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点整,到了我值班的时间,我麻利地爬起来值班,并且严格按照规定站在了4号的位置上,因为人多,4号位置正好睡着5号铺位,我还是好奇心作祟,就一直顶着他看,他根本没有睡觉的意思,被烧伤多的脸上疤痕纵横,面目狰狞,平添了几分恐怖的气息,幸好是双人值班,要是一个人值班我还真是害怕呢,他根本没有注意到我站在他面前。自顾自的在床上扭动着身体,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看样子是痛苦的不得了。就这样过了一个多小时,他忽然翻转过身子,想从铺上爬起来下铺,当班的我和唐马上把他扶住,问他干啥。他说他脸上火辣辣的疼,想下铺洗脸,还是唐经验丰富,马上让我去后面拿一条毛巾沾上水给他,并且告诉他不要下铺了,安心躺着就行,并且嘱咐他好好休息。他也顺从地拿起了毛巾,胡乱的在脸上蹭了起来,看着他蹭完了,我麻利地拿走了毛巾,于是他继续在床上打滚,天气有些冷,我睡觉的时候都开始盖被子了,可是他却什么都不盖,身上还呼呼冒汗。
渐渐地他进入了游离状态,开始在半梦半醒之中迷糊。忽然我听到他在喃喃自语,杀人了,杀人了,我杀人了,救命啊,我杀人了。谁能救我啊,我杀死人了。
联想起我那天行凶时受害人的惨叫和喊救命时的情景,我心里不寒而栗,差一点啊,差一点我就是今天的下场啊,如果我那天的刀子再长一点,我捅的位置再偏一点,今天躺在这里哀嚎杀人的可能就是我。生命的距离只有2公分啊,我好幸运啊,感谢上天对我的眷顾,感谢神明对我的保佑啊。直到现在我才感到害怕,我才感到后悔,为什么我当时不提前思考一下后果呢,这个时候我发现杀人犯的身上全是汗,翻身过后盖在他身上的被子和铺在他身下的被子已经被汗水湿透了,他的脸上不时出现恐怖的神情。忽然我发现一只黑花蚊子在杀人犯脸上徘徊,难道蚊子看上他了不成。我正在想着,这只蚊子已经落在了他耳朵后面。
换了别人我早给他赶走了,毕竟只是举手之劳嘛,但是对杀人犯我没有,我想静静的看着蚊子吸他的血,一种幸灾乐祸的态度,嘎嘎。我充满坏念头的脑子胡思乱想的时候,蚊子的身体已经开始变大,就像吹气球一样,一会就变大了,神奇的有些像在网上骂我的肥鱼的鸡鸡,看见美女之后只是一会的时间就比原来的大好几倍。肚子变大非常大的蚊子已经出现了血红色,也就说肚子里充满了杀人犯的血了,最好玩的是蚊子的屁股后面竟然排除了一滴血。这是为什么呢,难道蚊子和苍蝇一样了吗,喜欢边吃边吐吗,对了,确实是吃饱了再吐,蚊子也是这样,哈哈,血多了会膨胀呢!
是蚊子已经展翅飞了起来,在被肚子坠的连续跌了两个跟头之后。蚊子终于成功展翅飞走了,估计他今晚不会再吸血了,我的其它号友安全了。杀人犯用舍生取义,用自己的血喂饱了蚊子,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换回了其它16个号友的幸福,哈哈,我这个人太坏了,看了一会蚊子吸血,来来回回走了几趟,和唐交谈去厕所蹲了一会大便。大家都喜欢晚上值班的时候蹲厕所。一来可以方便一下,省的白天蹲坑被大家骂臭。一来也可以不用站着值班,蹲着休息一下。另外一些小伙子长时间性压抑,可以蹲着的时候搞个小动作打个飞机。缓解一下紧张的情绪。这个是后来小青年们告诉我的,没想到他们真能想办法啊。这样打飞机,直接打到厕所的便池里,打完飞机直接提裤子走人,连纸都省下了。真是创意无限啊。关于这些,我会在后面详细的描写,满足大家的好奇心。
转眼2个小时的值班时间到了,我也可以休息了,一夜无话,转天起床洗漱,吃饭之后,又到了学习反省的时间,学习反省嘛,就是学习一下各自的作案伎俩呗。当然今天的主讲嘉宾是杀人犯——夏东胜。
夏东胜是本地人,靠电焊谋生,某日被受害人田某雇佣从事铁件焊接加工。田某通过关系接了个小单子,自己忙不过来就雇佣了包括夏在内的4个短工。田某人不错,还给夏等4人租了房子,管他们住,这样的老板现在很少了。但是田某倒霉也倒霉在这套租住的房子上。
夏他们忙了一天回家,做饭吃饭,然后躺下睡觉,夜半,夏起来上厕所,闻到一股怪怪的臭味,半梦半醒之中开灯查看,没想到这一个小小的开灯动作改变了他的一声,并且最后导致了他走上犯罪道路踏上了不归路。
开灯的瞬间,哄的一声,火海一片,煤气爆燃,夏东胜感觉到脸上一阵发烧,赶紧往门外跑,慌不择路的跑到门外才感觉到脸上身上钻心的疼痛。眼前一黑,摔倒在门外。等夏东胜再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在了病床上,面部中度烧伤。已经毁容,面对这一变故,整个家庭也失去了经济来源,并且还要给夏自己看病,家庭苦不堪言 ,并最后妻离子散。
田某倒霉,房子是他提供的,安全要负责任,起诉之后被法院判决付给夏16万元作为精神和医药补偿,法院判决之后夏两日三番的上门讨债,但是田某实在没有钱赔付,付,给夏某4万元之后就再也没有偿还能力的,但是夏脑子一根筋地认为是田某不给他钱,到此上门讨债闹事,并且多次打110报警,辖区派出所???多次调节之后也无能为力。于是夏东胜怀恨在心了,愤怒的心情终于爆发了。准备好了口罩,绳子,尖刀,锤子,等在了田某回家的路上。见到田某之后自然还是一番争吵,田某充分发扬了中华民族妇女无理取闹,得理不饶人,毫不退缩,泼皮无赖的光荣传统,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即使此时夏东胜已经掏出了尖刀,面对尖刀田某毫不屈服,还是好不客气的骂夏东胜是个死丑鬼,这辈子都不会有出息,只会拿刀吓唬女人。让田某没想到的是,他今天面对的不是一个简单的丑鬼,是一只发怒的狮子。于是闷人爆发了,对着这个他认为毁了他一生的女人捅了起来,一刀两刀,三刀,开始女人还哼哼,一顿乱捅之后,田某不哼哼了。软软的倒在了地上,鲜血四处喷溅。鲜血刺激了夏东胜,看到了血,他知道自己闯下了弥天大祸,于是撒腿便跑,回家收拾了东西,躲了起来,第二天警察就找到了他家,警察对他家人讲,人没死,只是重伤,让他抓紧投案,他家人倒是信实,鼓动他投案,直到现在,他还不知道田某已经伸腿瞪眼丸,魂归天国了。即使我们外人都知道了。
夏东胜也开始适应里面的生活,也开始用之前我用过的牙刷,毛巾肥皂洗脸,也开始跟我们一样盘腿打坐。只是晚上他不用值班,并且他的一举一动都有两个人随时伺候在左右,他上厕所值班的就跟着站在门口,他洗澡人家也跟着洗澡,24小时被人盯梢的感觉估计不爽。但是没办法,这是看守所的规定,没给他穿铁质的老虎衣,没给他上手铐脚镣就很不错了。出来之后看狱中天先生写的小说《看守所》,里面写的很详细,可能别判处无期以上的人都被带着手铐脚镣锁在墙上的铁换上,这个铁环我在北方家乡看守所也看到过,一个大大的铁环镶嵌在铺板的边缘,虽然生锈但是阴森无比。给人一种望而生畏的感觉。到我值班的时候我也跟在夏的屁股后面,他干啥我干啥,看得出他烦得要命,但是有什么办法呢。
夏进号房已经4天了,他还抱着幻想,一直认为田某没死。天天吃饭之前稽首默念,我们大家都已经知道了结果,但是都不想伤害他,想给他留点幻想。还是王哥点子多,他背地里跟我们说。要提前给他点预警,要不然给他伤情鉴定的时候他可能会崩溃。于是王哥哥开始旁敲侧击,开始反复的给夏东胜灌输如果小强真的死了怎么办。每当谈到这个话题,夏总是两眼发呆,目光呆滞。伤情鉴定还是来了。入所那天给我检查身体的谷警官拿着小强的尸检报告来找夏东胜签字了。我今天依然清晰的记得时间报告的内容:锐器刺穿,多处主动脉破裂,失血过多造成的死亡。夏东胜看到小强尸检报告的时候,眼睛都直了,双手哆嗦着签完了字。人马上就瘫软在地上,我们赶紧七手八脚把他抬到铺板上,赶紧按警铃喊医生。医生和宗所是一起来的。看到夏浑身发抖,医生给他灌了2片安定,宗所安排保安给打了2瓶热水,两杯热水下肚,夏的紧张情绪才多少好转,蒙头大睡。最坏的结果出来了,人也就轻松了,睡醒了之后,夏情绪好了很多,反正最坏的结果都有了,还怎么样啊,还不得吃饭穿衣啊,他的电子卡上有290块钱,也学着我们买饼干,买小菜。日子也就这么过了。
我的日子也就这么过着,14天延期到期了,幻想的好结果没有来,梦想着自己变成麻雀的愿望也没有实现,还被其它号友耻笑。他们给我取了个绰号叫麻雀。一天无数次的问我,什么时候变麻雀飞走。结果麻雀没变成,检察院和公安机关的人分别找上门来了,三番五次提审之后,逮捕证下来了,取保候审是不可能了,故意伤害,还好人只是轻伤。我之前也最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所以也没什么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