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厘夏挥一挥衣袖,收剑,从水面上蜻蜓点水着越飘越远,水面上,还残留着他足见漾起的水纹。
“咳咳……”在公厘夏完全消失之后,铁皮冰箱蜷起拳头捂住嘴,猛烈地咳嗽两声后,直接倒在了船上,那股劲使得船在河上左右摇晃了一阵。
我扶住一边的顶棚,看着倒在船上的铁皮冰箱,心里陷入极度恐惧。
不能慌,不能慌,他应该只是力竭昏迷而已。
这么安慰自己,待船彻底平稳,我跑过去,在黑暗中摸着他的脸,直到摸到鼻梁下,探得那微弱的呼吸,确保还安全后,我才慌忙地在船上找到火柴,点亮船头的灯笼,这才又折回到铁皮冰箱那边,蹲下身子,发现他身上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伤口。
脖子上那一道细微的划伤,应该就是那红裙女孩儿所伤,这么看来,那伤口不是简单的伤,那银针上很可能涂有毒。
葫芦走过来,抬头看我,圆脸有些严肃:“秦呆子,你有什么想法?”
我斜睨着它冷冷问:“这话什么意思?”
它蹲下,后脚挠了挠脑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想法,你巴不得他死,然后趁机离开吧。”
我将他扶起来,吃力地拖进船舱内,“要是我希望他死,刚才就不会救他。”
葫芦也跟在后面,“你不过是怕那人铲除掉他之后,下一个就杀了你罢了。”
我放下铁皮冰箱,侧头看着葫芦,“那又如何?我要杀了他,现在就可以把他丢到水里。”
它若有所思地盯了我好一会儿,又看向靠在船板上的铁皮冰箱,终于不再因这事与我争辩,只是道:“我们得赶紧想办法帮它解毒。”
“死猫!谁不知道要想办法!”
我伸手到那张铁皮面具前,犹疑片刻,若是不摘下来,也不知道他如今中毒可深,该做何处置。手指贴在铁皮面具的那一刻,那冰凉的触感让我内心一个凛冽。
贾馨怡说过,他有着不想面对他人的理由,长得怎样都不是问题,毁容了也没必要自卑,我深吸一口气,轻轻摘掉那张面具。
苍白透明得如同薄雾的脸,一点一点露出来,我的手已经颤抖,当整个脸裸露在我眼前的时候,我只感到一阵窒息。
那是何等冰雕的一张脸。
这张脸清隽雅逸,眉间淡淡,肌肤如雪,甚至超乎雪的纯澈,并没有多让人惊骇,不似甄无缺的惊艳,不似公厘夏的仙风绝美,不似叶上欢的英俊,可是却越看越让人着迷,令人怜惜心疼,尤其是那即使昏迷不醒中都依稀皱起的眉头,让我忍不住伸手想将它舒展开来。
其实面具下的这张脸,并不似想象中的冷。一直觉得他睡觉安恬,如今真正看到他闭眼的样子,才知道我的感觉没错。
这便是我逐渐移不开视线之人的长相,就好似特意让我更为迷恋般,连这张脸都雕琢成我这般爱看的模样。
还是说,即使不是这个样子,我依旧爱看呢?
“秦呆子!别发呆了!没看到他嘴唇发紫么!不就一个美男,少看一眼你会死。”
我像被戳破了心思般有些尴尬,可随即镇定地探了探他的鼻息,还有微弱的呼吸,摸了摸他的脸,脖子,以及其他部位,身体发凉,但还有些许温度温存。
都已经身受毒害,刚才竟还能跟公厘夏交手这么久,这人真是打不死的小强么。从哪里来的力气和执念让他坚持到如今,对于身上的伤痛哼都不哼一声。
“葫芦,你能看出他中了什么毒吗?”我声音有些不稳,不知是由于身上还湿淋淋的,着凉的缘故,还是太过紧张。
它摇头否定。我又问:“对于解毒可有了解?”
我将船上的毯子替他包裹住,对于身体冰凉的他却丝毫不起作用。
它还是摇头:“不了解。”
“那怎么办!”顾不得头会磕到或舟会巅晃,我霍地站了起来,大声喊道,“你说我想杀他,不想救他,可是连什么毒,该怎么救都不懂,我要怎么救!”
葫芦叹口气:“我说秦呆子,你是不是真被吓傻了,不会摸摸他身上有没有什么药啊,一个整日与死亡擦肩而过的人,身上怎么可能没点准备。”
我被呛得无话可说,这才又凑上去,揭开毯子,往他胸口前的衣襟摸去,刚摸到左边靠近心脏的地方,他忽然抓住我那只手,同时睁眼,充满警示的眼神把我吓得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镇定下来后,我以为他已醒转,正要开口询问他,却发现他那双满眼警示的眸色正逐渐缓和,又慢慢阖上,握着我的大手也随之垂落。
这一切,都那么自然本能。他应该是误以为有人要伤害他,本能的阻止我的行为,然而发现是我,这才又安心昏迷过去。
他,对我没有戒心,一次,两次。
忽然一个比他几个月前没杀我更为恐怖的念头在我脑海中产生,他与我如今这具身体的真正主人秦可恩,莫非真的认识?
离谱,当初他还问我姓名,怎么可能认识。
这样的想法刚闪过脑际,指尖便传来凉凉的触感,我顺势拿出来一看,是一只褐色纹路的小瓷瓶。晃了晃,有颗粒碰撞的声音,应该是药丸子。
犹豫片刻,拔开瓶盖,往手掌心里倒,将多余的几粒又放了回去,不敢确定地看了眼葫芦。
它点头,示意我放手干。
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我将药丸送进他那略微发紫的唇中,撬开牙齿,丢了进去,解下腰间的水袋往他口中灌上几口。
等待的时间总是有些难熬,我不断探测他的体温,手在他鼻子与脸之间不断徘徊,看得葫芦眼有些花,它终于忍不住牢骚了:“呆子,你不会对他一见钟情了吧,怎地那么紧张。”
我把擦拭铁皮冰箱汗水的一块布砸了过去:“我看是春天到了,你这猫叫春了吧!贾府上没头母猫给你发泄,憋着难受吧。”
说到这,它别扭地扭过头,我看那表情有些奇怪,嘴角抽搐:“你不会是母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