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坚持就是为了等待所谓的改变,那么当改变到来的时候,你的内心是否又能真正的却承受呢,这是一个疑惑,一直纠缠在齐凌云的内心之中,这个男人,自从离开岷山的那一刻起,人生就总是充满着无数的变故,而转眼间,又过去了一个多月的光景,此刻,两道轻骑的身影,正在莎拉与岷山的道路上不断的前行,或许是因为山路有些颠簸的缘由,速度并不是太快,此刻离岷山已经很近了,而那种迎面而来的感觉,就如同昔日一般,熟悉之中掺杂着一种陌生,丝毫不曾改变。
齐凌云跑在前面,毕竟这条道路,要并排行进两匹马有些困难,他回过头来,打量也一下身后的林婉婷,只见她的脸上,此刻也流露出一种紧迫,想比此时的心境,也和自己有几分相似吧。
黑衣人口中所说的答案是什么,齐凌云不知道,但他从不去怀疑那个对手,会做出这般无聊的举动,当然,这是一个困扰了很久的问题,而此番,在这乐至峰上,恐怕还有一场恶战吧,而明天也就是所谓的第七天了,黑衣人也应该到了吧。
说实话,齐凌云的心里面此刻是纠结的,他既不希望那人出现在这岷山之上,却又盼望着他能够出现,前者是有所顾忌,毕竟无论是伤了谁,师傅那个糟老头,亦或是身后这个小丫头,那都是不好的,至于后者,那是因为有的事情,如果这般一直压抑在心头,终究会让人觉得很难受。
至于燕公主伍月那边,有了方家兄弟的护送,这一路上倒是没有什么好去担忧的,毕竟,黑衣人的目标,不会停留在她的身上,琉璃碎片算是凑齐了,想比魏国这番也无话可说,当然,很多东西也不能说的这般绝对,毕竟没有人知道,这其中到底还会有什么样的变故。
到达乐至峰脚下的时候,已经有些黄昏时候的气息了,但夏日那种炎热的感觉,依旧十分的明显,连带着那夕阳的光辉,也比其他几个季节要强烈上几分,山路陡峭至极,而且蜿蜒其上,马自然是不适合的,山下人家之中,倒是熟人不少,交托了马匹,两人开始步行而上,这一路上的风景,那委实是俊秀非凡,虽然是疾行,但眼帘斜扫之余,也越觉得十分的悦目,给人一种欢快明明亮的感觉,特别是上得高了,视野也更加的开阔了几分,那放眼望去,可见群诸峰都匍匐在自己的身前,多少有些豪迈壮阔的感觉,而那种炎热的感觉,也跟着消减了不少,在这风口之处,甚至能感觉到一丝丝的寒意,而眼前的房屋,错落在山谷之间,被丝丝微薄的水汽所环伺着,宛若仙境一般,这般场景,虽然比不得北邙山中,那般翠绿舒心,但也别具一番古朴素雅的风味。
又走得近了几分,这山谷之中的一切,已然看得十分真切,此时此刻,林婉婷已经停不下自己的脚步,女人,终究要比男人在情感之上,表现得更加的直接一些,她的眼睛里,似乎已经看到了老人不断招手的影子,然而,那可不是什么影子,而是人,真真实实的人,老人的确是在她的眼前,只不过,此刻的他,已经躺在那血泊之中了。
这样的一幕,让这个女人不由得怔住了,仿若她曾经所见一般,伍月初到这岷山时的那场无妄幻境,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原本已经忘记的差不多了,但此时此刻,那种决绝的场景,却如此真实的出现在她的面前,看来,注定的事情,原本就是躲避不了的,和林婉婷一般,齐凌云的眼里,身躯,也都是呆滞的举措,他在脑海之中,千想万想,如何也料不到会是眼前这样一副画面。
“师傅!”林婉婷突然之间扑了过去,有些声嘶力竭的叫道,她的脸上,依旧布满着一种不敢相信的神色,齐凌云并没有阻止她这样的举动,如果不是受内心的煎熬所限制,他也会有这般的做法来,这就是所谓的答案嘛,齐凌云不知道,他的心有种震荡的味道,连带着身体也有些轻微的颤抖,什么七天后,什么答案,那个黑衣人,似乎是在刻意引领自己前来,目的就是要让自己,亲眼目睹这一幕,原本以为那一场对峙,对方也受了极重的伤,应该不会再短时间内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自然也不会对师傅怎么样,但现在看来,还是自己太过于乐观了些,而此刻,黑衣人还站在那株凄忧草旁,目光,在那树干之上,细细的打量着,他右手之中,飞虹剑上,那鲜红色的血液还在往下滑落,受血刺激的原故,那剑身还有些轻微的嘶鸣,而他的右手之上,天机镜也显得十分的刺眼。
老人本已微闭的眼睛被她这一叫,不由得缓缓的挣了开来,他的确还残留着一丝的气息,但那气息却显得十分的微弱,很明显是黑衣人故意所留下的,就像他并没有离开一般,似乎也是在预谋着什么,老人的思绪,在这生命气息逐渐消失的那一刻,自然是留给了回忆中的曾经,而眼前出现的这两人,也是自己一直期盼想念的,可现下见了,这心里面却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毕竟那阵熟悉的气息还在他的身后,黑衣人也好,墨麒麟也罢,这个人的实力之强悍,远不是自己这两个徒弟可以去应付的,而他之所以一直不动手解决自己的性命,而是故意给自己留下这么一口气,现下看来,似乎是在等他们了。
即便是真的如此,可还是有些事情,让老人想不清楚,黑衣人就算是不做出这些举动,也大可以杀了自己在等,再说了,他怎么会知道,这两个人会在这个时候回来呢,想到这点,老人的心中又不免有一种担忧升腾了起来,今朝自己无论如何也是命不保也,这人活到这般年纪,倒也算看得开了,虽然先前的那次对峙,消耗了黑衣人不少的灵力,但此刻,对方有天机镜在手,恐怕,他不敢再往下想。
思绪再多,老人也说不出话来,他的身体实在是太虚弱,想要眨动嘴都是一件困难的事情,林婉婷的脸上,此刻充满了悲伤和愤怒的味道,她看着奄奄一息的老人,嘴角不停的抽搐,一个声音在内心深处不停的告诫着自己,师傅,你是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当然,这也不过只是自欺欺人罢了,这算得上是他第一次这般真切的体会到了离别的痛楚,而这种疼痛感,要比曾经任何一次受伤来得更加的真实。
齐凌云缓缓的拔出了手中的长剑,江湖人,没有个兵器在手,岂不是让人笑话,而这柄剑,是在嘉州的时候找人打的,虽然百炼之下,也显得异常的锋利,但那在手中的那种感觉,却是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感,让他觉得有些不自在,他的目光,先后再不远处的老人和师妹身上做了一个停留,然后提剑指着黑衣人,这剑锋似乎也能感受到此刻从手上所传来的那一种愤怒感,剑身轻摇之间,那山谷之中,也震动出阵阵的尖锐啸声,齐凌云也奋身低吼,挺剑直刺了过去。
墨麒麟的身形并没有移动分毫,只是握住飞虹剑的手,这般轻轻的挥动,迎面而来的气刃便在须臾之间将冲过来的齐凌云击飞了数米之远,重重的摔倒在地面之上,实力的差距先不用说,此时的齐凌云原本就是重伤还未完全复原的姿态,如何能敌得过黑衣人,他挣扎着站了起来,身躯在那山谷不断流动的风中,不停的颤抖着,一口鲜血顺势吐了出来,洒落在四周的石面之上。
“你们压根就不是我的对手,这一点我相信你们也早就明白!”墨麒麟并没有再紧闭,甚至连说话的语气都显得十分的平静,而他的身形站定,目光也不回转,似乎根本就没有想要动手的意思,这在齐凌云的眼中看来,恨意和愤怒交错在一起的感觉,让他终于有些忍不住的感觉,而此时那种无可奈何的无力,更加的让他觉得恐惧,但眼下,他只能朝着黑衣人大声的吼道:“为什么?”
为什么,这三个字,在这山谷之中不断的回旋,激荡之间,显得越发的苍凉,更是加重了齐凌云内心的悲愤感,情绪波动之间,连带着那柄长剑都有些把持不住,从手中莫然一下滑落到了地面之上,剑身和石面撞击在一起,有一种清脆的响声,宛如在嘲笑他一般,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无力去保护自己所在乎的东西的那种绝望感,往往比任何的言语,都有着更加强悍的杀伤力,而伴随着这种感觉,齐凌云甚至有些驾驭不住自己的躯体,径直的跪在了地面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