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回来了!”
张居正一踏会家门,便听到了这一声让他欣慰的声音。
“夫人,你还没有睡呢?”张居正轻轻的接过来人递过的热茶,温度驱走了屋外带来的寒气。
“老爷这么晚被王上叫去,我这心里面也是担心啊,根本就睡不着,深怕发生了什么意外呀!”
“让夫人担心了!”张居正看着眼前这人,眼睛里透露着一丝的湿润。
“老爷,王上这么晚叫你去做什么呀?”
“哎,夫人啊,这件事情麻烦了,老夫派去的那些人都失手被擒了,这可如何是好?”张居正的心里面不乏升起了一阵阵的担心。
“王上怎么说!”
“他说这些人可能是因为常年的燕魏积怨,一时间糊涂了心智,做出这些不理智的举动来,让我以后对部下多加约束!”
“王上既然这么说,也就说明他心里面已经知道是你在身后谋划,但是他匆忙找你前去,而不是将这件事情留到明朝朝堂,就说明魏王并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这件事情,而且他还说什么部下糊涂心智这类的由头,那就摆明了是给老爷一个台阶下,老爷可知道王上心里面打的是什么样的算盘!”
张居正亲捋了一下胡须,良久,才说道:“这小子这样做,就是想让老夫让上一步,也罢,既然如今有软肋握在他的手上,我就顺了他的意。”
“王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呀,为了一个女人,如今走到这样的地步,眼下燕军兵临我魏都邺城,这祖上的基业眼看就要不保呀!”
“将军,本王心中的痛,这些年来,你应该比谁都明了,燕王夺了孤的女人,今天是无论如何也夺不走这大魏数百年的江山,只是我这一去,最对不起的就是轩儿还有浩儿,现在,我就将这两个孩子交在你的手上了!”
“不,王上,你还是和我们一起撤退吧,这魏国绵延数千里,燕军要想找到你绝非易事,到时候我们重振兵马,复我大魏因为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啊,真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材烧啊!王上。”
“这个将军不必担心,孤王只有办法,你只需要答应孤,照顾好两个孩子就行!”
“好,我答应你!”
“这是什么!”
张居正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的手中握着一块闪亮的晶石,晶石在月色的映照之下,散发出阵阵的寒意。
这就是昔日魏国的王,那个让这个天下动荡不堪的男人。
两年的时间里,他亲手的构建齐魏国所有人心中的复兴之梦,然后再接下来的六年里,却将所有的天下人都拉入了一个万劫不复的深坑。
“这是我魏国开创天下基业所在,上古高天原的三件神器之一的冰晶琉璃!如今也只有它能够解救我大魏国了!”男人的语气之中也充满了不舍,这一次,注定是永别了。
“琉璃在注入人的宿愿之后就会爆发极大的力量,这种宿愿如果足够强大,也许就能摧毁这个世间的一切!”
“那就让我替了王上吧!”张居正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恳求道。
“这是宿命,岂能由人顶替,事情是因为孤王而起,那么就应该在孤的手上终结,更何况,这冰晶琉璃并非是谁都能轻易催动的,你也不要再说了,记住你答应孤王的话!”
那一夜,魏国都城邺的天空中,那七彩的颜色是何等的绚丽,没有人知道这一刻,到底发生了什么,除了男人身后的张居正,还有那角落里哭泣的两个孩子。
绚丽过后,就是湮灭。
燕军在一瞬间失去了自己的统帅,也损失了大部分的精锐兵力,在魏军的冲击下节节败退,而为了防止燕军再次南下,司徒青云安排了自己的亲弟弟司徒剑南镇守在洛都,当然,他也没有想到,这一个安排,将会永远的让魏燕之间持续了数百年的争斗走到了尽头,也许那一天,才是这个天下的人最希望过上的日子,当然这是后话。
琉璃受不起巨大力量的冲击,在灿烂的绚丽之后,破裂成不同大小的三块,朝着不同的方向飞驰而去。
而齐凌云等人在嘉州得到的哪一块就是其中之一。
大殿之上,司徒轩何等威严,这大魏王的身份,在这身行头的点缀之下是那么耀眼。
他本来就是一个二十伍岁的青年汉子,江南丝绸的华丽更是将这种气息渲染得恰到好处,那满面的春光,一时间容颜无二,就连他侧身的司徒浩也显得差上了几分。
这一刻,张居正看着他,就和昔日看见刚登上王位的司徒青云一样,同样的意气风发,同样的英姿勃勃。
伍月在秦镶的陪同下,漫步而来,她身形娇小,此番在这朝堂之中,在那满室的男人之间,却能独显她的妩媚,司徒轩是第一次看见燕公主,直到此时,他的心里面都还有一丝的不相信,眼前这个女人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大燕朝华公主。
但她就是,这一点容不得别人反对。
张居正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到她,他虽然早已经知道了她的容颜,但当他出现在自己的眼帘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就像是回到了二十年前,那时的王太子,也就是先魏王司徒青云失足掉落山崖之后遇到的奇异女子。
她只是轻轻的一笑,便已经俘获了他的心,或许就是她这一笑,已经替天下人决定了数十年的命运。
红颜虽美,却要你穷尽一切去承担,这代价也未免太大了。
“魏王陛下,大燕国公主伍月这厢仅代表父王问候王上金安!”伍月轻轻的欠身,以她的身份,这就是该有的礼数了。
“公主无需多礼,这一厢千里迢迢而来,舟车劳顿,照顾不周,还请公主原谅,来人,给公主赐座!”昨晚的事情司徒轩已经让司徒浩转告给了众人,希望他们能够保密,毕竟这件事情,如果拿上堂面,那么两国之间无疑平生间歇,这协议一事恐怕再难实现,所以司徒轩当下不提,只是约为示意,伍月也明白这其中必有些纠结,也不能明问此事,当下当作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般。
“公主此番前来,为的是了却昔日孤与燕王之间定下的诺言,这些年来,燕魏之间宿愿交割,纷争不断,天下百姓身受其害,俱苦不堪言,此番若能签订和平协议,那么,燕魏之间将无战事,百姓们也可以过上安定的日子,这番大德,孤王从心里面感到佩服,不知道诸位大臣对于此事有什么看法!”
左首闪出一人,无需多说,正是琅候司徒越,他本来就赞成此事,此时魏王于朝堂上公然表下自己的立场,他便急忙的站了出来:“王上有这样为百姓着想的胸襟,实乃天下人之幸,更何况,燕公主以储王之尊,亲身不远千里而来,这份诚意与胆魄也让我等钦佩不已。”
司徒轩轻轻的点了点头,示意他接的不错,但眼下右方人头颤动,显然很多的人心里面对于此事并不是十分的赞成:“大将军怎么看待这件事情!”
他虽然是在发问,但是在最后两个字上却约为的加重了口气,张居正心里面如何不知道他想要说什么,昨晚发生的事情可大可小,全凭对方一句话,但是要叫自己就这么的赞同他的观点,这心里面却怎么也有一丝的不情愿。
“老臣我虽然对公主此行的个人诚意深感认同,也对公主不远千里而来的这份胆识感到钦佩,但是,在场的诸位也明白,这件事情的背后,意义重大,老臣也不敢妄作评断,王上为国为民,体恤天下百姓的心情也可以理解,但是要说服这么旧臣,光是这样,恐怕还有一些困难!”
他先在言语之中给司徒轩和伍月套上可高帽,一方面也侧面的表达了自己心中的真实想法,而且将这种想法推给了身后自己这些人,这种做法的高明之处就是,无论你魏王怎么说,我都没有站到你的对立面,但是你想要做这件事情,你却需要说服这些人。
右方的人见他这么一说,也都纷纷的发表自己的意见,无非就是说什么燕人之话不可信之类的,只听的司徒轩心里面有些恼怒,但这些人也说得有一定的道理,伍月看在眼里,也明白这些人不过是跟随在这个为首的人身后起哄罢了,当下强忍着心中的不悦,问道:“那么敢问将军,要如何才能体现我们燕国的诚意呢?”
张居正看着伍月突然向自己问道,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但他思绪一转,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公主殿下,你既然这样问道,那老臣这就直说了,昔日燕魏之争,无论谁对谁错,此事业早已经过去,但是在我们这帮旧臣的心中,先王的死无疑是心中解不开的结,如果公主殿下能够去除这个心结,那么我们也就一定能看得出燕国的诚意!”
“张居正,你可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司徒浩见他说道这个份上,心中说不出的气愤,这心在你的掌控之中,别人如何能消解。
“王弟息怒,你这岂不是让贵客看了笑话,况且公主殿下尚且没有发话,你有何必心急,不妨听听将军怎么说,在决断此事也未尝不可!”司徒轩这话虽然是在劝解司徒浩,但是这画外音却是说给张居正听的。
“十二年前,先王强行驱动冰晶琉璃,才算是保住了我大魏,先王为此也离我们而去,这镇国之宝冰晶琉璃也因为身受四方之力牵引,碎成了三片,而如今,这三片只有一片还留在太庙之中,如果燕公主能够寻回其余的两片,那么老臣自当俯首,不但赞成这次的和平协议,还任由公主殿下处置!”
这些年来,这件事情也算得上是整个魏国的心病,破碎的琉璃虽然无法再次复原,也无法在恢复它昔日的威力,但是它的失落却是是一个不争的事实,但是这么多年下来,魏国穷尽人力寻找琉璃碎片,时到今日都还没有一丝的结果,眼下张居正提出来,身后的众人自然表示赞同,虽然条件提出来了,但是谁都知道,要想找到它们那是何其的困难。
但是,这个女人却答应了,这一点让所有的人都忍不住的震惊:“将军此话当真!”
张居正看着她,轻轻的笑了笑,他这笑容是何等的得意,心里面就像在说:“小丫头片子,你还真以为能够找到琉璃碎片,王上,这下恐怨不得老臣了!”
司徒浩和司徒轩两人面面相觑,心里面也是直抱怨:“这燕公主,怎么想事不经脑子,眼下要找这琉璃碎片谈何容易,就算你能找到,那也不知道要耗费多少时光!”但是当他们的眼神停留到她那张脸上的时候,不知为什么,突然从心中升起一种奇特的想法,眼下的这个女人给他们一种相信的感觉。
“但是,王上,我也有一个请求!”
“公主请说,只要孤能办到,就一定应允!”
“如果我成功的寻回了那两片琉璃碎片,那么我的三位兄长的遗体还望王上能够让我带回燕国!”
“这是自然,这也算是向公主殿下表明我们魏国的诚意,可找寻琉璃碎片并非易事,公主还需要孤为你提供些什么?”
“如果可以,我希望王上能让人与我们同行!”
“那好,正国王,你就陪公主殿下走上这么一朝,记住,照顾好公主殿下一行人,如果有什么闪失,维你是问!”
“王弟领命!”
“公主殿下,你怎么能答应那个老东西的要求呢?”司徒浩有些不解的看着伍月,此时两人正处于天心殿之中:“这个琉璃碎片,我王兄也寻找了不下十年,眼下却一点消息都没有,这老东西提出这么一个要求,不是刻意的为难你吗?”
“王爷不用担心!”齐凌云从林婉婷手上接过她递过来的琉璃碎片,轻轻的放在了司徒浩的眼前。
“你们怎么会有这个!”司徒浩只觉得一阵寒意袭来,他年少的时候曾经见过完整的冰晶琉璃,此刻虽然只是一个碎片,但是他也能一眼就知道这是什么,心里面不由得一喜。
“说来也巧,这是我们在来的路上得到的,眼下已经拿到了一片,我们只需要找到最后一片就可以了!”齐凌云将碎片递给他,却被司徒浩轻轻的推了回来。
“等咱们找齐了之后再说,只是不知道该去何方寻找?”
“我们既然能够在偶然中得到其中的一片,那么就说明,这冥冥之中定有天意,况且我突然想起一个人来,也许他能够助我们一臂之力!”齐凌云将那碎片收起,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昔日的一个景象:“你们还记得这个吗?”
在他的手中,是一片赤红色的鳞片,那是当日在盐泉之地,隐清泉送给自己的,现在想来,这其中定然含有一丝的深意,还有那个称自己作姐夫的寒烟姑娘,似乎也有这卜算天机的能耐。
“化蛇鳞片!你是说隐清泉?”伍月看着他手中的鳞片,这是自己转交给他的,自然十分熟识。
“谁是隐清泉?”司徒浩不知道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但是,这物件之上,盈盈有光,看上去充满了灵气,定然不是这凡间之物。
“一个故人而已,对了,杜兄,你还记得当时那个叫做寒烟的女子吗?”
“记得,那样的女人,无论是谁,恐怕也不能轻易忘记,怎么,齐兄弟?”
“她不是来自精于卜算的黎族吗,或许我们能找他帮忙!”
“师兄,说起来,她还叫你什么姐夫呢,我想你去找她,这个忙她定然会帮!”林婉婷听到他们提起柳寒烟,这心里面就隐约有些不舒服,对于这个女人,不知道为什么,在看见她的第一眼就觉得很诡异,有一个让人难以琢磨的感觉。
“你这小妮子,又说什么酸话,这不是为了正事吗,况且只是听说她住在洛都附近的黎族聚集地,能不能找到她都还难说!”齐凌云不知道自己这个师妹又是怎么了,怎么现在和自己也开始杠上了。
“这倒是不难,王叔司徒剑南是洛都的藩王,常年镇守在哪里,而且我王叔也擅长卜算之术,说起来还和黎族有一定的渊源,我们要去找这女子,不如先到洛都,然后让王叔为我们指指路也好!”
“我怎么把司徒大哥给忘了,说不定他就能帮我们卜算出这最后一块琉璃碎片的所在!”林婉婷听他说道司徒剑南,这心里面一喜,心想这司徒大哥卜算之术也算得上一绝,如果能让他卜算出来,也自然就不用去找这什么寒烟姑娘了。
“那好,我们即日出发,公主殿下就留在魏都,我和王爷,方兄弟快去快回,也省得这一路上舟车劳顿!”齐凌云看了看众人,他心里面惦记伍月的安全,若是离开了这魏都王城,也不知道在路上会遇到什么样的危险,而就算是在这王城之中,昨晚的事情也向所有人表明了,这里也并不安全,他只和司徒浩,方青云一起前往,而将秦镶,林婉婷和杜溯留在此地,就是为了周全伍月的安全。
“师兄,我也要去!”林婉婷听他这么一说,心里面老大的不高心,不情愿的说道。
“师妹,你别闹,你还记得下山的时候,师傅一切都让你听我的,这也是你自己答应了的,更何况,眼下留在这里,是为了让你周全你月姐姐的安全,这也算是帮了师兄大忙了!”
“哦!”林婉婷不再说话,齐凌云说的话的确是自己曾经许下的,更何况,伍月眼下留在这里,的确有那么一些潜在的危险,但是这心里面还是有一些的不甘心,她斜眼看着伍月,眼神中渴求着她能为自己说上两句。
伍月明白她眼神中投射过来的意思,但眼下齐凌云安排的未必没有道理,如果自己离开这魏都王城,那么先前在莎拉的情景就未免不会重现,这样一来反而耽误了时间,但是这既然是自己与魏王以及魏室群臣的约定,自己又岂有不前去的道理:“云,婉婷妹子,你们还是不要争执了,我和你们一起去,况且杜老爷子本意是落叶归根,此番已随我到了这魏都,一路上折腾,已是十分过意不去,而方兄弟离家日久,想必是十分的思恋,今番也该回家看看,更何况,此行本是我燕魏之间的承诺,我作为燕室公主,又岂能不前往而假手于人的道理。”
“还是月姐姐好!”林婉婷听她这么一说,心里面自是十分的高兴,但转眼,这眼神之中又滑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
齐凌云见她如此一说,也觉得她说的在理,但是他的心里面还是有一些犹豫,虽然王城之内出现过刺客,但眼下燕魏双方已经达成了这一协议,而对方提出的条件很明显是在刁难,那么,在短时间之内,这些人也定然不会再次出手,所以眼下两者比起来,还是留在这邺城较为安全。
“云,你就别再犹豫了,难道我们两人在一起的时间就不能稍长一点!”林婉婷见齐凌云还有一丝的拿不定注意,当下走到他的身边,附耳低声说道。
“那好,我们就一同前去吧,杜大哥,我们就此分别,等此间事了,我一定会到飘渺峰和你来个一醉方休!”
杜溯将手中的葫芦扔给齐凌云,他只是笑了笑,不再答话,但是这个举动中所包含的意义,在场的所有人心里面都懂,而杜溯心里面虽然也想陪着他们走下去,但是天下伍不散之筵席,人总是要分开的,更何况,他的脑海中还惦记一件重要的事情。
风蒲猎猎小池塘,过雨荷花满园香。沉李浮瓜冰雪凉。竹方床,针线慵怗午梦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