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这个普通的数字因谐音“发”,在民间可谓大红大紫,吉祥如意。安个电话,总想选一个带“8”的号码;买辆农用车,车牌号尾数尽可能有个“8”或“6”,那就寓示着出入平安、六六大顺。
讨个口彩,就是图个吉利。常言说,人言可畏,众口铄金。只要众口说金,晦气就会烟消雾散。于是洞房花烛、金榜题名、开张鸿禧、盖房乔迁、孩子满月、老人寿诞,口彩声便不绝于耳,吉利话此起彼伏。天作之合、龙凤呈祥、春风得意、飞黄腾达、恭喜发财、骏业兴旺、人杰地灵、身卧福地、鸿运当头、大富大贵、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客人赞不绝口,主人春风满面,整个院落喜气洋洋,笑声朗朗。
俗语说得好,“过河脱鞋,到山打柴”。在这皆大欢喜的吉庆场面中,只要好话多说,就讨人欢心,谁如果说两句不合时宜的话,定会讨人嫌弃。还记得鲁迅先生的《立论》作品吗?那个因给人家过满月的孩子说了句“这孩子将来是要死的”的大实话,便遭到一顿大家合力的痛打。
讨个口彩,就是借你吉言,增加喜庆色彩。春节来临,新年头上,家家门楣贴上大红春联,诠释着一个崭新的开端:阖家欢乐、吉庆有余、瑞霭门庭、心想事成!大门上倒贴“福”字,就是讨一个“福到了,福到了,福到人家”的口彩;大门外贴一个“出门见喜”,就是讨一个出门顺劲的口彩。即便孩子不慎摔碎了碟碗,要是平素定会受到家人的责备,而此时做大人的则说一句“岁岁(碎碎)平安,好兆头!”
我的家乡在大年三十早上家家都做一种名为搅团的小吃,搅团就是讨一个搅团一年的日子,搅团一家人,过一个团团圆圆的年的口彩。
讨个口彩,就是表达一个美好的愿望。在乡村,有不少叫等弟、引弟、招弟、引兄等名字的女孩。给孩子起这样的名字,就是托众人的口福,实现他们想生贵子的愿望。
讨个口彩,有时就是避忌。婴儿长得胖,不能说肥,应说憨;长得单薄,不能说瘦,应说榷。人死了,不说死,应说殁,或言下场了。
讨个口彩,有时就是迎个气色。乡村人给人帮忙,图的不是报酬,只要说声“谢谢”或“麻烦你了”,就心满意足;乡里人常年在一起,免不了磕磕绊绊,一句“没防住”或“不要计较了”的朴素语言,就会冰释前嫌,和睦共处。
讨个口彩,有时就是变着法儿让人高兴,让人从失意和不快的阴影中尽快走出。一件事情办得不顺心,总有人用好事多磨来安慰;张家不幸失火,前来看望的人总会说一句:“火烧财门开,银钱滚进来”;李家丢了东西,有人就会用一句:“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的话,说得主家破涕为笑,这就叫改彩。改彩有时像一针镇痛剂,立等见效,使人很快忘记痛处。王家的媳妇退婚了,王家人一脸愁容。串门的邻居看到此景,说上一两句话,就会让一家人开始多云转晴。邻居是这样改彩的:愁什么,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多得是;早上出去个穿绿的,晚上进来个穿红的。王家人一想,也真是,天亮总有个门缝开,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呢。
在民间,讨个口彩,或改个口彩,无非是希望锦上添花,否极泰来。这种对生活的美好追求,对生存的良好祝福,是一种浓浓的民间风情,它的根深深地扎在纯朴的乡村土壤上,永远结出原生态的甚至是一种最具环保性的人文关怀的果实,正是这种精神食粮,孕育出一代代山乡儿女对社会充满了最宽容的爱怜和对人生赋有一种健康向上、永不懈怠的精神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