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脸色一沉,把手中的东西扔在地上:“如妃,哀家这里什么时候改成你当家了,你可真是迫不及待,就算这后宫没有主人,也轮不到你一个后妃指手画脚!”
“臣妾不敢……”见太后脸色不对,如妃脸色一改,胸口怦怦跳个不停,忙忙活活的跪倒在地。
“不敢?哀家看你很敢啊!”太后冷眼讽刺,“来人,把如妃拖下去!”
“皇上驾到……”小银子尖锐而圆滑的声音在太后宫里传响,接着一抹黄色的身影大步走了进来,众人脸色一变。
“臣妾参见皇上……”众位妃嫔收起各种表情,笑意盈盈,起身参拜。
“儿臣参见母后,母后长乐无极。”说着便是一拜,太后笑着点点头,“起来吧,都起来吧,皇上,这么晚了,不知道到哀家这里来有什么要事?”
夜阑扫了一眼周围的嫔妃,冷哼一声:“朕的三宫六院难能聚的如此齐全,所以前来讨个热闹,母后不会不欢迎吧?”想起之前对太后的禁足,和现在各位妃嫔的聚集,心里更是十分的不自在。
“皇上,何出此言,你是朕的儿子,母亲怎么会不欢迎儿子呢?”太后拉住夜阑,做到座位上,“你这妃嫔呢,给哀家出了个难题,哀家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置了,这件事,就交给皇上了。”太后笑着把难题踢给了夜阑。
“还请母后示下。”夜阑在众多嫔妃中看到了竹妃,眉头微微皱起。
“后宫之中,乃是外庭官员的禁地,然而,你的外臣一而再再而三的进入后宫,你的嫔妃想要哀家问问,你是意欲何为?”
“哦?在场的诸位是哪位想要问朕的意?”夜阑冷冷的目光骤然一射,几个胆小的已经后退了一步,到最后只剩下竹妃、贤妃和淑妃离着夜阑最近,三个人的表情各不相同,竹妃始终是一脸淡漠的表情,贤妃则始终保持着一抹不明深意的笑容,淑妃则是存着几分不同于后宫嫔妃的傲气。
众人无人吭声,空气中凝聚着压抑的气氛。
“既然无人应答,那朕可要走了。”夜阑起身,牵住竹妃的手腕,手腕上传来一股刺痛,竹妃有些吃力的转身。
“请皇上为臣妾做主……”如妃“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不顾众人的眼神,热泪盈眶,泪意涟涟,沾湿了苏黄的衣襟,演技一流的高超。
“如妃,何人欺负你了,怎么这般委屈?”走到如妃跟前,手却始终攥着竹妃的手腕,攥出一道红痕,太后饶有趣味的看着眼前的一景。
“皇上,竹妃与外臣有染,败坏后宫名声,还请皇上明察,整顿后宫,清除妖孽。”如妃言辞铿锵,大有视死如归之感,贤妃和淑妃皱紧了眉头,心里暗自感慨,这如妃真是傻得够水准,一哭二闹三上吊这种泼妇的行径,竟然也玩的出来,果然是从寻常百姓家选出的后妃。
“如妃,你的话太多了,回到你的宫里安心的呆着!”夜阑漠然的说道,最后一眼扫过淑妃和贤妃,“身为后宫的主人,还是管好自己为妙。”说完带走了竹妃。
“哀家也有些累了,各位请回吧!”说着不经意的打了一个呵欠,春困秋乏夏打盹的季节,就是不好熬夜受累。
“臣妾告退。”
三三两两的身影,缓缓退去,贤妃和淑妃对视,带着宫人各自离开。
烟波亭,轻风拂面,杨柳垂下万条丝绦,如同一格格的雨帘,伴着月光,湖面波光粼粼,适时的顶出几朵莲花,撒着清香,夏风醉人心神。
“竹妃,如妃的话不可当耳旁风,一次两次的祸事,这也许可以给你阻挡,但是时间久了,若是朕有一日不在宫里,你若是想要大事化小可就不容易了,行为检点,这是为妃者的基本,你要牢记。”夜阑负手而立,背对着竹妃。
竹妃默然一笑,走到烟波亭的另一端,听着哗哗的流水声:“当日我与卢大人想要离开京城,却被您拦下,造成了今日的局面,您说这件事谁对谁错?”
夜阑身体一怔,如果不是当日出手拦阻,竹妃恐怕已经和卢新哲离开京都,过逍遥自在的生活了。
“臣妾不敢怨恨皇上,这是臣妾的命,”接着方才的话,竹妃摸摸脸上的痕迹,若有所悟:“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这句话既对也不对,帝王将相生活中最少不了的是争斗,权力的纷争已经成为生活中无法推脱的一部分,有纷争必然会有损伤,若是多情,终究是难成大事,但是,我们是人,不是神,人人都有一颗火热的心,说是无情却有情,即使是帝王,终究也是难过美人关,江山美人,谁轻谁重?皇上,若是当日要你在皇后与江山之间选一个,你会要美人还是江山?”
“竹妃说话向来言辞得体,滴水不漏,今日忽而一问,倒要朕难以回答,世人羡慕帝王富贵生活,可知为了得到高高在上的权力,做了多大的牺牲,江山是先祖打下的江山,龙椅是边陲将领用尸骨堆积成的龙椅,朕纵然有天大的理由,也没有权力扔掉这些来之不易的东西,朕是皇帝,守护朕的子民才是朕的责任,无法摒弃的责任,江山与美人,朕选的永远是江山。”
“有皇上一言,臣妾安心许多,终于明白为什么皇后娘娘无法在皇上心中留下一片天地,在皇上心里,江山胜过所有。”竹妃单薄的身体如同一叶枯荷,被微凉的风悄悄吹着,眉角的憔悴被黑夜埋没。
“你的事情,是朕的错,虽然朕没有对你做些什么,但是,你已经是后宫的嫔妃,已经没有办法放你离开这里,朕给你的,只能是一份宁静和无忧。”
“谢皇上错爱。”你对我的爱,终究是因为皇后,始终是一份错爱,放错的爱。
“夜凉了,你回去吧!”夜阑淡淡的看向原处的光亮,转身离去,竹妃无奈的笑笑,向着相反的方向移步。
栖凤宫的铁锁伴着铜锈的撞击声呼啦一声打开,空气中一阵尘土的味道,火折子点燃了短矮的烛台,一道灯光摇摇欲坠,许久没有清洗的布帘随着屋外的风缱绻,桌案上发出一声浑重的声响,夜阑轻轻地咳嗽了一声,触摸着琴弦。
“小银子,你说栖凤宫是不是该有个主人了?”虚无的声音如同从地狱中传来的孤寂声,让人忍不住想要逃离,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小银子不期然的抬起头,闪烁的目光与夜阑对视,随即低下头:“皇上说是便是。”自从皇后去世,宫里似乎就失去了一份安逸的气息,皇上似乎更加沉静,沉静的如一波湖水,令每一个人畏惧。
夜阑拂去椅子上厚厚的尘土,黯然的失神:“你们都怕朕,朕也害怕自己。”
“奴才惶恐……”小银子腰弓的更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