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远侯府的风向变了!
一向不受宠又从来温和慈善的二太太跟变了个人似地,做起事情来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连带着老太太都对她和善了许多。
二老爷更是再不敢在她面前大声说话儿。
这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短短七八日的时间,侯府里伺候的人换了一拨又一拨,厨房里的人不必说,轮番换了个遍,三姑娘、九姑娘、和其他几个姑娘们房里通通都换了不少人。
王氏可没心情理会侯府的下人们都是怎么议论她的,此刻她正在屋里看着裁缝给顾昭裁衣裳。
顾昭也大了,是该说亲的时候了,前阵子还有许多人家上门来提亲呢,王氏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就着清音的手看了看尺头,笑道:“我看这块布的花色倒是不错,适合我们阿满。阿伊,你替我做一件褙子,一条裙子罢!”
阿伊是如今盛京贵妇圈里的红人,因她有一双巧手,做出来的衣裳式样新鲜又好看,极受盛京贵妇人的喜欢。
王氏早就已经认识她了,是以将她唤来府里,阿伊竟也没有丝毫推脱。
要知道,排着队等阿伊做一件衣裳的人多的数不过来的,可是她却愿意登门为王氏做衣裳,这可有钱也买不来的,谁不知道阿伊做衣裳虽然贵,但是不合眼缘的那些人,死活都是不给做的。
此刻阿伊听了就微微一笑,手下丝毫不停顿,笑道:“你呀!真真是蹬鼻子上脸。我何曾答应过要做三身衣裳的?”
给顾昭做了两身新衣裳,还要给顾满做一身。
阿伊向来一天只做一身的。
王氏却丝毫不以为意,笑着看着她问道:“阿嬷还好么?”
王氏嘴里的阿嬷是她以前的乳娘,也就是阿伊的母亲,王氏出阁之时,放她乳娘与阿伊一起回乡去了的。
阿伊抬头微笑:“都好,你不必挂念的。下次有机会,我带阿嬷来看你。”
王氏笑着点点头,正欲再说些什么,就看见蒙雨从外边慌慌张张的奔进来,道:“太太!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王氏蹙眉,道:“什么事这样慌张?”
蒙雨这才想起还有阿伊在,忙站住了脚,轻声回道:“太太,德安居那边闹起来了。老太太要打死二老爷呢!”
顾博齐?王氏抿唇冷笑了一声,心中明镜似地,知道这是顾博齐的丑事事发了。
无论如何,自己还是他的妻子,不过去实在说不过去,王氏笑了一声,就让阿伊:“阿伊,你先在这里忙着,我待会儿便过来。”
阿伊与王氏自幼就在一块儿,自然对她的脾性知道的很清楚,就有些担忧的皱了皱眉,道:“到时候你又夹在中间受气。”
下人们都微微吐舌,心知如今自家主子才不会夹在中间受什么窝囊气。
王氏果真笑着摇摇头,道:“你放心罢,我不会任由她们欺负的,只是去略看看便回来。”
顾满因为跪了一天一夜的祠堂发了两日的烧,烧的昏昏沉沉的,王氏先在这里照顾了一整夜,看着她慢慢退了烧才回去。
顾满悠悠睡醒了,见王氏不在,就有些疑惑的去看沛音。
王氏这几日因她病着,下午都要过来坐上一阵的。
沛音会意,就上去扶她坐起来,轻声道:“二老爷又惹事了,老太太正教训他呢,太太想是过去德安居了。”
顾博齐借的那三万两银子的事?
顾满想了一会儿,就明白过来,淡淡的勾起唇笑了一声。
本来顾博齐打的一手好算盘,要借着王氏的银子还清那些银子,谁知道后来发生了邱苍梧的事,有五万两又不用还了,顾博齐就想着讹了王氏的剩余六万两银子。
现在事情败露,他没拿到一两银子不说,还彻底被王氏断了补贴,日子想必难过的很。
许知远也不是什么善人,肯定也追着他要银子。
他不去求顾老太太,还有什么法子?
顾老太太活了这么几十年,再加上是个老封君,体己银子肯定是少不了的,谁也没有老太太有钱,只是,肯不肯给就又是另一回事了。想必这回闹这么大动静,也是为了让王氏去填这个亏空吧?
可是她们显然又打错了算盘,王氏如今可不是当初那个没有丝毫脾气的泥人儿了,想算计她?还早着呢。
沛音见她不说话,就试探着问道:“姑娘,要不要过去看看?”她只当顾满是在担心王氏。
谁知顾满摇了摇头,拥被坐着,半日也没再说话。
是时候想想日后的日子怎么过了,顾满心知王氏因为顾博齐的这一闹,已经失去了最后的耐心,也把之前顾博齐在她心里的爱消磨殆尽了。王氏再不会跟以往那般软弱了。
那她,也是时候做该做的事情了。
这边厢的王氏并不知道顾满的心事,她款步进了德安居,看着汀兰打了帘子亲自迎出来,就淡淡的颔首,进门去了。
汀兰跟在后头不免一愣,她太习惯唯唯诺诺的王氏了,以至于现在看见意气风发,如此淡定的王氏觉得根本就不像是同一个人。
屋子里热闹的很,大太太、四太太、五太太都在,见她进来,除了范氏之外都站起来,轻声唤她:“二嫂。”时移世易,她们知道了王氏最近的改变,都不敢再跟以前那般冷嘲热讽。
王氏微微点头,轻轻迎上去给顾老太太请了安,才过来跟范氏见礼。
范氏不免多打量了王氏几眼,王氏今日穿着藕荷色的妆花褙子,底下是月白色缠花裙,脸上也不知用了什么粉,显得肌肤越发的细腻如玉,王氏本就生的容貌秾丽,一颦一笑都极有风姿的,只是她以往太拘泥于规矩,又不苟言笑,不爱妆扮,自然显不出特别来,如今一
打扮,立刻光彩照人,不同往昔起来。
范氏啧啧称奇,心里想着王氏会如何应付老太太,面上却什么也不露,端坐在一旁并不插话。
本来这顾老太太教训自家儿子,其他媳妇们也不好在场的,只是这回顾老太太并没发话让她们走,她们也不敢起身,只好尴尬的坐在堂上。
王氏倒是猜出了顾老太太的用意,怕是想在这么多妯娌面前,让自己退一步,为了二房的面子主动替顾博齐承担了这几万两银子。
不过她已经很厌恶替顾博齐擦屁股了,因此只是略皱了皱眉就下定了决心,装作什么也不知的问顾老太太:“老太太,这是怎么了?什么话不能好好说,要当着大嫂跟几位弟妹的面教训二老爷?”
顾博齐听闻她这么说,先就极为羞囧的皱了眉,抬头瞪了王氏一眼。
王氏只做不见,轻飘飘的立在顾博齐旁边,也不去扶他,也不去劝老太太。
顾老太太见王氏不肯主动接过话茬,就哼了一声,怒道:“你自己丈夫惹的祸,你倒是有脸来问我?!”
为什么没脸问,这个儿子还不是你自己教出来的么?王氏讥诮的笑了笑,就不冷不热的堵顾老太太的嘴:“老太太这可是要冤死儿媳了,谁不知道二老爷不待见我,什么事也从来都不跟我商量,只跟您说的?上回刘姨娘的事就是这样,难道这回老爷又在外头有了外室不
成?”她说着,还惊讶的捂着嘴,一副极为伤心的样子。
顾老太太气急,又知道她说的是事实,就沉着脸,道:“你丈夫在外头欠了两万两银子的外债!你可知道?”
两万两?范氏吓了一跳,紧跟着就想起前阵子顾博齐要跟顾博轩借三万两银子的事儿来,却原来是想拆东墙补西墙?她暗自庆幸自己想的周到,先去探问了探问顾满的口风,不然也要栽进去,心中对这个二叔更加觉得不屑。
王氏惊讶的啊了一声,转头看着顾博齐,问道:“老爷!您竟在外头借了这么多银子?!您拿去做什么了?您怎么也不先跟我商量商量啊?”
这一出完全出乎顾博齐的预料,他脑子转了好几个弯也没反应过来之际,王氏已然哭出声来了:“老爷!您素日里在外头应酬,银子还不是从我这里拿?我这嫁妆家私都快给您贴补完了!您现在又闹了这么一出,我哪里还有银子给你还啊?”
她泫然欲泣,极为委屈的看着顾博齐,几欲昏死过去。
顾博齐办事没谱是出了名的,他向来在外头花天酒地的,想也知道,如果不是王氏给的银两,还哪里来银子花?
几个妯娌这会儿倒是都不约而同的同情起王氏来了,纷纷看向顾博齐。
顾博齐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万万没料到王氏竟敢把这些都抖露出来。
王氏却根本不给古老太太跟王氏反应的机会,抽噎了一阵,就跺了跺脚,道:“老爷犯了这样大的错,反正我是没银子了!实在不行......实在不行我只能去找哥哥,先借这些银子来应急了!”
跟王庭然借银子?真要传出去了,别人怎么看她们定远侯府,这别的不说,老侯爷怕是先就气的会从边关回来,直接把顾博齐打死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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