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寒京城已经进入夏季中旬,多年的太平盛世造就了如今的欣欣向荣、安居乐业,京城到处显示着生机,马车川流不息,酒馆人声鼎沸。
几名官兵把皇榜贴在城墙上,路过的人们围了上来。
“前不久听说鲁国的使臣到访,原来是真的。”
“那可不,还听说这鲁国的使臣,是位美若天仙的公主,这到访啊,说不定是联姻呐!”
“我可是听说,这公主是半年前寻回的,不知是真是假……”
“管他真真假假,到了不就知道了……”
人群渐渐散去。
京城的主道上,两名戴着斗篷的女子,一黑一青,融入沸腾的人群,戴着黑色斗篷的女子潜意识的扫过皇榜,目无表情的缓缓离去。
一家不起眼的酒馆里,坐着四名衣着尊贵的客人。
“卢大人,你看这天下如何?”为首略显成熟的紫衣少年呷了口茶,漫不经心的问,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卢新哲拱手:“天下已定,百姓安居乐业,享受太平盛世,实乃陛下之福,我等之福,只是,遍插茱萸,唯有已逝的皇后娘娘看不见这太平盛世。”言语间的谦卑令夜阑有些不舒服,当听到皇后时,夜阑眉头微皱,内心不悦,仍旧淡笑,多年的堂上君王殿下臣的生活,已经让他更加具有耐性。
一边的张世了然的看着坐上心照不宣的两人,触触卢新哲的衣襟,卢新哲给了他一眼,让他靠边站,这也难怪,曼娘已经是两人的一个心结,卢新哲隐忍至今,已经是莫大的奇迹。
都说女人是红颜祸水,这话也没有错,只是,谁说这祸水是女人自己引的呢,若是当初的帝王不是一时任性,引出了这祸水,那也不会使君臣心存芥蒂。
“阿谀逢迎,小人计量,卢大人一向不会,但是谦卑谨慎,却是比直言不讳的孙大人做的到位。”夜阑拂袖而去,一旁静静喝酒的孙典却被人无缘无故的脱下了水,冷不丁的被提及到名字,一口刚喝下去水呛了出来。
“你呀……”张世皱着眉,瞪了卢新哲一眼,深深地叹息,不知说什么好,越说越乱,越说越麻烦。
“皇上走了,我等护驾要紧!”孙典看出了火药味,打个圆场。
见夜阑离开,三位大人紧随而去,出了酒馆,却不见了夜阑的踪迹。
三位大人对视许久,若是这个令人捉摸不透的帝王存心想要躲避三个人,他们又怎么会找到呢?
夜阑失神的走在街上,处于熙熙攘攘的人群,突然有些空虚和孤单,如果那个人还在的话,也许会跟随在他的身边,陪他走完剩下的路,当他做错了,可以陪他一起改正,让他不会觉得一直以来是一个人在努力,国泰民安,百姓富足,用了仅仅三年的时间,孔明灯下的愿望,他做到了,但是无人陪他欣赏这份荣耀和喜悦,有时候,他想选择忘记,抹去那些凌乱的记忆,沉迷于后宫妃嫔的温床玉被之中,但是,每当午夜梦回,猛然的惊醒,为何至今放不下那名女子,为何那名女子的模样总是一次又一次的出现在梦里,为何一次又一次的无法把她把握在手里。
不知何时,进入了羊肠小道,人流减少,慢慢的只剩下他自己独自散步,自嘲的一笑,摇摇头,堂堂的帝王,拥有整个国家,却仍旧迷路,说出去真是莫大的笑话。
猛然的刀光一闪,想要防御,已经来不及,一把利剑穿过胸膛,来不及反抗,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觉。
已是深夜,客栈的房间里,只有一间客房至今没有熄灭烛火,整个房间被一种昏黄的灯光笼罩,窗户上的人影绰绰约约。
“泪痕,你要救他?”刘雪儿端着浓浓的草药,凝视着床榻上这个面色苍白的、昏迷中的男人,轻轻地问难得神情微变的冷寒凝。
“是,并没有伤到要害,你去取些药草来。”冷寒凝轻轻地拨开夜阑的衣襟,小心翼翼的把污血清除,握住剑柄,拔下,简单的动作,让床榻上的人轻轻一颤,咬着嘴唇,手紧紧地握住冷寒凝的胳膊,却没有发出任何动静。
冷寒凝斗篷下的面容冷抽了一口气,手腕上多出了一道红红的痕迹,力气可真大啊!嘴角微微的翘起。
没想到,做了皇帝这么久,还是那股倔脾气,不肯服软。
但是,究竟是什么人,敢对北寒的皇帝下毒手,轻轻摩挲着手中的剑,收起了剑上的剑穗,这个剑穗,她见过,只是忘记了曾经在哪里出现。
虽然找回了记忆,但是还是有些片段无法恢复,比如坠落悬崖的那一刻,始终记不起究竟是谁下的杀手,所以只能慢慢的琢磨,这也是她回来的目的。
想要把浓浓的草药喂进夜阑的嘴中,草药却一滴一滴的落在床榻上,一股苦苦的药香在室内传开,冷寒凝想了半响,口对口的一口一口喂了进去。
“给你。”刘雪儿把药草递给冷寒凝,药草敷在了伤口上,止住了不断流出的鲜血。
“你认识他?”刘雪儿坐在椅子上,凝视着床边的冷寒凝,淡淡的问,余光瞥着这个长相俊逸的男人。
能让泪痕亲手救治的人,长相可真是有几分不凡。
冷寒凝无声的叹了口气,掰开手腕上的手,看向窗外的阴影:“算是。”其实,何止是算是,只是,她现在已经不知道如何解释自己的身份,于眼前的帝王,曾经的丈夫,现在她不过是已经消失三年的嫔妃而已,皇后又如何,照样身份无从查实,更何况,刚刚得知,冷家已经败落许久。
利用价值没了,那曾经的那份温存也就消失殆尽了。
或许两个人根本没有过曾经,更别提什么海枯石烂、天荒地老,那些不过是生命的短暂过场,可惜,她都没有过短暂的过场去欣羡。
刘雪儿轻然一笑,搅拌着药草:“你放心,我对别人的过去没有任何兴趣,以后你做的事情我不会再问,如果你需要帮助,只管告诉我,我会帮你。”
总是在泪痕的眼中读出一些不明的情感,或许那种情感叫做执着,因为她也曾经执着,所以,作为同类人,她可以去帮助她完成未了的心愿。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帮我?”冷寒凝直视着刘雪儿洞悉一切的眼睛,怕是已经知道了原因。
“你帮我找身份,我帮你完成心愿,互不相欠。”刘雪儿就是刘雪儿,一句话便表明心意,冷寒凝却产生莫有的担忧,若是眼前的这个是刘正道的女儿,那后宫的那个女人,又是谁?难道刘正道也在欺骗这个帝王?手心顿时变得有些凉意。
“把里面的人都叫出来……”客栈外响起了一阵嘈杂声,接着是急促的敲门声,小小的客栈门口,布满了气势汹汹的官兵。