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满还真的不知道该挑在什么时候受伤好。
至少不能太快,否则到时候六皇子是娶不成自己了,陆翰轩要是来表表意,顾老太太一感动,那可就弄巧成拙了。
说起来古人真的是急的作死啊,十二三岁就急着订亲嫁人,急什么啊急!
沛音给谢庭开了门,左右瞧了一会儿,见没人,就小心翼翼的招呼谢庭出去,谢庭冲顾满点了点头,就从楼上一跃而下,脚不沾地的迅速隐进了夜幕里。
时辰已经不早了,沛音想拉着顾满却睡觉,顾满趴在床上,却一点睡意也没有。
她想起了一个问题,她上一世出嫁的时候是十五岁,而等自己嫁了几年之后,大概是自己十九岁左右,新帝登基,到那个时候,就是谢庭被亲生父亲杀死的时候了......
她很不想发生这样的事情,跟赵王比起来,谢庭简直就是一个正的不能再正的正人君子,她又有些后悔自己当初那么斩钉截铁的拒绝帮他见外祖父的决定了,谢庭是个好人,至少他在自己这里是个完完全全的好人。
她觉得她该告诉谢庭这一点,想到这里,她才发现自己从来都没有问过谢庭对自己的父亲是个什么样的态度,有些后悔,她伸长了脖子往窗外瞧,却只能瞧见黑漆漆的一片夜幕,跟偶尔动两下的树叶。
算了,她在床上辗转反侧,很惊异于自己为何从来都没有过问过谢庭的事情,明显他曾经帮过自己很多的。
这样是不是有些忘恩负义啊,她叹了一口气,在满腹忧思中睡了过去。
第二日是个大晴天,艳阳高照。
天气渐渐的转暖了,顾满今日穿的是鹅黄色的交领褙子,外头笼着一层同色的薄纱衫儿,底下是象牙白的百褶裙,穿着紫罗兰遍地高底鞋,挽了个高髻,眼角微微上挑,小小年纪就美得惊人。
顾老太太显然很是满意她的打扮,微笑着点了点头,就道:“九丫头过来搀着我。”
平日里搀扶着老太太的只有双胞胎或者是五太太柳氏,现在柳氏还在娘家没回来,双胞胎也因为母亲犯的错而不敢往顾老太太面前凑,竟然让顾满也做了一回这样的事情。
顾满听话的上前扶住了顾老太太,搀扶着她上了马车,这才倒转回去上了自己的朱缨华盖车。
没过一会儿,却听见顾鑫的丫头啊了一声,惊慌的说是马车坏了。
顾满掀开帘子往外头瞧,见果然车辕断开了,想必一时半会是装不好了。
顾老太太有些不满,道:“还不快去你姐姐或者妹妹的车上去!”
顾鑫左右看了一阵,就上前来对顾满笑道:“九妹妹,你这辆车最宽了,七妹妹与四姐姐在一起,我不好去挤她们的......”
停了这么久没动静,顾满都要以为顾鑫要放弃了,闻言就只是微微一笑,极温和的道:“姐姐说的哪里话,妹妹的车宽着呢,多两个姐姐也是坐的下的。”一边就吩咐人给她放脚踏。
顾鑫笑着上了车,在顾满对面坐下,微微后仰,倚在软枕上闭着眼,似乎很累的样子。
马车骨碌碌的开始滚动,街边有许多小贩的声音陆陆续续的传来,顾满昨夜没有睡好,见状也并不去跟顾鑫说话,而是靠在铺了厚厚的绒毯的马车内壁上,微眯着眼休息。
淮安侯府并不在内城,因此从定远侯府过去还有好一段路,马车行驶了不久,顾鑫就醒转过来,睁开眼睛看了看仍旧闭着眼睛的顾满,咬了咬唇,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她腰间的香袋散发出阵阵幽香,闻着就让人昏昏欲睡。
但是她眼神清明得很,盯着顾满的时候眼里的嫉妒与不甘尤其明显。
愣了没一会儿,她就从自己的情绪里抽身出来,伸手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扇坠儿来,拿在手里观摩了一番,若有所思的盯着顾满。
这个扇坠儿就是前几日她从卢应翁手里要来的贴身的东西,若是一个男子这么贴身的东西都出现在了女子的身上,而卢应翁手里又有顾满贴身带着的信物,那范氏要自己做的事,就是不成也难了。
可是她还是有些犹豫跟不满,甚至有些烦躁。
卢应翁对于顾满来说或许是避之不及的洪水猛兽,但是对于自己来说简直就是救命良药,她现在要为他人作嫁衣裳,自然不会开心到哪儿去。
咬了咬牙,她还是伸手从已经睡着的顾满腰上将荷包拽下来,随即给顾满换上了一个跟顾满原来的荷包几乎一样的荷包,这才停住了动作,看着顾满自顾自的发呆。
她晃了晃神,马车已经出了城,外边的御夫极体贴的关照她们:“姑娘,已经出城啦,外边的路怕是有些难走,姑娘们可千万坐稳啦!”
顾鑫这才回过了神,朝外边应了一声,将腰间的香袋收了,团成团扔出马车外边,再换了个香袋,从里头拿出一个小瓷瓶来,在顾满鼻尖晃了晃,见顾满蹙了蹙眉,忙将东西又重新收了回去,依旧倚靠在软枕上装睡。
她的睡颜很安详,连睫毛也不动一动,若不是因为一直都没有睡着,顾满真要被她的演技所迷惑了。
原来一直表现得如此温柔无害的顾鑫,真要下起狠手来一点也不会留情啊。
顾满看着她,眼神还是复杂。
然后她伸手移到腰间,同样不着痕迹的晃了晃自己的香袋。
淮安侯府今天很热闹,顾满下了车,先忙着去扶顾老太太。
顾老太太见她如此知趣,倒是破天荒的冲她点了点头,又拍了拍她的手。
毕竟是自己的亲孙女,最近她做的还是不错的,再加上一直想把她定给自己的外孙,顾老太太想着自己总该对她好一些。
卢应翁跟着他父亲在门口迎客,见了顾老太太就忙笑着迎了上来,笑道:“姑太太,您来啦!”
顾老太太是出了嫁的女儿,虽有诰命,也走不得正门的,因此跟卢应翁知会了一声,便换乘了青布小轿从角门进了二门,才领着自己的孙女们往淮安侯夫人的长荣堂去。
才刚进门,卢蓉就带着几个跟她长得极为像似,年龄也差不多的女孩儿们迎出来,笑嘻嘻的拉了顾满顾清她们进屋。
淮安侯夫人见了顾老太太就忙从座上站了起来,上前几步搀了顾老太太的手,笑道:“可把姐姐给盼来了!”
淮安侯夫人坐在主位,下手左右两边一溜儿摆了几张紫檀木圈椅,有几个眼熟的太太们都纷纷朝着顾老太太点头示意,顾老太太也上前笑着扶住了淮安侯夫人,笑道:“路上不好走,不然早也到了。”
淮安侯夫人一边笑一边吩咐人上茶,亲自将顾老太太给搀到位子上坐了,才笑眯眯的看着后面跟着卢蓉进来的几个顾家的姑娘,笑道:“哟,还是我姐姐会调教人,看这一个个的,水灵灵的都跟那水葱儿似地,看着就叫人喜欢!”
顾清带着妹妹们上前来行礼,淮安侯夫人朝后头看了一眼,一个圆脸的丫头就端了一个托盘上来,上头放着的都是大红的封包。
淮安侯夫人拉着顾清她们一一的都给了见面礼,等轮到了顾满,她先在顾满身上溜了一圈,等看见了顾满身上那个色彩鲜艳的红色荷包,才笑眯眯的点了点头,伸手将托盘里的一个最大的封包拿来递给她。
众人都是有眼睛的,自是能看出她对待顾满的不同来,再加上看她给的封包,一时之间都有些明白了。
顾老太太仍旧笑着,脸上的笑意却并没有到达眼底。她以为她已经跟淮安侯夫人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谁知道淮安侯夫人如今居然还是这样做,简直不把自己的话放在眼里。
顾满也看出那个封包的非同一般来,忙笑着推辞:“怎么我与众位姐妹的不一样?我年纪小,四姐六姐七姐都比我大的,实在不敢越过姐姐们去。”
淮安侯夫人眼见着周围的夫人们都若有所思,笑的更欢了,又从头上拔下一根点翠镶玉福字金簪来,笑道:“这是我与你投缘的缘故。”
卢蓉与卢应翁的母亲汪氏就忙在一旁插嘴:“长者赐,不敢辞,既是老太太说与你投缘,满姐儿,你就大大方方的接着又如何?”
顾满似乎很是为难的样子,怯生生的看了一眼顾老太太。
顾老太太很有些不高兴,并没有表态。
正好外边的顾家男孩儿们也到了,纷纷进来给淮安侯夫人请安,顾成峰奶声奶气的上来作揖,他模样可爱讨喜,动作又做的一本正经,倒是逗笑了一脸严肃的顾老太太。
顾家的男孩儿们既然来了,顾满就从蒲团上起了身让到一边,那封包与金簪都没有沾手。
顾老太太冷眼瞧着,倒是不自觉的点了点头,还是九丫头是个知道轻重的。
淮安侯夫人的礼物没送出去,倒是并不生气,仍旧笑着一一看过了顾家的男孩儿们,对待顾成峰的态度尤其亲热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