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话是这么说的,这山中的岁月,避开那浮世的繁华,反而变得更加的容易纯真一些,千年的时光,在黎族人的眼中看来,不过只是一个转瞬而已,可笑的世间人,浑浑噩噩而不知,为了一心的执念,最后连自我都遗失了。
齐凌云是失落的,至少在离开的时候,会有这样的感觉,山谷中的美丽,不是外围可以企及的,要从这样的地方离开,总是让人心中有些不舍,一干人等,还是去拜祭了那名早逝的女子,柳暮蝶,这个名字倒有几分贴合这山野间的轻妙气息,至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举动,或许只是为了让内心得到一丝的安详和解脱罢了。
可很显然,他又干错了一件事,至少这个抉择,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如果只是侥幸的名字重合也就罢了,可是那石碑上的那张脸庞,为什么和记忆中的如此相似呢,不对,那分明就是同一个人的脸,哪怕只是石纹雕琢而成的印记,模糊了些,但是齐凌云的内心还是十分的肯定。
她五年前已经死了,这是一件不争的事实,墓碑下面的小字很清晰的表明了一切,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黎族女孩,是不会无端的介入自己的生活的,齐凌云不知道,他所遇到的那个人到底是谁,是因为长得相似然后再去冒充别人的名字吗,这也说不通啊,像这般一个隐居在此与外界毫无交集的人,又有什么值得他人模仿得呢?
而且,他也明白,像夙瑶那般高傲的女人,也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的,那么,在她的背后,到底隐藏着怎样的故事呢,这一点,他从来不曾问,她也从来不曾说,现在想想,齐凌云还是觉得,先前的自己,未免太过于洒脱了一些。
“我不像你,云,你的时间还很长,长到你自己都无法想象,也许会遇到许多比我更好的女子,而我呢,就如同那秋日的蓬蒿,已经快要到了尽头,时间是不允许我再爱上别的男人的!”这是她不告而别之前留下的话,当时有种不明所以的姿态,只以为是些稀里糊涂的言语,但现在想想,其中的深意,未尝不蕴含着些苍白的暗示。
那怕这一路都是忐忑,但这前行的方向,还是需要所有的人一起去走,既然不能找到柳寒烟,那么或许还有一个知道琉璃碎片存在的人,而这个人,此时正藏身在盐泉村中,他的确是一个怪物,却又和普通人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说他是怪物,你想想,一个生物,如果能活上个千年万年,想不被称为怪物也难,只是,他的举动,却和普通人并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渴求温情,讨厌寂寞,原来是所有人的通病啊!
只是他们不知道,这样的一个世外桃源,还能拥有多少的平静时光,或许,当宿命的巨轮开始转动的时候,这里将会是孕育出下一个复仇者,只是从现在的时机看起来,还有些言之尚早罢了。
一张无形的巨网,已经慢慢的想着所有的人张了开来,这一点,齐凌云明白,其他的人也十分的明白,原本他是可以置身世外的,但冲动这种东西,一旦做出了抉择,就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所以现在的他会不去了,与其无端的纠结,倒不如仔细的想想,在这张网的背后,是谁在默默的操纵着这一切?
黎族这一行,无疑加重了所有心中的不解情绪,并没有做太多的停留,司徒剑南也拒绝了柳喜鹊要想出来见识一下的请求,因为他觉得,像这般单纯的女子,还是留在那山谷之中更加的合适一些,只是他不知道,这样的一个决定,会让他在不久之后就感到后悔。
船行进的速度并不是很快,而且还收到逆流的影响,但这样也好,刚好可以让众人借助这样的机会调节一下心中的压抑情绪,而在船行的前方,那个视线可以触及的所在,就是盐泉村落的所在,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找到隐清泉,隐于清泉之间,齐凌云忽然间明白,他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来,的确,从眼下的层面看来,也只有他才是唯一可能知道琉璃碎片下落的人,甚至,可以说,他不是人,因为没有人能像他一样,活上几万年,而且不出意外的话,他还将要一直活下去。
从洛都坐船而上,到这阳泉村,不过就是大半天的路程,齐凌云等人从清晨出发,日近黄昏的时候,便已经到了盐泉之地,或许是由于分别的时间太短的原故,这里的变化并不是很大,这是那大渡河边的柳叶,早已经消退了最初的那缕淡黄,变成深绿了起来。
“你们回来了!”河边的小狸率先的发现了他们,毕竟是相近的原故,无论是洗菜还是洗衣,都离不开这河岸二字,当然,这些并不是她的举动,狸嫂就再离不远处的青石之上,在她的身边还散落着不少的零碎物件,当然也都是些农家的家伙,像伍月这样的人,别说认识,甚至连见都从来没有见过,听到声响,她的脸缓缓的抬了起来,或许是心中的结已解,显得舒坦的缘故,这脸色也比最初的时候好上很多,甚至还有一丝淡淡的笑意,船刚一靠岸,一个小姑娘便迎了上来,那自然是小狸无疑,这个小姑娘的容貌没有丝毫的改变,只是那几分真挚的笑容让她显得更加的有活力了些,她全身包裹在一缕青衣之中,在这盐泉之地的古老颜色映衬下,显得十分的清秀倩丽。
系好了船,众人在她的带领之下,来到了那间隐清泉客栈,其实,说到带领两字就显得虚伪了些,不过就是百十步的距离,一眼便能看见,而此刻,它的主人,也正呆坐在那门槛之上,这样的夏日,若是换做其他的地界,恐怕是炙热的一片,让人觉得十分的难受,可这里,徐徐的河风伴随着水的气息,倒有些凉快的感觉,更何况,黄昏的余光之下,那远处的晚霞,十分的鲜明艳丽,给人一种醉情其中的绝妙感受。
说道醉,隐清泉还真有了几分,他原本是不喝酒的,那种感觉让人觉得很不是滋味,但自从上次这一干人来了之后,不知道怎么的,他突然来了一种兴致,居然有一丝喜欢的感觉夹在在其中,看到这些人到来,他淡淡的笑了笑,那笑意之中到底包含了什么,他也不知道,但手中的酒,还是递过去的,人家说相逢就是有缘,而很多时候,招待朋友,用酒可比语言更加的合适几分,这样的理念,要真说起来,还是杜老头发挥得最为极致,所以没有了他的身影,那人群之中所散发出来的酒意就显得淡了不少,隐清泉的眼神回转之际,那面有种失望的伟大,但是能看得出来,他多少还是有几分开心的姿态。
灵魂是高傲的,连带着这颗心也变得高傲了起来,所以与这个浑浊不堪的世界,多少有了几分格格不入的味道!但这有又什么关系呢,莲花尚且能出淤泥而不染,又何况是人呢?
“隐兄,你过得好自在!”齐凌云接过那酒壶,轻喝了一小口,便又将那酒递还给了他,这酒实在是太过平淡了些,甚至都有种喝不出酒味来,就从这一点看,这嘉州城的白三姑,倒是有几分和他相似的味道,虽然是句调侃的话,但此时齐凌云的脸上,那笑意却显得有些牵强了些,的确,按照眼下的状况,他的心的确是轻松不起来,这一刻,也就自然有种羡慕的味道,隐世遁居也好,消极避乱也罢,总之对方要活得逍遥快活一些,这一点他否认不了。
“干爹,娘说了,让你们进屋去聊,怎么在这大门口耗上了!”就在他们的身后,狸嫂也缓缓的走了过来,她的腿有些不方便,在手中那还沾染着水的湿衣的压迫之下,显得更加的困难,小狸赶紧跑了过去,想要帮她拿,但很显然,这样的举动并没有成功,短暂的停留之后她又跑了回来,用一种有些无可奈何的语气说道。
“干爹?”林婉婷也跟着叫了出来,显然这样的称呼,对于她而言,显得有些突然了些,隐清泉缓缓的站了起来,兴许是因为坐得太久的原故,他的小腿还有了几分发麻的味道,但是他对于林婉婷这般惊讶的反应,也配合着打趣的说道:“不敢,那可不敢,我可不想同时有两个干女儿,就这一个都折腾得我够呛,这还来一个,岂不是,诶,不敢想,不敢想!”
“你想得美,谁要做你的干女儿了!“林婉婷听着他嘴上占自己的便宜,忍不住急忙辩解道,虽然只是短短的一两句对话,但是毫无疑问,整个区域内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轻快了许多。看来,生活之中,即便是再不怎么如意,只要有点小调料,也是能过得有滋有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