灿烂的水花和水衰老的皱纹,这些千年不变的物体因节令的变化才开始激扬,有时候它安静下来,潺潺地流过河渠浅道像种种怀想,它水面的石头就飞过两岸的森林和草地,从猎人的小屋上流走,它变成了云,—直把天空填满了,使我们的视线有了更锐利的杀伤力,让人们的心跳化成小鸟的鸣叫,从高山掠过,远远的雪山银子一样堆积着理想王国的图像,一个明净的世界走进童话的源头。天空在气候物象里变幻莫测,经年的阳光和风尘穿过那些没有星光的夜晚,因为那雨水、雪、霜花和灰尘,还有那种粒、露珠和砂子在时间里交错,我们的心才不会寂寞。
风尘是这个世界上刻着沉重的分子,在风的搬迁中那些凝在面颊上的固体颗粒改变了多少青春的走向,人们从一地移到另一地,改变的仅仅是心情而并非时空,生活实际上是一种位置,而顺流直下的坦荡人生则是对它的最恰当的解释,这解释的最高境界便是能以足够的底气自圆其说,正像一个天空在我们头顶,而我们深知到空中有种种的神秘,这种空是否仅暴露了人认识的缺陷?人仅是承认并毫不怀疑地习惯了常态下的生存。当目光向苍穹的深处投去,我就能坚定不移地认为人的本性中就有一种天性的对大自然干预的力量,而且正是自然界的种种茫然燃起了人类的种种欲望之火,人类实际上并不是为生存而战,倒是为一步步揭开天地间的神秘面纱,寻找自我的理想而奋斗不止。
一片飘逸的云把天擦得深蓝的季节到来了,有多少人站在天空的光芒下仰望或垂首沉湎。宽大的衣裙在风中简洁地舒开,而经历过气温变异的树叶渐渐黄了,落了,那是一种天人合一的聚会。云让每个人生出羽毛般的柔软来,从步态到心情,一切都在大地上展露得干净利落。如果曾经有过诺言,就放心地掩埋在尘土里吧,风搬不动的时候总会发芽,让那些心灵在返回的路上青枝绿叶——为什么我们要在停顿中干涸自我的性灵?长空给了每个生命向前靠近的机会,它的目的是激起寻找的好奇,让人去信仰有一种生活状态是永远不会枯竭,一个人的欲望创造的条件——只要你还有梦想的种子、激昂的血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